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打掃戰場

“啊，真的跪了。”她說。

“你沒死啊，”恩萊科說。

“躺在那里的時候摸了摸電線，然后拆東墻補西墻活過來了，要是體內沒有火種而是普通納米機械，估計我就死翹翹。”

林有德叫停兩人的閑聊：“現在艦內還有敵人沒有清掃干凈，還沒到扯蛋的時候。”

現在企業號的護盾剛剛恢復，但船上還有數量相當多的敵人，都是剛剛趁亂強行突上來的。

“重傷的高級船員立刻傳送到醫療部門緊急處置，我和諾亞會先先行出動進行艦內掃蕩。”林有德繼續下達指令，這時候他突然收到通訊。

“沒有必要了，我們投降。”

諾亞立刻定位了通訊發送者，原來是被夏亞——林正義稱為拉拉的女性。

接著諾亞攔截到了拉拉發送給艦上敵方全軍的通訊，拉拉宣布夏亞戰死，已經無人可以支付傭金，如果向企業號投降，可以從企業號這里拿到一半的傭金。

林有德忍不住質問：“我可沒聽說我還要付一半的錢啊。”

“你果然能隨便監聽我們的軍用通訊……罷了。你可以在你父親的金庫里拿到十倍百倍于傭金的錢，你就讓這些深得你父親信任的傭兵們有條生路吧。”

林有德這才意識到，拉拉是把企業號會將俘虜拿來做這樣那樣的事情的傳聞當真了，想通過這樣的辦法來給他們一條生路。

于是林有德同意了：“那就這樣。讓愿意投降的人將武器放到離自己身體兩米遠的地方，我們會用傳送裝置完成繳械。我以我個人的人格，擔保各位的生命安全。”

其實企業號的艦內傳送刁到可以把貼身物品傳走，林有德這不過是習慣性的擺陣，釋放假情報。

停火和收繳對方武器的行動立刻展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很快林有德在艦橋上見到了拉拉和葵絲這兩位老爸林正義的新歡。

“我們已經在向全宙域播放這里的景象，”林有德說著向旁邊退了一步。“請向星系內還在抵抗的艦船下達停火命令，并且闡明我們打算支付一半傭金的提議。”

拉拉點點頭。

很快，整個宙域的交火就停止，企業號開始收容投降的敵軍。而大笑先生的本體已經迫不及待的進入近地軌道，開始掃描下面的遺跡以及林正義的研究中心。索婭本來打算把本體開出去，但似乎發現那樣沒有什么意義：她還沒有生長出大笑先生那樣龐大的傳感器陣列。

根據夏詠芝的說法，剛剛企業號因為超強電磁波失去所有護盾的時候，大笑先生幫助企業號擋了不少攻擊——歐德威爾人作為無畏艦級別的存在。護盾強到可以硬抗電磁波，不必像企業號這樣暫時關閉護盾保護發生器。

林有德把所有瑣事都扔給部下們，帶著拉拉和葵絲來到林正義殞命的地方。

拉拉上前，輕輕撫摸著靠著企業號的墻壁的林正義，如果不是胸前的傷口，林正義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一直就覺得，他有一天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拉拉輕聲說，“我得感謝你，讓他走得如此安詳。”

“呃，大部分人死了之后看起來都挺安詳。”林有德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話。就這么爛白了一句。

沒想到拉拉搖了搖頭：“我是心靈系術者，我能感受到。他在最后的時刻獲得的平靜和喜悅我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一定從可怕的過去中解脫了出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林有德舔了舔嘴唇，回應道：“好吧，似乎是這么回事。在走之前他確實跟我說過，這一生沒有什么遺憾了，還說把復仇的重任交給了我，他知道我一定能完成。”

拉拉笑了，笑容感傷又溫柔。

“知道么，我曾經故意在他面前提到你。他十分的不屑，差點把我都騙過去了。可后來我偶然聽到他在自己的房間里一邊踱步一邊念‘，一遇風云便化龍’，他其實一直都把你的成就看在眼里。并為之高興，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認。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變成和林正義截然不同的人，他以為自己成功了，可是在我看來，他從來就沒有成功過。他的行動，看起來就像強迫自己表現得像個大人的小孩子。真是笨拙到讓人放心不下。你們人類的男人，難道從不會真正成熟么？我記得你們人類的古語里，還有這么一句：‘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恐怕，這古語說得沒錯。”林有德撓了撓后腦勺。

“所以我有時候都搞不清楚，我是想做他的女人，還是想做他的媽媽——”

林有德剛張嘴要說話，傳送的光芒亮起，他回過頭，看見夏媽媽從光芒中現身

“阿姨……”

“沒喊對吧？叫丈母娘應該叫媽才對不是嗎？”

“媽……”

夏媽媽卻沒有理會林有德，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夏亞身上，嘴角微微抽動。

“不會錯，他嘴角的傷痕，是我用硫酸弄的，他直到現在都沒有修復……”夏媽媽輕聲念道，臉上寫滿了懷念。

林有德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夏媽媽擠開拉拉，在林正義身旁蹲下，輕輕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撫摸著他的手背。

“看你這么大變化，想必你也經歷了許多吧。現在你就安心的睡吧，你的兒子我會盡到教育的責任的。哎，為什么非得要這樣子呢，有什么問題好好說不行嗎？我啊，可還期望著有一天，能和你還有我丈夫一起好好的喝一次，不醉不休呢。”

夏媽媽嘆了口氣——現在船艙內的空氣再填充已經完成，企業號回復了正常的氣壓。

“老虎走了，你也走了，你們這些男人啊，動不動就慷慨赴死，讓我們當女人的很難辦啊。現在男女都已經平權了，你們還抱著這種男人恥辱是死在床上的陳舊觀念，真是夠了。”夏媽媽輕輕收回按著林正義手背的手，扭頭看著拉拉。

“您是他現在的戀人吧？”

拉拉和葵絲一起點頭。

“我們希望能用人類的禮節給他一個葬禮，兩位的意向呢？”

“當然沒問題。自從遇到我們之后，他就一直在強調自己不是人類了，可男人的謊言，簡直太好拆穿了，我們都知道，他骨子里還留著人類的血，那是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印記。所以，就用人類的方式來送別他吧。”

林有德站在旁邊，感覺自己插不上話。

一個鐘頭后，企業號將幾百臺索婭的人機界面傳送到了地面，在地面上投降的科學家們的引導下開始收集各種情報。

而企業號上，林正義的葬禮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準備，開始舉行。

這注定是一場不會被記錄在官方檔案中的葬禮，林正義是人類的英雄，他最后叛變了什么的，這種污點不可能公開。而林有德是現在人類的英雄，沒人會傻到為現在的英雄添上一個弒父的罪名。

林有德打敗了組織的干部、自稱夏亞的大壞蛋，阻止了一次可怕的實驗，繳獲了組織的實驗設備和大量情報，順便讓超文明的母星重見天日——正史多半會如此記錄吧。

在這背后，一個男人的毀滅與救贖只會留存在很少人的記憶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被遺忘，沉入歷史的海水中，永遠不為人所知。

至于舉辦這場葬禮的理由，當然是林有德敬重對手的武藝，今后將會成為一段佳話，為林有德的傳說增光添彩吧。

葬禮上，林有德親手給趕制出來的玻璃棺材放上鮮花，并且啟動了滑軌，看著它一點點滑向宇宙空間。

“結束了。”棺木滑出企業號艙門的力場屏障后，林有德轉過身，對站在旁邊的“死者親屬”們說道。

夏媽媽首先轉身，一面伸懶腰一面嘀咕：“我得去博子的店喝上幾杯。”

拉拉和葵絲依然注視著力場屏障外的星空，注視著越來越遠的棺木。

林有德對拉拉說：“接下來兩位有什么打算？其實我的船上很缺人，尤其是高級靈能者……”

“我可不會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拉拉率先回答道，她扭頭對林有德笑了笑，“我老是拘泥于過去，他不會高興的，所以我要離開，去追尋新生活。”

林有德點頭，隨后看著葵絲。

“我會回家。”葵絲說，“銀河系看起來不太平，而我已經累了。”

“那么，我們會把二位送到最近的空間站——”

“不必，你們不是還留著一艘飛船沒徹底擊毀么？傭兵們領完酬金肯定也要有艘船離開，修理一下那船正好可以用，我們就跟那艘船走。”

林有德再次點頭，同意了兩位女士的要求。

“那我先告辭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兩位可以在艦上自由行動……”

“等一下，”拉拉叫住要要離開的林有德，誠懇的說道，“接下來的事情，請加油。我們會在遠方祈禱運氣之神一直眷顧著你。”

林有德輕聲回應：“謝謝。”(

銀河霸主飼養手記 755 打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