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黎明之前

從最開始的一天一次，到現在的數小時一次，往往上一波襲擊尚未結束，第二波又出現在天際線上。

只有入夜之后，浮島才會迎來片刻安寧。

所有未完的工程和地面設施已基本停擺，施工隊已把所有人力與精力都放在了修葺跑道上，不過面對敵人如潮水般的攻勢，羅蘭也不敢讓空騎士多做追擊，這使得壓力全落在了埃莉諾身上。

而另一個變化是，高階魔鬼的數量也在飛速增加，其中既有以自身強度見長的，也有能力詭異、變化莫測的。無人機槍塔隨之出現損失，這進一步放大了防守壓力。

到第二天下午，敵人第一次突入到了浮島內部——數只高階魔鬼用魔力之刃斬開密封閘門后，埃莉諾隨即發出了入侵警報。武裝到牙齒的神罰女巫構成了第二道防線，雙方在狹窄的過道內展開廝殺，這一幕宛如聯合會數百年前所預設的戰場，只是兩邊所處的位置整個對調過來。

在阿卡麗斯的構想中，神罰女巫是刺入魔鬼陣地的矛尖，是摧毀方尖碑和母體的關鍵。只有摧枯拉朽擊破抵擋的敵人，人類才有獲勝的希望。而在浮島中，魔鬼卻變成了進攻的一方，神罰女巫只需要擋住它們前進的步伐即可。

不過她們的實力標準并沒有因此而降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罰女巫本就是針對高階敵人培育出來的克星。被封禁能力的魔鬼在一群類似超凡者、且不懼疼痛的古女巫前很難占到任何便宜，何況她們手中還握著槍。

因此盡管數量上處于絕對劣勢，但她們依舊將敵人阻攔在核心區之外。

與此同時，地面也出現了魔鬼部隊的蹤跡，其中大部分是蜘蛛型畸獸。先是零零散散幾個，如今已集成了一小片小片的“黑色水洼”。

“簡直就像等待尸體的螞蟻。”愛葛莎望著浮島下方的景象低聲喃喃道，“如果我們墜落下去的話，它們一定會一擁而上，把所有人撕成碎片。”

“更多的魔鬼還在路上，看來敵人是想包圍我們。”菲麗絲的神情也頗為凝重，“過去聯合會想靠一支超凡部隊徹底擊潰魔鬼，現在來看這個想法實在有些天真了。”

“嗯，就算沒有假面和它的共生體大軍，這個數量也不是聯合會能夠吃下的……”冰女巫閉上眼，“我們太小看神意之戰了。”

“但你們至少保留下了希望。”羅蘭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論女巫帝國的結局如何，在人類經歷過兩次徹底的慘敗后，她們依然將抵抗的火種留存下來，而不是全盤放棄，光這一點就十分不易了。

“陛下！”這時菲林帶著一份最新情報走了過來，“魔鬼的浮空城航線出現變化，似乎轉向了我們這一邊！”

“報告者是誰？”

“是探險團的閃電小姐。她還說，對方同時擴大了恐獸的巡邏范圍，她和麥茜已沒法再繼續留在附近監視。最后閃電小姐提到，王城下方有極為驚人的魔力反應溢出，即使是不擅長感知魔力的她，都察覺到了那股灼人的氣息。”

羅蘭不由得與愛葛莎對視了一眼。

“你覺得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后者搖搖頭，“不過既然魔力凝聚到這個程度，絕對不會是什么簡單的東西。”

“跟我想得一樣。”羅蘭同意道。

真是讓人驚訝不是么？

共生體、高階進化量產、神造之神……魔鬼這百年里涌現的新東西還真可謂層出不窮。哪怕神意之戰剛開始時它們還在使用普通骨矛，這時已經換成了可爆炸的改進品——雖說不是每個狂魔都能擁有。即便所用的不是人類的火藥，也必然是受到了相應的啟發。

過去人們常說戰爭是文明最好的催化劑，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羅蘭望向投影上方昏黃的天空，神明……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景象嗎？

毫無疑問，若是繼續頂著攻擊前進，他們沒有任何勝算。此時的浮島宛如逆水行舟，而那洶涌的黑色水流便是成千上萬的魔鬼。敵人數量再翻個幾倍，島內必然會出現大量傷亡。

而且從魔鬼王城涌現出的強大魔力以及主動靠近的舉動來看，它們應該還藏著不止一張決戰的底牌。

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和對方面對面拼個你死我活。

地圖上浮島的位置離標記的紅線盡頭還差那么一點，但既然魔鬼愿意主動縮短這段距離，他也可以省下點功夫。

“通知所有人，去會議室集合。”羅蘭向菲林吩咐道，“是時候了。”

指揮所里的眾人皆放下手頭的工作，齊齊向這邊看來。

房間里頓時變得肅靜無比。

“遵命，陛下。”騎士挺起胸膛，抬手行禮道。

數分鐘之后，高層齊聚于艦橋頂層中。

殘陽正在一點點墜入大地，天際線呈現出一片血紅，而起降場上橫躺著的眾多魔鬼尸體，為這余暉增添了一份肅殺之色。

“今天晚上，敵人將進入我們的最終打擊范圍。”

羅蘭向一個個與會者望去，他們圍繞長桌分成兩排，一邊是女巫們——安娜、溫蒂、愛葛莎、菲麗絲……一邊是軍方指揮——鐵斧、伊蒂絲、布萊恩、菲林……每一雙眼睛中都充滿著無言的信任。即使敵人如陰云般鋪天蓋地，也沒有一人露出退卻與不安之意。

“這個計劃我想已無需再重復，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各位就一直參與其中，見證了它從無到有的全過程。”羅蘭緩緩說道，“雖然提出計劃的人是我，但沒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它并不會成為現實。”

樣彈試制、參數計算、構型選擇、空投試驗——即使有灰堡設計局的協助，他也按照流程一步一個腳印地完成了從實驗品到入役武器的全套檢驗，為的就是實戰中不出現任何意外。

“為了盡可能減少被發現的幾率，以及避免路途上不必要的損耗，機群將在凌晨五時左右出發。夜航充滿風險，但我相信提莉能帶領空騎士做到這一點。如果一切順利，明日清晨時分，天邊將會多出一個新的‘太陽’。”

見會議室中無一人有異議，羅蘭站起身道，“那么，我宣布太陽之輝計劃正式啟動！”他頓了頓，“——記住，最黑暗的時刻，正是黎明之前。”

放開那個女巫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黎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