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五百七十七章 遠古秘史
睚眥仍舊很平靜。不怒也不笑:“不然呢。九弟。你敢將我怎么樣?”
李云心大聲吼起來:“我殺了你!!”
睚眥到底是微微笑了:“哦?九弟。你在這里殺了我,然后呢?”
他頓了頓,笑容忽然消失,臉色重新變得陰沉可怕:“然后你還想活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如今用的是什么東西么?!”
李云心的表情在臉上呆滯了一瞬間。下一刻他猛地鎖緊了眉頭,目光像兩柄利箭一樣刺向睚眥:“什么?你說什么?”
到這時候,睚眥的身上還被青蒙蒙的鐵索束縛著。而鐵索也依舊在李云心的掌握之中。然而如今他看向睚眥的目光,卻像是在看一個洪荒猛獸——仿佛不是他制住了睚眥,而是睚眥制住了他!
“哼。”睚眥冷笑著哼了一聲,“云山上的東西,我比你更清楚。”
他們此前說話的時候,都略運了神通,叫自己的聲音能被隱藏在漫卷山中的諸人聽到。但到這時候,睚眥將神通收去了。他的聲音就只有李云心、道君二人聽得到罷了。
“你……”李云心死死盯著他,“你……你放屁!”
可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凝重。眼神不曾離開睚眥的面孔絲毫。顯然……很想從睚眥的臉上看到任何一絲可以叫自己推翻對方此前所說的那些話的證據。
這表現意味著,他實際上,似乎已經信了那通天君的話吧。
睚眥又冷笑。只是他的笑已越發從容鎮定:“你眼下用來封住這片戰場的,乃是乾坤子母盤。你用來控制那兩個怪物的,也是乾坤子母盤。哪怕你如今現身的這幻象,還是用乾坤子母盤——”
李云心低喝:“胡謅了一個什么東西就想——”
“黑白二氣,是不是?”睚眥平靜地看著他,“那乾坤子母盤上,有黑白二氣流轉,也就代表了這天地間的陰陽二氣。乾坤子母盤的子盤,則是以異鐵鑄成的。其上刻畫了這世界的山川地理——黑白二氣就在刻痕中流轉,是不是?”
李云心的神情呆滯在臉上:“你……怎么會——”
“哼。我與道君謀劃了許多年的東西……再借了琴君的手搞出此前的一番大勢。眼看著就能伸手摘得到了,結果卻被你誤打誤撞搶了先。九弟,該說你運氣太好,還是差得可怕?”
道君距二人本就不遠。如今聽琴君說了這話,便也微微笑了笑:“依我看,乃是太差、極差。只可笑這位九弟如今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卻并不曉得……即便找到了那乾坤子母盤又如何呢?難道你還用得了么?”
李云心瞪大了眼睛,語氣竟有些結巴了:“我……你……誰說我用不了!?老子現在就——”
“你自然可以用。但都只是權宜之計罷了。”睚眥搖了搖頭。此刻他仍被李云心手中的勾魂鐵索束縛著。然而看著卻不似階下囚,倒似一個王者。李云心的氣勢、神態,在他的襯托下,反倒成了個手足無措的小人物了。
“乾坤子母盤,能改天下的地氣、運勢。那一件至寶在手,整個天下便成了一個人的萬物罷了。想要山岳崛起、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想要大河改道,也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想要造出幾十個上百個上千個洞天福地,亦不是難事。有了那東西,便成了天下的主宰、在世的神靈。”睚眥看著李云心,“你現在做得到么?”
到了這個時候,李云心終于一句話也說不出了。他的嘴巴張了又張,隔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琴君……他也——”
睚眥轉頭與道君相視一笑。忽然將聲音略拖長了——仿佛終于說到了感覺更有趣兒的事情。
“琴君啊……”睚眥挪揄地說,“少龍主嘛……胸懷天下。想要在世間變革、將天下看成是自己的天下,要做出一番大事業……哈哈哈。咱們的這位少龍主,眼中都是天下的大勢、妖魔的未來、人道的興衰。區區乾坤子母盤、區區通天君睚眥這類小事,他怎么會放在眼里。”
“少龍主既想要為自己掃清天下,我們便樂得借他這個勢,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只可惜咱們的這位少龍主——”睚眥斜了李云心一眼,“被你給重創了吧。”
“關元地穴煉化妖力入體,關鍵時候你卻給他來個逆行……怕是要傷得同廢人無異。唉,乾坤子母盤——你沒有還真筆、只用蠻力強行逆轉那二元之氣就能有如此威能——五弟,可見的的確確是個好東西。”
“少龍主。呵……”道君笑了笑,“好高騖遠、志大才疏罷了。沒什么好談的。”
“你們……”似是這絕不會有人想得到的真相,叫李云心的腦筋都轉不過彎兒來了,“不對勁——明明琴君也說要找那個統御天下群妖的寶貝,她怎么會不曉得?滿口胡言……我不信!”
這李云心此刻看著倒有些癲狂了。
不過睚眥與道君似是都能理解他這癲狂,且一時間并沒什么辦法。
因為至少眼下,睚眥仍被李云心制住、李云心也仍在云山上操控著那他們口中的“乾坤子母盤”。然而睚眥與狻猊似乎也并不畏懼李云心所掌握的力量。或者說,他們打算慢慢地、一步步地,用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這實則是另一種強大的力量——叫李云心不敢使用他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甚至……將其乖乖地交出來。
“因為所有人,都只將那傳聞當成傳聞啊。蠢弟弟。”睚眥玩味地看著他,“且……這世間無人如我與道君一般篤信那東西真地存在。”
“因為只有我們兩個,才見過還真筆,知道乾坤子母盤的確存在。”
李云心終究忍不住了:“還真筆?……是什么東西!?”
睚眥便與道君又笑了笑——李云心因為慌亂與震驚而進入癲狂的狀態。而今又在這癲狂的狀態中,開始對他們所言的東西感興趣——
這意味著他的理智在慢慢地屈服。他的意志開始變得軟弱,甚至主動將對于眼下這件事的部分掌控權、拱手送到他們二人手中了——他,問了一個只有他們二人才知曉答案的問題。
睚眥看了道君一眼:“五弟,說給他聽聽。也好叫他知道,他如今手中的到底是什么。倘若將那東西交給咱們、同咱們合作,又能得到些什么。”
道君便輕輕地嘆息一聲。仿佛是很不喜歡浪費時間同李云心這樣的人分享自己所知曉的秘密。但終究還是慢慢開了口。
“我在許多年前,還未建赤霄宮的時候,在天下間行走。想要感悟一些東西、創立我所追求的大道。”
狻猊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的煙霧更盛。仿佛是一尊神像前的香火愈發興旺,也叫他的面容愈發朦朧了。
“后來走到了赤淵旁,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還真筆,就將它得到了。”
道君說到這里,睚眥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似乎……他也很想知道道君得到那“還真筆”的細節的。只是道君從前從未對他細說過,如今說給李云心聽,亦是一筆帶過——這叫通天君略有些失望。
“在得到還真筆處,還另有些遺跡。遺跡上有上古銘文。文字艱深晦澀,但大體的意思倒能讀懂。便是說——”狻猊頓了頓,很不耐煩地瞧了瞧神色驚慌的李云心,“這還真筆的主人,從前在乾坤子母盤這個大陣當中擔任司筆一職。而乾坤子母盤大陣,又是可以改變天下的氣機流轉、山川地貌的強大陣法。”
“但后來,發生了一場遍及天上地下、將整個世界都幾乎毀滅的大戰。那還真筆主人才隕落。然而隕落時也不是因為實力不足,乃是遭了同伴的背叛、暗算。他心有不甘,便在彌留之際留下這么一段話。想要——”
說到這里他又看睚眥:“想要找到這這件寶貝的人,以后再次開啟那乾坤子母盤,完成他的遺愿。”
李云心似乎被他這不可思議的故事吸引,心神都投入了進來。
聽到此處,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遺愿……什么遺愿?”
他看起來是信了。他此前面對道君時表現得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然而轉瞬之間形勢便逆轉——如今看著癡癡傻傻,如同蠢物一般。這叫道君在鄙夷之余另生三分奇異快意,到底還是冷哼一聲,道:“遺愿便是——盡滅世間神明。”
李云心愣了愣:“世間神明?”
很快又皺眉:“什么世間神明?時間稱神的不就是妖魔……你們是要——”
“蠢物。”道君挑了挑眉,顯得他血紅色的眸子看起來更駭人,“如今的人道、妖魔、天人,都是在那場大戰之后才出現的。那一場浩劫之前所指的世間神明,便是說如今的天人!”
李云心眨了眨眼、目光極短暫地一垂,才再抬起來。無論是道君還是通天君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如果劉公贊在會曉得——
心哥兒平日里認真思索什么問題的時候,常人是很難看得出來的。所看到的也只是他優哉游哉,仿佛全沒什么心思。但實際上,他頭腦里轉動得極快。
但另一種情況極少出現——便似如今一般。
一件事,叫他的目光低垂。這意味著他思考得如此專注、腦筋運轉得如此迅速,以至于連他這種人都短暫失神,露出一剎那的破綻來。
如此之后,他又抬頭,眼神里滿是驚詫:“……好大的口氣!這……什么乾坤子母盤,無非是調動地氣罷了,竟然大言不慚說什么滅盡天人,你們當真是——”
這話似是終于撓到道君的癢處。他冷冷一笑:“無非?嘿嘿。李云心。如今乾坤子母盤在你手里,便好比一件玄門圣人的飛劍在世間俗人的手里。”
“那俗人不曉得如何驅策它,無非用來砍瓜切菜罷了。如你今日稱其鋒利,但覺得也僅是鋒利而已。卻不曉得——倘若運用得法,莫說切金斷玉,就是一座山也能劈開、一條河也能截斷!”
“乾坤子母盤——”道君喝道,“你如今使的只是子盤。還有一個母盤你并不曉得在哪里吧。便是曉得了也無用——你在子盤上推衍的變化,非得用這還真筆印到母盤上方可長久。不然就如同你今日一般——你強行逆轉天地氣機,想必極其吃力、效果亦短暫。”
“方才滅殺了那骸骨而不是繼續用它來降服群妖,也是感覺愈發地制不住了吧!”
聽了他這話,李云心終于沉默無言、久久不語了。
見他這模樣,道君又冷哼一聲,不理睬他。
睚眥便道:“如今你已經知道了。”
“也就該知道這東西交在我們手上,能夠發揮怎樣的威能。此前在漫卷山里你一心怕我吞你害你。如今應該知曉,你的區區龍魂,可不值得我費心思。若不是小九莫名其妙地跑到我身上、而這段日子又大戰在即我沒心思理會旁的事,連他我也不想要呢。”
“所以——你將乾坤子盤交出來。有了還真筆,我與道君便是天下的主宰。到那時候,誰在意你是生是死呢?”睚眥說到這里,不再面無表情。語氣倒生動、真誠了些,“但與你打了幾次交道也知道——你以原本一個區區化境,短短時間里到了如今這有本領在此地與天下間最頂尖的存在交鋒的程度——你并不是一個好掌握的人。”
“因而你也不要妄想留在我們的身邊、分一杯羹。我與道君能夠應允你的,無非就是留你的命,放你走罷了。但這些都是在……”
“你如今即刻解了這鐵索、奉上乾坤子盤的前提下。九弟——”睚眥看著他,“即便是妖魔的壽元與天地相比,也如朝露一般短暫。人生苦短,你最好不要再行差踏錯了。”
李云心又沉默了一會兒,才低嘆一口氣。
“原來如此。”他輕聲道,“我說……怎么在我在此地還占據絕對優勢的情形下,這位五哥道君就敢以區區希夷玄妙境界的修為跳出來。”
“我正是好奇……才在這里花時間聽了這些。到如今么,這花掉的時間也不算白費。”
李云心抬起頭。臉上的神情稍平靜了些:“原來二哥和五哥是有這樣的倚仗。怪不得不怕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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