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力挽狂瀾之際

接連墜落的友機和生死未仆的戰友刺激得他幾欲發狂，對著身邊副駕駛的火力手憤怒咆哮，幾乎恨不得直接把座下的直升機撞入大廈，然而身旁的火力手同樣激動到渾身顫抖，卻終于忍住了抵近大樓瘋狂掃射的沖動，終究還殘留著幾分理智。

“不！威廉！冷靜點！那里全都是無辜的人質！我們不能這樣做！”

駕駛員威廉悚然抬頭，透過前方的舷窗清楚看到，無數被綁住的人在裸露的樓層之中埋頭哭泣，被激蕩的勁風吹得瑟瑟發抖，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這一幕讓他重新低頭頹然無語，只是緊緊握住操縱桿的手臂青筋根根綻露，顯示出此刻的激動心情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曾經以性能卓越、實戰表現優異備受推崇，被譽為坦克殺手、武裝直升機佼佼者的長弓阿帕奇，居然有一天會淪落到被那些平平無奇辦公桌椅和電腦擊落的慘境！

能夠造成這樣的奇效，自然是因為直升機群過于密集，同時在高樓林立的華爾街當中缺乏躲閃的空間，而嗑藥之后的突變人力量又足以支持他們把那些體積龐大的物件投擲到足夠遠的距離。

這樣的特殊情境，幾乎難以復制。

而眼前的現實就是，眨眼之間，原本陣容齊整、懸浮在摩根大通銀行大樓外側的七架長弓阿帕奇。頃刻間已經墜毀4架。

不對，是3架！

“快看！”

在霍然驚醒的駕駛員威廉和同僚眼前，在無數忠實記錄此刻情境的攝像機鏡頭前。在下方混亂搏殺的雙方和殘存民眾的頭頂，最后一架沒來得及脫離的長弓阿帕奇就像斷線的風箏飄落而下，速度越來越快，眼看又是一次傷亡慘重的悲劇……

一個黑色的身影倏然如利箭劃破長空直下，瞬息之間追上墜落的武裝直升機，然后直接鉆到機體的下方！

長弓阿帕奇原本飛快的下跌速度幾乎瞬間停滯，然而僅僅持續了不到半秒。龐大的機體就再次堅強而頑固地繼續下墜，而且似乎開始重新加速。

這一刻。無論是電視機前揪心關注的民眾，還是現場驚惶遙望的美軍，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架正在頑強對抗地心引力的長弓阿帕奇身上，或者說是在直升機龐大機身下方相比顯得有些渺小的黑色身影。

雖然身形微小。卻如中天之日，璀璨奪目，仿佛有著無窮無盡的魔力，讓人根本無法把目光移開片刻。

“是布魯斯！”

“他舉起了直升機！”

“噢！不！又開始下墜了！”

“別這樣！加油！加油啊！……”

數以千萬計的人同一時刻在不同的地域，口中一齊為他吶喊，牽動萬千心神。

6號武裝直升機的駕駛員伯翰卡特原本已經放棄掙扎，開始閉目喃喃祈禱，結果突然感覺機身一震，似乎停止了下跌。完全不像已經墜上地面的感覺，不由得立即驚駭睜眼。

透過直升機前方的舷窗，他親眼看到一個渾身覆蓋黝黑裝甲的身影。正高擎雙臂，在全力支撐著直升機，那超乎想象的一幕，幾乎讓他眼珠都快要突出雙目！

李杰追上這架直升機的時候，距離地面已經不足三十米，超過6噸的沉重機身。再加上不斷暴增的加速度，帶來了難以想象的恐怖壓力。這一點。從他深陷直升機機體之中的雙手就能夠看出，幾乎可以清晰聽到在角力過程中強化塑鋼扭曲的聲音。

這個目標，他是精心選擇過的，墜落的高度和力道最為強大。

即便經過幽靈裝甲的增幅，單憑普通水準的力量也無法支撐這樣巨大的沖擊力。

唯此情境，方顯艱難困頓、奮不顧身。

最后二十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攜著恍若實質狂涌而下的氣流，一人一機終于轟然墜地！

勁風塵土激蕩飛揚之間，李杰被堅固裝甲覆蓋的雙腳首先接觸到實地，瞬間貫穿地面，更在強大的慣性推動之下不斷逼迫后退，硬生生將堅硬的瀝青混凝土擠壓至破碎隆起，形成兩道一米多長的溝壑。

“轟！”

盡管看起來十分勉強，終究是幫助龐大的武裝直升機緩沖掉大部分沖擊力，讓這個巨大的鋼鐵機器由后至前重重落地，隨之而來的劇烈震動雖然讓機上的士兵顛簸到七葷八素，但已經奇跡般將傷害減至最低，只是全都恍惚搖晃、驚魂未定。

李杰躬身在直升機舷窗的前方，單膝跪地，漆黑裝甲覆蓋的身軀微微起伏著，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深切感受到他的疲憊和虛弱，更添幾分震撼與心潮澎湃！

居然有人能夠強行接住如此龐大墜落的鋼鐵怪獸！力挽狂瀾于不倒！

駕駛員伯翰卡特拼命搖晃著腦袋，讓眼前模糊的視線轉回清晰，勉力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然后打開機艙門，慢慢向外面爬出，同時焦急地詢問：

“布魯斯……李先生！你還好嗎……小心！！”

身懸半空的他表情瞬間劇變，只見蹲伏在地上疲憊休息的李杰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接撲飛，高速拋跌而出，狠狠撞斷了一根路燈，最終重重摔打在另外一側的墻面上，清晰裂紋瞬間迸現，碎裂的磚石撲簌掉下。

而四五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突變者已經兇狠撲上，對李杰展開瘋狂圍攻。

原來那些武裝直升機忌憚從大樓中投擲出來的物體，又因為人質太多投鼠忌器，只能遠遠拉升盤旋。這讓許多認為終于找到合適機會的突變人紛紛從大樓里躥了出來，要么瘋狂逃竄，要么加入與警衛隊的搏斗當中。

而其中亦有為數不少的人，早就注意到表現極其引人注目的李杰，這個身穿黑色古怪裝甲的家伙，從一開始就在專找突變者的麻煩，手底下不知道解決了多少個同類，早已經被他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最大的阻礙。此刻見他強行頂住墜樓的直升機，露出疲憊跡象，立即群起而上、兇狠圍攻。

這些最早闖入大樓的家伙全都服食了大量的“p”藥劑，與先前李杰遇到的那些相比更加暴戾狂躁，當下完全處于不知疲倦、力量無窮的狀態，縱掠如飛、快得驚人，確實堪比普通的低等惡魔，一時之間竟然將穿著裝甲的李杰逼到落盡下風，在圍攻下顯得左支右絀、不時被偷襲得手。為首之人更是直接掄起路旁斷裂的堅硬金屬燈柱作為武器，橫掃豎砸，連番轟擊在幽靈裝甲表面，發出陣陣巨響。

這一幕混亂苦戰的場面立即落入無數觀看新聞直播的民眾眼中，盡管由于突變者們跳躍移動速度詭異快捷，幾乎難以看清，但不時踉蹌后退的漆黑身影卻是最為醒目的，看起來似乎陷入極大的危險。讓他們為之心臟抽緊、忐忑不安，不知不覺間將自己代入到李杰身上，產生感同身受的憤怒、畏懼和擔憂，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開始逐漸把李杰當成心中的希望，現場最大的救星。

而墜機的伯翰卡特和同僚確實非常英勇，盡管明知這些突變者的兇狠，依舊奮不顧身開始操作直升機上的武器攻擊圍攻者，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減輕李杰的壓力。

“當！”

被蠻力舞動的沉重燈柱橫掃而來，卻被李杰陡然伸手擋住，漆黑裝甲包裹的五指并攏發力，牢牢抓住掃向自己的一頭。

幾個自覺人多勢眾、占到上風的突變者，并沒有察覺到李杰的微妙變化。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接觸，他已經充分了解這些服藥之后造成突變人類的實力。“p”藥劑進入人體之后，實際是產生的是雙重效果——受體即時的爆發增殖，以及潛藏的基因庫污染。與前者相比，后者才是最根本、最長久的改變。

而這些依靠臨時爆發增殖，獲得短暫堪比普通惡魔實力的人類，雖然力量、敏捷、細胞活性各方面都大幅提升，擁有極為強悍的戰斗力，但終究與那些身經百戰的真正惡魔有著不小差別，大多數只懂得一股子蠻力罷了，無論技巧、氣勢亦或心智配合方面，都還差得很遠，有待磨練。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他同樣將實力壓制在低等惡魔的層級，在幽靈裝甲的增幅和防護下，也足以對付這些突變人。

別看他們看似連連得手，圍攻之勢驚人，但那些零星的攻擊大部分都是幽靈裝甲緩沖分化，甚至沒有造成多少實質性的傷害。

剛才的虛弱和勉強招架，畢竟帶著幾分掩飾的成分。

而現在，苦情戲也應該演得差不多了。

“你們這些速成戰士，還差得遠。”

李杰深藏在黝黑面甲之后的目光微微閃動，五指驟然爆發力量，立時將燈柱前端完全捏成一團，發出鋼鐵扭曲的尖銳吱呀聲，聽到耳中極為不舒服。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又極為低沉，除了幾個聽力驚人的突變者，其他人根本毫無察覺，依舊一無所知。因此只是讓圍攻的幾人表情一怔，旋即感覺受到莫大侮辱般更加瘋狂沖了上來。(

惡魔在紐約 第七十一章 力挽狂瀾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