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州往事 第二百二十七風云再起(二)
建委丁勤奮最初聽到焚燒爐引起環保問題后心懷不滿,批了兩句。很快他就想通了問題核心,不管是否停用焚燒爐,出了責任有城管委作為管理方兜底,與建委關系不大,因此在后來一直沉默寡言。
散會后,王橋坐上樂彬的車。開出政府大院前兩人都沒有說話。車離開大院,樂彬道:“王橋,有什么想法?”
王橋半年來到垃圾場的次數不低于30次,對垃圾場狀況和周邊老百姓心態了解得很透徹,道:“堵場是必然結果,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樂彬道:“有沒有好辦法?”
王橋道:“辦法有,只能采用衛生填埋法。但是沒有修路進垃圾場,所以衛生填埋根本無法實施。”
樂彬只覺頭大如麻,道:“修路是遠水不解近渴,下午三點鐘我們開班子會,提前研究,提前布置。”
不用樂彬安排,自從得知焚燒爐被停用,王橋就開始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處置肯定要到來的群體件。中午,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不停地轉圈,在轉圈過程中,解決問題的思想漸漸清晰起來。
下午三點,王正虎、王橋以及辦公室主任劉友樹來到樂彬辦公室。
樂彬三言兩語傳達了上午會議精神,問道:“王主任,你確定焚燒爐停用就要堵場。”
王橋道:“三月溫度慢慢回升,臭味比冬季嚴重,春風又將臭味吹得更遠。我判斷停用焚燒爐后,肯定要堵場,遲則半個月,快則一個星期。”
樂彬愁容滿面地道:“既然判斷要堵路,我們就要提前謀劃,免得到時忙手忙腳。”
王正虎發牢騷道:“我們城管委是新成立的單位,從職能上說只花錢不能賺錢,又沒有審批權。所以不討縣領導喜歡。縣領導口里面說三分建設七分管理,實際上是九分建設一分管理。”
俗話說,話丑理端,王正虎所言正是樂彬心里話。但是副手能說牢騷,一把手則不能輕易在部下面前牢騷滿腹。樂彬道:“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沒有想到會來接城管委這個攤子。如今只能往前走,往后退必然會把城管委弄成一個爛攤子。我和正虎倒無所謂,幾年時間就到了改非年齡。王主任不一樣,事業才剛剛開始。”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茶,道:“這些閑話就不必多說,當務之爭是制定工作預案。”
王橋道:“我覺得當前要做的工作只能是加強管理,但是不必去找陽和鎮,也不必提前做群眾工作,也就是說除了加強管理以外不必提前采取預防措施。”
這個思路有些出乎樂彬預料,道:“為什么這樣,理由?”
王橋道:“提前采取措施沒用,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村民堵路以后。垃圾進不了場,縣里最終會采取強制措施。強制進場以后,村民怨氣必然很大,這時最容易形成互相頂牛的僵持局面。我們在僵持期作適度讓步,采取措施給村民消氣,這樣才有可能解開頂牛的局面。”
樂彬道:“你的意思是堵場不可避免,就算我們提前做工作也沒有用。”
王橋道:“據我對垃圾場現狀和周邊村民的了解,該來的總要來。堵路村民并不是鐵板一塊,態度最堅決的村民只有六家,以及他們的直系親屬。多數村民就是嫌臭,覺得蒼蠅多,還有些村民借著堵路之機順便想解決原本是私人的問題,基于這個現狀。我才想到把工作重點放在解決頂牛上,讓利給大部分中間派村民,孤立搬遷派村民。”
“具體措施?”樂彬在基層摸派滾打多年,知道動嘴容易,做實事難,因此辦事并不機械。具有相當高的靈活性,為了辦成事,甚至會打些擦邊球。
王橋道:“具體措施很簡單,就兩條,第一條是曹致民合約即將到期,我們不再與他簽約,讓他成為垃圾場管理不善的替罪羊,給村民消氣,讓村民下臺階。其實他不算替罪羊,管理不善良的責任很大一部分要算在他的頭上。以前有建委在財務方面的牽制,如今我們直接對財政,不受建委制約,可以實施這一條。”
樂彬躊躇道:“曹致民畢竟是曹主任的侄兒,不看僧面看佛面。”
王橋道:“到時由我來宣布這個事,曹主任要問起這件事情,你就說我擅自作主。”
樂彬道:“我沒有你想象中那么怕事,只要有利于垃圾場,解除就解除,誰讓他不用心管理,給我們捅了不少簍子。與曹致遠解除合同以后,誰來承包垃圾場。”
王橋道:“解除曹致民的勞同合同,曹致民就成了周邊村民的消氣筒,這是消氣第一步的第一環節。第一步的第二環節是我準備讓環衛所派一個人當場長,直接管理,不再承包出去,垃圾場工人就從周邊村民中挑選,包括打藥的人都用周邊村民。垃圾場周邊村民不富裕,有一人在垃圾場上班,每個月能賺幾百塊錢,他們家人就不會來堵路,這樣就可以分化十幾家人,每家三個人,就有四、五十人分站在我們這邊甚至中立。”
樂彬道:“你讓村民參加管理垃圾場,讓他們了解內情,會不會惹出更大麻煩。”
王橋道:“垃圾場運行長期被村民盯著,本來就沒有什么內情,惹不出什么大麻煩。”
樂彬道:“你這個思路還行,繼續。”
王橋道:“第二條的第一點也就是關鍵一步還得衛生填埋,我到靜州與山南垃圾場都去看過,他們全部進行了衛生掩埋,陽和垃圾場必須要走這一步。要修路進場,還要用條石,還要用人工,這些原則上就地解決。”
樂彬道:“這一條投資比較大,我們做不了主,必須要報告縣政府。”
王橋道:“以我的判斷,縣政府最終要同意修路,因為這是唯一解決之道。第二點是加大科技含量,將填埋后的氣體集中起來處理,如果能夠給周邊村民供氣最好。不能供氣則直接燒掉,這是在山南垃圾處理場學到的辦法。強制進場后,縣里肯定要組織各部門人員與村民座談。座談時,根據實際情況陸續把三個辦法拋出來。這是對村民實質性讓步。昌東俗話叫吃一顆花椒順一口氣,我們總得讓村民感覺沒有白白堵場。”
樂彬道:“我覺得你的思路有點問題,為什么不在事前把這三條措施向村民宣傳,以避免堵路事件發生。”
王橋道:“堵場村民不是鐵板一塊,各有各的利益訴求。如果我們提前把剛才推出消氣三板斧,搬遷派沒有達到目的,肯定不滿意,還要找各種借口鬧事,其他村民十有會被裹挾和影響。”
樂彬臉上神情有幾分古怪,半響才道:“王橋,你才工作半年,我怎么覺得你特別老奸巨滑。你的方案我原則同意,只是還得想細一些。特別是由堆放改成衛生填埋這個事情涉及面非常寬,既有工程的事情。還有以后管理上增加的費用,城管委做不了主。”
他又對參會人員道:“我們這個工作思路只能在這個圈子講一講,出了這個圈子就半個字都不能說,誰要說出去,就派他直接管理垃圾場。”
自己設想的消氣三板斧被樂彬接受以后,王橋靜等下一次堵場的到來。
周六,還沒有堵場。王橋來到了昌東飯店,參加老友劉紅的婚禮。
劉紅穿了著潔白婚紗,一臉濃妝顯得格外漂亮。
劉紅親自給王橋點上喜煙,道:“二樓333房間。付紅軍、沙兵、楊明都在。”
楊紅兵、陸軍、楊明、劉紅是王橋在舊鄉時最好的朋友。五人中,陸軍喜歡劉紅,楊明和王橋談過戀愛。經過7年時間,大家陸續成婚或戀愛。往日青春戀情己經隨風飄散。
坐在主位的朱柄勇熱情地道:“橋主任,坐到我這邊,今天中午好好喝幾杯。”
王橋在朱柄勇身旁坐下,道:“昨天喝多了,受了傷,今天不敢接招。”
朱柄勇、陸軍、王橋、楊紅兵四人。論職務,王橋是正兒八經的副局級,朱杯勇是財政局預算科科長、陸軍是組織部辦公室主任,楊紅兵是靜州刑警大隊中隊長,朱、沙、付三人嚴格來說都只能算作股級。但是朱柄勇在管錢的財政局當預算科長,陸軍在管干部的組織部當辦公室主任,楊紅兵是有特權的公安,能量都不比城管委副主任弱。再加上今天是同學聚會,因此沒有按照昌東慣例以職務高低分主次座位。
王橋讓李寧詠坐在楊紅兵老婆小鐘身邊。小鐘知道李寧詠是邱大海的女兒,親熱地與李寧詠打招呼,仿佛多年好友。
李寧詠年輕貌美、氣質出眾、時尚新潮,楊明與她比起來就是一個鄉下小丫頭,不由得生出自慚之心,酸楚的感覺涌上心頭。
組織部長牛清揚受其三弟牛清德的影響,極不喜歡王橋,組織部幾個核心人員都知道此事,因此,在牛系人馬里一般都不會主動提起王橋以及與王橋有關的事情。再加上陸軍眼光朝上看,平時幾乎不跟舊鄉的老朋友在一起玩,陰差陽錯之下,在場之人唯獨陸軍不知道王橋如今是邱家乘龍快婿。
處于陸軍的位置,原本應該知道此事,但是偏偏就不知道。他見到明艷如花的李寧詠,略帶嫉妒地道:“蠻哥,你這是金屋藏驕,到現在才把女朋友介紹給我們。”
去年七月,王橋到縣委組織部報到,多次與陸軍聯系,陸軍都找借口躲避了。這讓王橋對陸軍心生芥蒂。他沒有搭理陸軍略帶調侃的話,介紹道:“這是我的女朋友李寧詠,在電視臺工作。”
陸軍愛人程惠猛地一拍額頭,道:“怪不得看著眼熟,你是不是在主持《昌東故事》,我一般不看昌東電視臺的節目,唯獨要看這一檔節目,昌東人講昌東的故事,創意真的很不錯。”
程惠是老人事局長的侄女,目前在縣人事局工作。她相貌平平,生了小孩以后明顯發福,與李寧詠對比起來在容貌上要遜色得太多。陸軍莫名泛起些醋味,拿起組織部辦公室主任的派頭,道:“電視臺的幾個老大我都熟悉,經常在一起喝酒,李寧詠有什么事情,可以來找我。”
程惠給了丈夫一個白眼。
楊紅兵知道李寧詠身份,見陸軍揣起架子吹牛皮,暗自發笑,故意使壞道:“李寧詠等會給沙主任敬杯酒,以后在臺里有啥事都可以找沙主任。”
李寧詠眨巴著眼睛,裝作驚喜地道:“你和我們領導熟悉,以后有事可不可以找你。”
陸軍挺著胸口道:“當然沒有問題。”
程惠再給了陸軍一個白眼,道:“王橋是城管委副主任,副局級領導,自己有關系,還需要你這個科級的辦公室主任逞能。”
李寧詠謙虛地道:“王橋就是管垃圾的,他哪里認識我們臺長,組織部是管干部的,到哪里都吃香。”
楊紅兵配合道:“陸主任,你說話算話啊,以后要幫著小李說話。”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靜州往事 第二百二十七風云再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