第九百七十二章 斥其非(下)
六甲稍微粉飾了一些，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
大多數情況下只當個“牌位”的星聯委，以及更具體一些、掌握著全球機動武裝力量的軍方對于“內地球”當下的局面，還是有些想法的。
這些也不是憑空而來。
就好像錫城這邊，蝠上師雖是一方之雄，位列黑桃9，以一己之力對抗梵城的沙卡爾和德姆上師，割據一方。但同時應對兩位超凡種，還有周遭畸變環境的壓力，終究還是吃力的，難免要交接外援。
偏偏錫城這里三面環海，被梵城割斷了與陸上其他勢力的聯系。
而隔海相望，一邊是公正教團的控制的西亞北非區域，還有混亂不堪的黑非洲；另一邊則是缺乏強援的東南亞地區。受限于教派關系和其他現實因素，很難引為外援。
地理上的外援找不到，只能去找體系上的。
所以，錫城算是各個大都市圈里，與星聯系、軍方聯系比較緊密的一處。這里出了變故，是白毫和六甲過來，而非其他人，相當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里面當然還有許多細微處、關鍵處，比如白毫和六甲同屬官方，卻一從政，一從軍，本身的立場也有差異。白毫過來，占了先手，還要主動請六甲幫忙，肯定也有些權衡和妥協的意思在里面。
可是，羅南已經懶得想了。
星聯委和軍方考慮的局面，與白毫、六甲乃至他們背后那些人考慮的局面，通通不是羅南希望他們去考慮的東西。他現在只要這些“內地球”的上位者明白，從今往后，就是一個持續變動的、而且是遠超出他們認知范疇的“變化”局面。
于是，羅南也只是一笑：“事態復雜，看來我小心些，確實沒錯。”
兩人在城市上空飛行，期間六甲還是忍不住打量四周，沒發現城區、街道和建筑什么明顯的變化。自我的靈覺感知，也沒有特別清晰的危機感應。至于云層中…那就算了。
他實在不知羅南是何種打算，百般疑惑中，終于忍不住拐個彎詢問：“默城那邊…”
“李維的鍋。”
六甲當即啞然。
羅南信口定性，然后又道：“除了默城，‘奔潮’也是，還牽扯到波塞冬。具體執行的是‘水箱’，屠格最后也插了一腳。現在消息已經傳過來了？”
“多少有一點，但不夠清晰。”六甲說著，卻是沉吟，“屠格…”
六甲在大金三角的時候，與屠格有過短暫的隔空交流，之前也有一點兒交集，但對這位“紅心3”的印象終歸不是太清晰。也因此，對羅南在默城所做的一切，在缺乏更詳細資料時，實在難以準確估量。
羅南卻又一笑：“屠格給那個王鈺當了好長時間的保鏢是吧，王鈺又是那位白副委員長的外孫，正好問問…”
說話間，他已經鎖定了一處位于城市中心偏南位置的神廟。
這座神廟以多座摩天大樓為柱臺，本身就是建在高處。過于華麗的高聳正門相當惹眼，后面倒是平緩許多，給人印象很深的是里面巨大的水池，而水池中央是白日也持續燃燒的巨大火盆。
再往后面去，則是比正門規模還要小一些的主塔以及平闊的柱廳。
這里人很少，相對于混亂的城市，有些過于安靜了。
但整個區域有不安的躁動感，光線錯亂。最根本原因就是水池中心的火盆中，熊熊焰光不斷搖曳，有時爆燃，有時又幾乎要熄滅。
六甲及時解釋：“這片區域始終承受著蝠上師的精神沖擊，并已強干涉物質層面。自蝠上師受傷以后，經常是這樣，所以人基本都避出去了。”
羅南“哦”了聲：“所以正在火盆邊上‘烤火’那位，就是白副委員長了。”
“呃，是的。”
水池中央的平臺上，超過五米高的巨大火盆前，有人就站在火盆已被炙烤得滾燙的邊沿區域，伸手對著漲落不停的火光，做烤火取暖狀。
倒也不一定是故意作態。
資料上提到，白毫早年修行出了岔子，身體比一般的精神側超凡種還要虛弱，尤其怕冷，常年穿一件狐裘皮草大衣，為此還讓很多極端環保主義者不滿。所以他也是久病成良醫，算是超凡種里屬一屬二的杏林圣手。
當然，這位出現在這里，總不會真是純為了烤火來的。
羅南就問六甲：“神廟里有沒有什么規矩？”
六甲想了想：“好像只要不隨意吹滅長明燈火就可以。”
“行吧。”
羅南當先飛下去，落在火盆邊沿處，六甲也是一樣。
此時羅南看到的，是一位算得上干瘦的老人，雖是年齡老大，卻也稱得上清癯疏朗，身上不至于全套皮草那么夸張，也是一款質料頗高級的黑色長風衣，戴著褐色方格圍巾，內襯筆挺，是位老紳士般的人物。
相比之下，羅南身上這件從自家衣柜里扒拉出來的休閑服，就太隨便了，本來已經盡可能避免學生氣，但還是太青春了些。
現場沒有人在意這個，羅南稍稍比較了一些，隨即也不再理會。
他主動上前、伸手：“白副委員長。”
兩人握手，白毫手掌枯瘦冰涼，觸感不適，笑容卻很和煦：“羅先生，別叫什么委員長了，我已經退了，現在就是個想閑又閑不下來的小老頭。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白先生也是好的。”
“好的白先生。”羅南從善如流，隨即也笑，“您閑不下來，是放不下外孫，還是李維不樂意呢？”
兩人仍握著手，身畔熊熊火焰卻是一下子沉降壓縮，幾乎就要熄滅的樣子。
白毫神色如常，依舊微笑，還給羅南解釋：“看來是把主人給驚到了。如今蝠上師身在圣所胎室中，控制內魔異火，部分氣機與這處外火聯通，格外受不得刺激…”
羅南又“哦”了聲：“白先生在這兒，就是幫忙觀察調理。”
“正是如此。”
“那是我草率了。咱們就先去看望蝠上師，回頭再聊王鈺和李維的事兒吧。當然，也有白先生您這些年往深藍世界輸出勞動力的事情…”羅南心中有什么說什么，“那些填了礦的也還罷了，反正有去無回，想來也沒人給他們個說法。可那些闖進‘十三區’的，是另一樁事。您知道的，這段時間我在研究‘十三區’，好不容易理出個線索，還望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