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王對王

終于，離開奧羅拉的日子到了。

宇宙軍司令部直接下達的指示，要林有德跟隨之前過來穩定事態的宇宙軍巡洋艦老實人里夏爾號返回大角空間站。

指示中沒提芙蕾雅和夏詠芝，不過這兩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跟著林有德回去。

啟程前一天晚上，奧羅拉殖民地當局的高層和上流士紳們給林有德開了個歡送會，林有德等人便抓住機會大吃了一頓。

回到大角空間站后，林有德很快就見到了林正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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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次你也大活躍啊，我的侄子。”一見面林正雄就“贊嘆”道，“簡直讓我想起很久以前你的父親。”

林有德笑了笑，他發現自己對“皮笑肉不笑”這項技能的掌握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大伯，你還要虛情假意到什么時候？”林有德在林正雄面前坐下之后，直搗黃龍，“你在學院的時候，應該也學到過，任務的成功很大程度取決于事前的準備，我可是嚴格貫徹了學院的教導，在出發之前用了幾天的時間來做準備。猜猜我都做了什么？”

林正雄不說話，只是看著林有德，淡定的等他繼續說下去。

林有德不緊不慢的繼續道：“我仔細的調查過宇宙軍司令部下達這次的校外實習內容的全過程，然后我發現，有個人在這個過程中出力甚多，不，準確的說把這個任務塞給我的就是那位。”

“你不去研究如何完成任務，卻來調查派任務給你的宇宙軍指揮機關，”林正雄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林有德，“我恐怕這個行動不會得到宇宙軍指揮機構的賞識，就連那位挺包庇你的寇克將軍也不會喜歡這種做法。”

“不，我一開始只是想要確認，這個B級逃犯背后有沒有什么隱情而已，沒想到卻聞到了陰謀的味道。那個杰拉敏，就是大伯你安排在新鄭州的吧？他的行為早就夠格成為A級通緝犯了，但因為有你的幫助，他依然保持著B級的身份，而且還在宇宙軍認定的‘綠色區域’逍遙法外。”

林正雄再次用沉默來回應林有德，這讓林有德稍微有些急躁，不過他在心中反復對自己說：一旦真的急躁起來就正中林正雄的下懷，這時候自己應該穩住。面對各種強敵的時候，他林有德從來沒有失去過他的鎮定，不能在這里前功盡棄。

林有德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這個B級逃犯，你一開始看上的就是他的挑撥能力和心狠手辣，你讓他在奧羅拉事實鐵腕統治，然后自導自演策劃暴動，通過搞亂奧羅拉的社會迫使普通人從奧羅拉離開，這樣一來，環宇礦業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占有奧羅拉星球上的礦藏。”

“你這段推理，有個致命的錯誤，奧羅拉上的零號元素還沒有多到會讓我做出這樣的決策的地步。”

“不，恰恰相反，環宇礦業隱瞞了奧羅拉星球的零號元素存量，你們只勘探了一部分星球表面，就謊稱已經勘探完畢，你們偽造了整個星球的零號元素儲量分布圖。這是因為一旦奧羅拉的儲量曝光，宇宙軍就會直接軍管那個星球，雖然之后派去開采的依然會是環宇礦業，但那樣你們賺的錢就少了。”

“我必須要提醒你，”林正雄再次打斷林有德的話，“雖然你用‘你們’來指代環宇礦業和我，但你也是林家的一份子，你現在貼身穿的名牌內衣就是用環宇礦業的利潤來購買的，還有你搭乘的貴賓船、你在奧羅拉到處玩花掉的信用點，所有這些，都是環宇礦業等家族企業的利潤。

“你，就是你口中的‘你們’的一份子，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和我們一樣是壓迫者。順便，你那漂亮的女朋友也一樣，她的老爸固然是英勇的殖民者，同時也是新墾地的第一代資本家，他建立起來的農場和工廠里雇傭著那些比他后一步抵達新鄭州的人們，你的女朋友能用基因調整出那么好的身材，能盡情的學習騎馬打槍開飛車，不用去洗衣服干農活，恰恰就是因為那些雇員創造的剩余價值。”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沒錯，你說得對，不管我平時表現得多么親民，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親民？別逗了，那是家族圈養的公共關系學專家精心設計的宣傳方案，現代人類社會能如此和諧，就是因為我們已經在空前絕后的大數據的支持下，掌握了切實操縱輿論的方法。我們和過去的資本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們戲耍人民，而不是壓迫他們，我們讓他們感覺不到自己被壓迫了。”

“然后就有了奧羅拉那樣的事情？”

“奧羅拉是個還沒有成熟的社會，不適用這一套，也沒必要用這一套，要知道，玩這一套的成本很高昂的，”林正雄聳了聳肩，“所以我們一般只在人口超過十億的行星世界部署宣傳部門，順便，你信賴的姑姑就是這方面的好手，她是你林正英伯伯的得意門生。對于奧羅拉那樣的星球，我們一直以來都是采用更加簡單粗暴的做法，比如雇傭宇宙海盜每年都去洗劫那個星球，如果不是他們太有韌性，也不會有后面那么多麻煩事。”

林有德砸了砸嘴，之前他就覺得有這種可能，不想竟然猜中了。

林正雄看著林有德，輕聲問：“怎么，覺得很憤怒？心中正義感快要爆炸了對不對？你父親也非常反對家族的這種做法，這也是他和家族最終決裂的主要原因，你也打算離開家族，成為真正的英雄么？”

林有德沉默不語，他追尋父親死去的真相已經快一年了，想不到在這時候突然得到這么勁爆的內幕——原來父親在死去之前已經和家族決裂了啊。

林正雄看林有德不說話，很突兀的咧嘴笑了起來。

“有意思。”他這樣嘀咕道。

諾亞隨即監聽到林正雄和在門外守著的貼身老管家的通訊：“這家伙果然和我那個過分天真的弟弟不一樣。”

“他和您也不一樣，老朽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他父親的味道。”

“沒錯，討厭的味道。勇氣、正義感、犧牲精神，我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了，哦對了，還有‘良知’，良知是這些東西里最令人反感的。”

林正雄一邊和老仆人說著這些，一邊對林有德高談闊論：“你沒有像你父親那樣摔門離去，那我就繼續和你聊聊這些。你應該知道，現在人類面對的環境異常的兇險，銀河系里到處都是敵視我們的外星人，雖然也有圖拉人這種好朋友，但相比之下，我們的敵人比朋友多太多了。我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發展自己，我們沒有時間去管什么環境保護，也沒有時間去煩惱那些利益分配。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們整個種族要生存，就需要每個人都無私奉獻，但很少人意識到這點，真的去奉獻的就更少了。

“在我看來，奧羅拉上的人應該自動讓出自己的星球，也不再談什么開采權的收益分配，因為零號元素對人類如此的重要，遠比他們個人——甚至整個星球上的人類的利益要重要。他們應該做出犧牲，但他們沒有！不但如此，他們還拼命妨礙人類有效的利用那個星球。”

他在偷換概念。諾亞提醒道，環宇礦業并不能代表人類。

我知道。

但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當年我還沒有現在這么厲害的時候，走的就是如同他所說的那種犧牲個體成就全文明的路線。

也就是說，往那條路走最后是可以神功大成天下無敵的。

啊，這個比喻我喜歡。諾亞立刻如此表示，照這個思路聯想下去，我現在就是神功大成之后在追求破碎虛空的境界。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把武俠和其他題材搞混了吧。

都差不多啦。

和諾亞的閑扯差點讓林有德把林正雄的話當耳邊風，好在林正雄這時候自己停了下來，看著林有德問道：“我剛剛的觀點，你有什么看法啊，我聰明的侄子。”

“首先，如果大伯你的做法真有這么偉大的動機，那就無法解釋你竟然為了整死我而放棄了之前的一切努力，現在你在奧羅拉的經營已經毀于一旦了不是嗎？”

“不，我在奧羅拉的經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排除當地居民的干擾高效率的為人類獲取零號元素，杰拉敏是方案B，它失敗了，于是我就找了個機會開始實施方案C，這很難理解么？”

林有德搖搖頭。

“你不但找了個機會實施方案C，還試著順手干掉我。”

“我可沒有這個意圖，我不過是信任你的實力，所以把你當成了一枚好用的棋子罷了。事實證明我的信任是對的。”林正雄厚著臉皮如此說道。

林有德也懶得反駁了，想來林正雄混那么多年，臉皮已經比城墻厚。

你的臉皮其實也不薄啊。諾亞及時吐槽。

“其次，你所說的現在的銀河局勢要求人類無私奉獻，我贊同這點，但是我不能認同你的手段，在我看來，你剛剛那一番話不過是為自己的私欲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想要成為人類的獨裁者，你剛剛的話不過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林正雄沉默著，他當然不會被林有德在這種地方抓到把柄，不過林有德認為他的表現相當于默認了自己的推測。

我也這么想，既然超厲害的我都這么說了，那準沒錯。諾亞還不忘自夸一句。

“現在的我，”林有德繼續說，“沒有辦法反駁你，因為我個人覺得，你說得好像也有那么一點道理，根據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父親的描述，我猜他一定會堅定的說出一些符合英雄身份的話來，我對于無法干脆堅決的反駁你的自己，感到慚愧。

“但是，我要說，人類在這么多年的發展中，確實找到了一些值得捍衛的東西，比如平等，比如博愛，我們一般把這種值得捍衛的東西統稱為良知。林正雄，你沒有良知，也許你是對的，但我絕對不會站在你這邊。就算歷史證明人類在目前階段真的需要一個鐵腕的獨裁者，那個人也絕不應該是你！這就是我的回答。”

（關于刪福利章節的事情，這真不是我的鍋，最近嚴打，我的萌二戰和萌民國都跪了，不刪這個也要跪。不過實體的編輯很確定的說，我刪的內容，在實體出版那邊完全沒問題，絲毫沒有越界，所以，你們懂的）

銀河霸主飼養手記 140 王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