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失親

蔡忠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驚叫著大喊：“奶奶，奶奶！”

還沒有成人的蔡忠出生在馬尼拉，膚色略微暗黃的他，很自然能看出他是華人跟當地土人的混血，蔡忠的父親來自福建，是隨著華商而來的力工，在馬尼拉安家置業之后，娶了當地的女人，并且改信了天主教。不過蔡忠的母親在他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之后再也沒有找回來。蔡忠的父親又十分繁忙，所以都是他的奶奶在照料他長大。

奶奶在蔡忠的心目中，地位是要比父親和母親加起來還要大的。

在兩天前，居住在馬尼拉的蔡忠和他的奶奶，被一隊西班牙士兵從家里抓了出來，跟著數十名同樣的華人，關押在了這棟建筑之中。這讓蔡忠十分害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聽同樣被關押的商人大叔陳添福說，西班牙正在跟大唐打仗，唐人就要打到馬尼拉來了。

蔡忠在馬尼拉也見過一些唐人，他們往往穿著體面，出手闊綽，而且市面上出售的大唐商品十分新奇，而且更加有用。蔡忠總是攢一點微薄的零花錢，然后去賣一些新奇好玩的大唐貨品。他也知道多年前，大唐已經擊敗了大清國，并且逼得大清國屈服，從日本到菲律賓，唐人的商船遍行四海，勢力十分的大。有些菲律賓華人在近年來甚至已經去了自己的鞭子，學唐人一樣留短發，為的就是顯得更加有底氣。

西班牙人在這些年對當地華人也不敢太過分，就是因為當地華人是有大唐撐腰的，蔡忠聽說早年間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屠殺過華人，以防止他們勢力太大，順便掠奪財富。在那一次有上萬的華人被西班牙殖民者屠殺，蔡忠對于那些事情沒有太多直觀認識。他只是知道，在這些年西班牙人不敢對華人怎么樣，而且一些本地華商，靠著拉唐人的關系，生意也越做越大，連西班牙人也越來越顧及。

本以為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華人會變成西班牙統治的菲律賓一個占據經濟優勢地位的民族群體，不是實際上的統治者，但是充滿影響力。可是，當大唐和西班牙開戰之后，西班牙人徹底撕去了自己的偽裝，不再對華人禮讓三分，反而大肆抓捕唐人，把他們囚禁起來。不管男女老少，貧窮或富有，甚至那些在殖民政府任職的華人，也被認為是不可信任，同樣關押。

蔡忠的恐懼并沒有持續多久，一場規模驚人、威力巨大的炮擊，改變了一切。大唐海軍的炮擊是沒有確定目標的，所以并不知道會打到哪里，而一枚炮彈好死不死地就炸入了關押蔡忠和他奶奶，以及幾十名當地華人的這棟建筑。半邊樓倒塌下來，當時就砸死了很多人。而蔡忠也被震波給震暈，昏倒在地。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開始到處尋找自己的奶奶。茶商陳添福一把摟住了年輕的蔡忠，指了指一處斷壁殘垣下露出的腿，道：“小忠，別難過，奶奶去了。”

蔡忠看著被壓在石板下面，只露出一雙腿的奶奶，那青藍色的褲子布料蔡忠十分熟悉，那分明就是奶奶，他再也忍不住，流出了滾燙的眼淚。

“奶奶！”蔡忠悲從中來，卻不敢上去去將奶奶在石碓里扒出來，他害怕看到血肉模糊的親人，心頭不忍，更無法接受失親的恐懼。

陳添福安慰蔡忠道：“節哀順變，小忠，奶奶在天之靈看到你這么難過也會不安的。”

蔡忠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帶著一絲恨意，望著到處燃燒的城市，說道：“唐人都是唐人，他們開炮打死了奶奶，都是他們的錯！”

陳添福雙手按著蔡忠的肩膀，臉色嚴肅地道：“小忠，我知道你現在心情沉重，可是你要看清楚，罪魁禍首不是唐人，而是西班牙那群鬼佬！是他們把我門囚禁起來挾持唐軍，而且對我們拳打腳踢，還打算對我們不利。冤有頭債有主，都該算到西班牙人頭上。”

蔡忠看著陳添福，還是激憤難消：“可唐人為什么要開炮，為什么要開炮啊！”

陳添福嘆息道：“可惜，只可惜我們是呂宋人，不是真正的唐人了。”

蔡忠露出一絲迷茫的表情，對于成為一個唐人，他一直有著憧憬，他聽說在大唐，像他一樣年紀的孩子都能夠免費念書，而不需要自己父親辛苦工作來給自己湊一些私塾的學費。唐人能夠由國家分配一份良好的工作，生活條件要比在馬尼拉強得多。在大唐的城市中，更是有各種新潮的東西。總之，只要成為了一個唐人，似乎立馬就高大上了起來。

更重要的是，大唐能夠保護自己的國民。連西班牙人這樣強橫的角色，面對唐人也是沒有抵抗之力，最后只能相處挾制華人這樣的歪點子。年輕的蔡忠開始明白了，只有成為一個大國的國民，才能夠生活的更幸福。

蔡忠看著陳添福，問道：“陳叔，唐軍什么時候攻下馬尼拉？我要跟他們一起打西班牙鬼佬。”

陳添福無奈地搖搖頭道：“這恐怕沒有我們什么事情了，唐人很快就會攻占馬尼拉，現在我們更要緊的是，趁著全城西班牙人大亂，逃到外面去，等著唐人攻下馬尼拉，再跑回來，不然又被西班牙鬼佬給抓起來，那就麻煩了。”

蔡忠知道陳添福可以信任，而且年紀大有經驗，就跟著陳添福和其他的一些華人，趁著夜色往城外跑。臨走之前，在幾個華人大哥的幫助下，他將奶奶的尸體收殮了。蔡忠望著狼藉的城市和親人的尸體，不由握緊拳頭，暗道：“現在的我保護不了我的親人，因為我太弱了，未來，未來我一定能夠保護所有我愛的人！”

北美大唐 493 失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