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七) 開始的地方

現在，易云心中牽掛著洛氏一族。

洛氏雖然比起歸墟的大勢力來說，不算什么，但也總歸是十二帝天的一個大家族。

洛炎擁有先天火靈道胎，在洛氏中自然是天才，洛氏培養洛炎，也該不遺余力，可看起來洛炎身上的穿著有些普通，儼然一個平民武者。

如此看來，洛氏的情況，并不太好。

“洛炎，洛氏一族現在到底怎樣了？”易云看向麻衣少年。

突然被易云注視，麻衣少年顯得有些緊張，站在他眼前的人，可是代表整個歸墟武道至高的人物，而且他甚至已經達到了任何歸墟強者都無法理解的境界。

“易……易前輩也……也知道洛氏？”

相對整個歸墟來說，洛氏太小了，對易云這等境界的人物而言，洛氏就更微不足道了。

麻衣少年沒想到易云竟然知曉洛氏。

“洛氏與我有些淵源，洛火兒還好嗎？”

這一刻，易云問得平靜，但內心卻有些緊張起來，祖神浩劫，席卷歸墟，洛火兒在這場大風暴中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火苗，一不小心就會覆滅。

他很怕洛火兒出了事。

麻衣少年驚奇的看著易云，他沒想到易云不但知道洛氏，竟然還認識洛火兒，且與洛氏有淵源，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火兒姐姐還好……”

易云長松了一口氣，這是他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她在哪里？”

“唔……”麻衣少年有些吞吞吐吐的，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易云眉頭一挑：“怎么了？”

“也沒什么，只是火兒姐姐好久不見誰了，不過，如果是易前輩的話，火兒姐姐應該還是愿意見的吧……”

“帶我去見她。”易云說道，萬妖帝天還是有一些他未了卻的因果，不光洛氏，時雨君也在萬妖帝天，他是自己武道起步的恩師。

這次歸墟浩劫，萬妖帝天怕是也遭遇了劫難，易云也不知道時雨君怎么樣了。

他要去萬妖帝天了卻這段因果。

離開歸墟，一去百年，歸墟也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易云治愈老蛇、幻塵雪之后，又救治了忘川神王，他同樣讓忘川神王融合了一段祖神的殘余道。

三個跨越了億萬年的上古人物，便在幻海界聚首，心中的感慨太多太多。

至此，希望之地的存在已經不必要，歸墟終將回到原來的軌跡上，浩劫之后，一切新生。

臨走之時，倒是那位白月神國的新國主——天璇夢瑤，神情復雜的看著易云，曾經，她還存著一點在幻海界證道心的心思，而現在，真的見到易云，她卻發現易云站得實在太高了，讓人不由自主的敬仰。

就在剛剛，林心瞳已經正式將白月神國交托與天璇夢瑤了。

林心瞳終究要與易云一起離開這片大宇宙，白月神國畢竟是她成長的地方，她自然不希望白月神國就此荒廢了。

至于白月吟，她終究沒有與幻塵雪等人相見。

她甚至沒有讓易云為她重塑肉身。

她只是在易云的魂海中，化作一道光影，通過易云的眼睛，遙遙的看著幻塵雪等人相聚。

看著龍王老蛇的快意灑脫，幻塵雪的不食人間煙火，還有忘川神王的沉穩平和，白月吟感覺自己終究不屬于這里。

既然如此，就不若不見吧。

她億萬年來，心中都有一個執念，她要離開歸墟大宇宙，去新的世界，或許，可以追尋人皇的腳步。

當年，她只是一個懵懂的少女，而如今，她也已經歷經滄海桑田……

當易云離開歸墟時，她會與易云一起。

當年易云飛升十二帝天的時候，第一站就是位于萬妖帝天的洛氏一族。

在歸墟大世界，人族自然是占了絕對主流，可萬妖帝天卻是個例外，以妖族為主，只不過，因為歸墟妖族已經在歸墟繁衍了不知多少代，如果是與混沌天的妖族對比，血脈甚至與人族更近似一些。

洛氏一族，也有妖族血脈。

這次，易云跟隨洛炎一起，重回萬妖帝天，重回洛氏，但易云沒有想到，這并不是洛火兒所在的地方，在這里，麻衣少年又帶著易云找到了一處隱蔽的空間通道。

這條空間通道很長，只是以易云的實力，他只用了幾息時間就通過了。

當易云跨出這條空間通道的出口后，他看到了一個安靜祥和的世界。

雖然這片世界的天道規則非常微弱，元氣也很稀薄，根本不適合武道修煉，但這里鳥語花香，荷塘蛙鳴，猶若世外桃源。

這一刻，易云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覺，他甚至有種落淚的沖動。

他知道，這是天元界……

他回來了。

在去十二帝天之前，他就是在天元界開始凡人的武道之路，他在云荒遇到姐姐姜小柔，在太阿神國遇到了洛火兒，在這里邂逅了林心瞳。

他的一切，都從這里開始。

沒想到，當他實力達到歸墟所在大宇宙的極致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天元界，回到了這個他武道之路起步的地方。

“洛火兒，在這里么……”

這時候，已經不必洛炎開口，易云只是微微閉上眼睛，感知瞬間籠罩了整個天元界，而后，他已經找到了洛火兒……

她所居住的地方，竟然是自己的故居——柔云山莊。

“小柔姐……”

易云感慨萬千，他輕輕的呼喚在降神塔中的姜小柔。

當時易云離開混沌天，姜小柔也隨易云一起。

一道紅色的倩影，出現在易云身邊。

姜小柔看著柔云山莊，眼睛已經不知不覺的迷離……

一千年了，柔云山莊還是原來的布局，但姜小柔知道，柔云山莊的許多房屋，已經被重新修葺過了，這里的花草，不知道換了多少代，這里的水塘，不知道干過多少次，又重新注滿。

如此下來，柔云山莊，還是自己記憶中的柔云山莊……

這個山莊，是自己第一次遠離饑餓與貧窮，第一次開始掌握自己命運的地方……

看著柔云山莊，易云和姜小柔不知不覺間有些神往，他們似乎看到了當年一起在這里準備新居，許多下人可以做的事情，姜小柔卻總是親自動手……

但現在，柔云山莊依舊是柔云山莊，小小的山莊沒有變化，但這片大世界，卻已經是滄海桑田。

當然，若說柔云山莊唯一的變化，就是如今的主人，換成了洛火兒……

易云看到，在柔云山莊的莊園里，洛火兒身穿青布衣，一頭長發用一方樸素的帕子扎起，她正與一個白衣女子一起采茶。

這個白衣女子易云竟然也認得，當年在萬妖帝天，有白狐一族與洛氏一族齊名，而這白衣女子，便是白狐一族的白狐公主。

易云曾經在洛氏試煉之地，與白狐公主爭鋒，后來在陽神帝天，又與白狐公主偶遇，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一些淵源了。

易云沒想到，在祖神浩劫席卷歸墟，在十二帝天都因為規則的破壞而魔仆肆虐的時候，洛火兒和白狐公主竟然都放棄了她們原本部族的駐地，來到了天元界，過著這與世無爭的生活。

雖然這里不能習武，雖然天元界因為上屬世界歸墟的落敗而注定在未來某一日毀滅。

但這又有何妨呢？

凡人一生，匆匆百年，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看起來比武者痛苦，看起來短暫易逝，但凡人，亦有凡人的精彩。

生命或許有更高的層次和普通層次之分，但人的情感、悲喜，卻不會因為生命的層次區別，而有所高低。

對每個人而言，他們的快樂都是一樣的，痛苦也是一樣。

書生金榜題名就是最大的快樂，農民豐糧滿倉就是最大的幸福，這跟武者突破尊者、神君境界的喜悅，甚至是等價的。

若是放棄了武道的追求，去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又有何不好呢？

“雪兒，你聞聞，今年的新茶可真香。”洛火兒摘下了一片新嫩的芽尖，遞給了白狐公主。

白狐公主輕輕低首，細細嗅聞，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點了點頭：“嗯，很香。”

就在這時，她們二人似有所察，抬頭看了過去。

在滿目青翠的茶園中，一名黑衣青年與一個紅衣女子正緩緩向她們走來。

他們分隔了漫長的時間，期間天地大變，一切天翻地覆。

而現在，幾人在柔云山莊重聚，易云一步步，就像是踏著千年歲月之河，從下游開始，溯流而上……

直至，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

這一刻，所有的所有，都跟從前一樣。

少年容貌依舊，洛火兒依稀看到，在太阿神國，那個撞破了自己練功的少年。

而易云也似乎看到了，太阿神城中那個有些小自戀，有些頑皮的紅衣少女。

浮沉如夢，都若過眼云煙，人生離合，只若初見。千年滄桑而過，幸福幾許，悲歡幾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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