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6、城破

“只是推測而已，獸潮驟然降臨，背后恐怕還有變化。”孔空神色肅穆，前所未有地凝重，道：“以前我還未曾太過于在意，現在想來，普天之下只有鹿鳴郡城之外，出現獸潮，連續三次，前兩次倒還罷了，這一次，居然在葉青羽犁庭掃穴之后依舊出現，就不簡單了，現在想來，獸潮很有可能是沖著你來的。”

藍天的表情，這個時候，在經過了最初的震怖之后，重又變得輕松了起來，笑了笑，道：“不管是不是他，來了又能如何，我與他本就是一體，他還能殺了我不成？”他的語氣輕松，但是小孩子都能看得出來，這只是刻意的偽裝而已。

那個所謂的‘他’仿佛是有一種可怕的魔力，讓平日里嬉笑怒罵玩世不恭的藍天，徹底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的內心，顯然是無比的恐懼。

“他不能殺了你，但是能夠毀滅整個世界。”孔空一字一句地道。

藍天聳聳肩，攤手，道：“好吧，那你說，該怎么做？”

孔空沒有回答藍天的問題，而是看向思過院的其他地方，朗聲對著空氣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現身嗎？”

話音落下，過了片刻。

藍天的身后空氣蕩漾起了微微漣漪，一個瘦高的身影，從空氣之中走出來，緩緩地來到了藍天的身邊，這身影瘦高像是一個竹竿一樣，身上的煙色長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掛在衣架上一樣空蕩蕩的，他的神色冰冷且倨傲，仿佛這個世界上發生任何事情，都絕對與他無關。

如果葉青羽在這里的話，一定會發現，這個瘦高竹竿一般的身影，正是當初他被關在思過院思過的時候，冒充戒律教習前來送飯，將他敲得滿頭是包，連續虐待了數十天的那個神秘高手，雖然當初葉青羽因為嘴賤而被虐的很慘，渾身都是腫包，但是卻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讓葉青羽的元氣流淌更為順暢，且肉身與元力的契合度增強，實力大漲。后來，葉青羽曾經無數次嘗試找到這位神秘的瘦高神秘人，卻都沒有蹤影，葉青羽功法大成之后，在天荒界身份尊貴，數次拜托孔空在學院之中查找這樣一個人，但卻都沒有任何的端倪，現在看來，并非是孔空不知道這個神秘強者的存在，而是因為某種原因，孔空并未將真相告訴葉青羽。

從他現身的過程來看，很顯然，這神秘強者一直都在白鹿學院之中，且孔空更是知道他的存在。

“現在怎么辦？”孔空詢問瘦高神秘強者。

瘦高神秘強者沒有任何的猶豫，道：“離開。”

“離開？”藍天愣了愣，道：“可不是說我要一直留在此地等嗎？”

“等不到，就離開。”瘦高神秘強者道：“都是漫長歲月以前的事情了，就算是神王，也不可能算得這么準，或許已經出現了偏差，我已經嗅到了即將到來的殺戮味道，繼續留在這里，只能與這郡城一起陪葬，誰都可以死，唯有你，不可以，所以，只能走。”

藍天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嘟囔了幾句什么，最后道：“好吧，隨你們啦。”

瘦高神秘強者又看向孔空，道：“你也一起隨行，保護他。”

孔空面色一變，道：“有你守護不就行了嗎？局勢并未惡化到你我同行的地步吧？況且，我身為白鹿學院的院長，此時若是拋棄學院中的教習和學員，那豈不是……”

瘦高神秘強者冷笑了起來，指了指藍天，道：“別說是白鹿學院，就算是整個天荒界所有生靈的死活加起來，也不如他一根頭發重要，這一點，我想你心中應該是很清楚的。”

孔空頓時語窒。

因為他明白，對方說的是實話。

但他還像想要努力一下，如果真的就此拋棄了整個白鹿學院和鹿鳴郡城，那一則于心難安，二則日后絕難向葉青羽交代——在孔空的心中，葉青羽已經是左右這個世界生死存亡的重要力量，他并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天然且強橫的盟友。

“既然他已經數次驅使獸潮攻擊鹿鳴郡城，那就說明他已經察覺到了一些端倪，但三次相隔時間這么長，應該只是試探而已，說明他還未真正徹底確定，但如果你我三人同行逃離，那絕對會被他發現端倪，到時候全力追擊，我們會成為明著的靶子。”孔空道。

藍天的眼睛一亮。

他已經明白了孔空的想法。

說實話，相對于瘦高神秘強者這個冷冰冰的守護者，他內心里的感情更加傾向于孔空，但對于瘦高神秘強者的話，他卻必須尊重和聽從，因為他知道，守護者的任何出發點，都是為了他好，絕對不會有害他之意，只是守護者的這種好，卻是建立在對其他任何的冰冷之上，一種不切放棄或者是毀滅一切的好，讓藍天有點兒難以接受，在白鹿學院這么長的時間，藍天覺得自己已經融入到了這種人世間的生活之中，對于身邊的一切，他都非常的熱愛，不想因為自己而將災難和痛苦帶給別人，這一次可能到來的災禍，因自己而起，他真的不想眼看著所有熟悉的人和事，都葬身在獸潮之吻之下。

神秘瘦高強者看了看孔空，道：“你的意思是？”

“帶著白鹿學院一起離開，讓藍天混在學員之中，一切都表現的正常一些，不要成為靶子。”孔空一字一句地道，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是為藍天著想。

瘦高神秘強者冷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同意你的建議，開始準備吧。”

藍天和孔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我們這就去準備。”藍天歡欣鼓舞，拉著孔空連忙朝著外面走去。

一直到兩個人都走遠消失了，神秘瘦高強者原本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冰雪融化開來一樣，莫道我無情，無情因多情，如果不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最后的希望，他又怎么會一直如此不近人情？要知道他本非是無情之人啊。

誰都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到帝國的援軍到來，當天夜里，鹿鳴郡城居然就被獸潮攻破了。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等到咆哮怒吼的荒獸之音在鹿鳴郡城城內四處響起的時候，反應過來的居民們頓時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之中，街道上四處奔走奔逃著慌不擇路衣衫不整的居民，有口噴火焰的荒獸點燃了這座享譽整個大千世界的武道圣地，哭喊之聲不絕于耳，火光沖天，無數居民在睡夢之中就化作了荒獸的口中血食。

源源不絕的煙色荒獸，就像是煙色的湮滅之潮一樣，源源不絕地從城西方向涌入郡城之內。

事態惡化之快，遠遠超出了之前任何一個人的預料。

原本對于守城信心滿滿的西城兵主，從睡夢之中驚醒，憤怒地組織軍士反撲反攻，想要將獸潮驅趕出城，將缺口彌補，但他自己連同麾下四千多名精銳甲士，卻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下來，都全部被獸潮給吞噬了，連骨頭渣子都沒有剩下來。

鹿鳴郡城之中駐扎著一支帝國長備軍，人數有兩萬之巨，之前就已經分派一些參與守城，如今城破之下，也就只能陷入巷戰了，而對于人族強者來說，與獸潮巷戰根本就是一場噩夢，兇獸有著天生的利爪和獠牙，在街巷之中出沒猶如死神一般防不勝防。

這個夜晚，死神在無數生靈的哀嚎和痛哭之中，降臨了。

戰斗無比的慘烈。

大量的平民死亡，無數建筑都被波及。

城內的各種陣法開啟，瘋狂地絞殺著侵入其中的獸潮，但殺不勝殺，獸潮的數量的實在是太多了，猶如洪水一般涌入，諸多的陣法最終都被撐爆，而軍隊組織的反撲和反攻，也都因為兇獸太多而一次次地失敗。

而許多來到鹿鳴郡城感悟葉副使武道之路的外界域生靈和強者，也被卷入其中，恐怖的大戰在各處發生，城中不乏諸方強者，夜空中有強者的怒吼之聲，恐怖的元力波動爆發，一瞬間碾壓了無數的兇獸，但很快就被兇獸中的高級存在殺死，這一次攻擊鹿鳴郡城的兇獸獸潮之中，隱藏著一些實力恐怖到了極點的存在。

殺戮，到處都是殺戮。

死亡、流血、白骨、痛苦和哀嚎，交織成為一曲死亡葬歌。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鹿鳴郡城已經有十分之九失守。

諸多的強者隕落。

獸潮瘋狂地逼近。

貴族區也徹底淪為一片廢墟死地。

空氣之中彌漫著焦臭和血腥的味道，幸存者的表情是麻木且悲哀。

“父親，擋不住了，只能撤離了。”秦無雙渾身浴血，他昨夜也曾死戰，幾次昏厥，幾乎被兇獸吞噬，最被身邊的軍中親衛拼死背了出來，這時終于恢復了一些力氣，眼見事不可為，只能暫時撤退了。

秦瀛也是渾身傷痕。

他的眼神，疲倦之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決和從容。

此時圍聚在他身邊的，除了秦無雙等秦氏一族的中堅之外，還有軍中的強者，以及諸多來自于外界域的朝圣強者，不過數千人而已，這只怕已經是鹿鳴郡城之中最后僅存的力量了，昨夜，白鹿學院的院長孔空曾經找過他，一番商議之后，秦瀛主動提出帶著城主府、府兵和軍中力量來斷后，讓孔空帶著一部分白鹿學院的菁英學員和教習離開了，也有一小部分的學員和教習，主動留下來，加入戰斗，但此時基本上都已經戰死。

御天神帝 1246、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