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 罄竹難書

“司令官閣下，我們……是要進行佯動作戰……”參謀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敵人都團成團，連偵察艦隊都不往外派，擺明了就是要按照計劃一個接一個的把我們的行星燒成玻璃球。他們根本就不打算考慮什么戰術，也不準備處心積慮的抓我們主力來進行主力決戰，他們只想把我們殺光。如果我們來阻止，就和我們打一架，僅此而已。”司令官放下咖啡杯，“所以我們在這里等著敵人，按照我對他們行動順序的預測，下一個被攻擊的星系就是這里。我們在這里進行我們的‘佯動’。”

司令官頓了頓，又問道：“空間站里的民用飛船撤離完畢了吧？”

“是的長官。總共就沒有幾艘民用飛船，他們竟然連只能用一級曲速的小艇都征用來撤離了。”

“星球上還有多少人？”司令官又問。

參謀的聲音瞬間低沉起來。

“一億左右吧，畢竟是這個區域的首府。”

司令官點了點頭，說：“為了保護一億人民而戰，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他開啟了廣播系統：“小伙子們，我們的任務，是實施佯動作戰。然而那并沒有意義，因為敵人根本就沒打算去幫它們的盟友，它們只想要一個接一個的毀滅我們的星球。所以我決定變更我們的任務。

“現在我們身后有一億人民，他們即將被敵人燒成灰燼，敵人甚至不會仁慈的使用星球殺手，因為他們還打算開采行星上的礦藏。敵人會用能量武器，將整個星球一點一點的燒成灰燼，地面上的人民將在灼熱的烘烤中緩慢的死去。

“最糟糕的是，我們無法阻止這一切，我們的力量太過弱小，我們注定會以卵擊石。但現在，我仍然決定帶領你們執行這個必然會失敗的任務，在未來的歷史書上——如果還有人類能撰寫史書的話——他們大概會把我罵得一錢不值，但我保證，被我帶上這個戰場的諸位，都將成為英雄，你們的名字也許不會被記錄，但你們的功績將與世長存。

“當然，按照一般的流程，我得說‘不想在這里送掉性命的人可以走’，但是，我保證我們在全面之前，都會用安塞波廣播你們的名字。我不會對逃兵仁慈。我是個英國人，雖然一百多年前開始就沒有英格蘭了，但我還是要說，英格蘭要求每個人恪盡職守。GODBLESSHUMAN（上帝保佑人類）。”

司令官頓了頓，輕輕捋了下他那透著英國風味的胡子，又追加了一句：“GODBLESSEVERYONE（上帝保佑我們每個人）。”

領航員在這時候高呼：“有艦隊正在向我們曲速！”

“哦，敵人來了？”司令官問道。

“不，規模上看不像。對方曲速完畢，觀瞄系統捕捉到敵影。”

觀瞄系統捕捉到的畫面被顯示到了屏幕上，從設計風格看，那毫無疑問是人類的戰艦。而那些戰艦上的標志則清楚的說明了他們的來歷。

“舊帝國軍……這個說法還真奇怪，因為所謂的舊帝國根本沒存在多久，被消滅也是最近的事情。”司令官自言自語道。

通訊官高聲報告：“收到通訊。”

“接到主屏幕上來。”

司令官的話音落下，主屏幕上就出現了明顯帝國風格裝飾的艦橋，帝國海軍雙頭鷹軍旗前面，身穿舊帝國上將軍服的獨眼老人正背著雙手，看著鏡頭方向，輕蔑的說：“你們這群蠢貨竟然想要用這么點艦隊來和敵人作戰，真讓人懷疑你們怎么贏得的戰爭。”

“要不是你們發動了愚蠢的內戰，現在我們也不至于只有這么點艦隊。”司令官回擊道，“現在你們來干什么，要消滅我們給入侵者一份投名狀嗎？”

“哼，你們哪有那樣的份量。我可是帝國軍人，人類至上主義者，我決不允許低劣的種族屠殺高貴的人類。我要在這里，教教他們什么才是戰爭。”

艦隊司令動了動嘴巴，這讓他的胡子抖了抖。

“正好，我們也打算做同樣的事情。”

“別拖后腿啊，迷信共和的蠢貨。”

“這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們，軍國主義獨裁豬。”

司令官剛說完，對方就切斷了通訊，大概是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吧。正好在這個時候，航海長再次高呼：“艦隊向我們曲速，規模非常巨大！”

死寂瞬間降臨整個艦橋，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僵硬，雖然他們都是已經經歷過殘酷內戰的老兵，但面對這種注定要犧牲的局面時，依然沒人能露出輕松的表情。

“對方結束曲速，是彭瑞艦隊！”

新的畫面被投放到主屏幕上，彭瑞人的戰艦設計風格相當好認，沒有任何一個人類艦隊軍官會認錯。

“先生們，我們最后的戰斗來了。”司令官平靜的說道，同時端起咖啡杯。

星球地表，所有人都在抬頭看著天空。

明明是白天，但藍天上出現了許多可以清楚看見的星辰，那些星辰高速移動著，在天空中穿梭。

時不時有星辰突然亮起又熄滅，隨后天空中就會增加許多紅色的流星，緩緩的劃過視野，落向地面。

“媽媽，”有小男孩拉著母親的手，“那是什么？好漂亮。”

母親蹲下身子，緊緊的抱住孩子，他太小了，甚至不能很好的駕馭身上的納米機械，所以皮膚上能看見不規律閃動的光澤，他還無法利用納米機械賦予的信息收集能力，無法享受半機械化帶來的智能提升。所以他無法理解眼前的光景代表著什么，而這也許是一種幸運。

“那是禮花，”母親在小男孩耳邊輕聲低語，“你明天就要生日了，所以神明大人降下禮花來為你慶祝。”

“真的嗎？謝謝神明大人！”小男孩的皮膚因為納米機械的活躍而整個亮起來。

而他的母親很顯然正在利用一切辦法來控制淚水。

突然，身旁陌生的男子開始唱歌：“祝你生日快樂”

古老的旋律依然是那么的歡快，充滿了祝福與對美好明天的期待之情。

聽到歌聲的其他人疑惑的看著這邊，每個人都在用通訊網絡詢問發生了什么事，這時候另一個陌生人在網上回答：“那個小男孩明天要過生日了。”

接著又有一個陌生人在網上發布了小男孩和母親的照片。

看到這回答和照片的人類都不約而同的將它轉發給了親戚朋友，很快整個廣場上——不，也許是整個星球上依然接入了網絡的人類都知道了，有個小男孩明天就要生日了，他還不知道眼前這景象意味著什么，他還不懂得命運的殘酷。

接著，一個又一個“陌生人”加入了唱生日歌的行列，整個廣場、廣場周圍的街道、乃至整個星球上的人類，都開始為一個他們根本不認識的小男孩——以及所有再也無法迎來下一個生日的孩子唱起生日的祝福。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每個人都以自己正在過生日的態度來唱這首歌，他們擁抱身邊的人，對重要的人微笑，他們手拉著手，昂首挺胸，看著天空中正在進行的激戰。

一名安塞波操作員目睹了這一切，他開始用尚可運轉的安塞波通訊機實時報道這場景。同時一名殖民地官員下達了指令，要求殖民地所有的電子通訊設備都以最大功率發送此刻這個場景的實時畫面。

這些畫面將乘著電波向宇宙擴散，也許幾十年后才會有人收到，就算人類滅亡，它們也會在宇宙空間中旅行，將人類最可貴的一面傳遞給接收到的人。

曾經有這樣一個種族，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勇敢面對死神。他們在最后，也從未放棄自己高貴的靈魂，也從未失去對美好未來的期望。

終于，天空中的戰斗漸漸平息，再也沒有閃光了，剩下的星星也不再像剛剛那樣進行各種無規律的運動——因為已經沒有什么攻擊需要規避了。

它們排成整齊的陣列，在天空中靜靜的俯瞰著地面上的人類。

“媽媽，”引發了全球齊唱生日歌事件的小男孩好奇的問，“結束了么？神明大人給我的禮物已經完了嗎？”

“沒有孩子，還有最漂亮的壓軸場面呢。”媽媽微笑著說道，此刻她不再控制淚水，任憑晶瑩的液體奪眶而出。

充滿能量的光柱也在這時候從天而降，接觸到光柱的人瞬間被汽化，而那些沒有被光柱直接照到的人則凄慘許多，光輻射先是點燃了他們的衣服，接著是表皮，逐次將人從外到內的碳化。

到處都充滿了哀嚎，整個場面仿佛地獄一般。

彭瑞人旗艦艦橋，艦隊司令格魯爾下令道：“掃蕩其他行星上的殘余，艦隊開始休整，修理在剛剛戰斗中損壞的艦船，收集軌道上的尸體，準備進行隨軍葬禮。”

“司令官閣下，如果舉行葬禮的話，我們需要在這里停留三天（彭瑞母星的三個自轉周期）。”

“那就停留三天。萬一人類打贏了納威人，他們的艦隊就會來找我們，這樣也方便他們不是嗎？”格魯爾聳了聳肩，“反正這只是場無聊的戰爭，一邊倒的屠殺，隨意一點無所謂。”

（3142字，19/100）()

銀河霸主飼養手記 792 罄竹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