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紋身

在西蒙斯有些走神的時候，一個個裝滿了NZT57新藥的密閉純白藥瓶已經被整齊碼放入特制的保險箱里。

聽到馬南的提醒，他轉動目光，同樣注意到這些銀色的保險箱也是沒有打上日冕公司雙“S”標記的，這大約也是保密程序要求的吧，多半是因為這批新藥還處于測試過程中。

西蒙斯也聽園區的負責人丹特先生透露過一些，只有真正要推向市場的時候，新藥和容器才會統一打上標記。

廠房邊緣的自動門再次打開，一整隊穿著日冕公司統一制服的工作人員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面的金發雷斯泰因視線轉動，在廠區內掃視一圈，很快落在了西蒙斯的身上，徑自向他走來。

“3號生產線負責人西蒙斯羅德尼經理對嗎？你好，我是產品試驗部的約翰柯克。”

“沒錯，我就是。你好，柯克先生，歡迎來到第一科學園區。芝加哥的冬天可不太好受，但愿這里的大風雪沒有讓你忽略我們的熱情。”

西蒙斯熱情地同這個素未謀面、自稱為約翰柯克的同事握了握手，開了個小玩笑，試圖拉近雙方關系。畢竟有很長一段時間，負責新藥交接的兩人估計都要打交道的。

雷斯泰因冷峻的臉龐上擠出一絲笑容，同樣用力握住對方回應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復到那副撲克臉，用帶著幾分機械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羅德尼經理。第一批試驗片劑NZT57是否已經封裝完畢？我們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需要按要求盡快趕回去。”

“當然，當然，那么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下回來如果不那么趕的話，一定要好好邀請你喝一杯。”

西蒙斯趕忙點了點頭，示意馬南帶著那些產品試驗部的人進行交接。抽樣檢測、互相查驗保密文件和磁卡，這些程序全都有條不紊進行著，大約半小時之后，就已經完成了既定內容。

雷認真翻看著手中的交接文件。隨后拿出夾在胸前的簽字筆，在末端空白處重重簽下約翰柯克的字樣，緊接著交換過同樣由西蒙斯簽好字的另外一份文件，再一次同他握手，點頭示意。迅速轉身跟在那些拎著保險箱的試驗部人員身后走出了大門。

整個過程顯得極為干凈利落，甚至沒有多余的話語。

真是個一絲不茍的家伙。

西蒙斯并沒有因為雷的冷淡而反感，畢竟對方在交接工作方面還是非常嚴謹的，有些人就是話少點不是么，至少這位同事并不難說話。

“任務圓滿完成，頭兒，是不是能提前下班放我走啊？你懂的，嘿嘿，晚上迪莉婭約了我去酒吧……”

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脫下無塵服的馬南渾身輕松晃蕩著走了過來，嘻嘻哈哈道。迪莉婭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一個身材火辣的大美妞，兩人正處于蜜里調油的熱戀期，巴不得一天24小時粘在一起。

“看在今天沒出什么紕漏的份上，滾蛋吧！”

西蒙斯沒好氣地拍了馬南的肩膀一巴掌，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手下抱的什么心思，但是只要把活干好，私底下他并不介意給伙計們一些小的便利，畢竟還是要講點人情的不是么。

而那個他眼中叫做約翰柯克的產品試驗部同事，已經帶著一輛巨大的日冕公司貨車駛入了風雪之中。

西蒙斯羅德尼絕不會想到，他負責監督生產的這一批NZT57。并非什么治療重大疾病的特效新藥。而雷斯泰因，當然也不會是總公司產品試驗部的工作人員，在貨車駛出芝加哥市區之后，他們胸前的日冕公司標識牌就已經全部撕下。統一的制服也全部脫掉收起。

長長的貨車冒著風雪一路向東南方向行駛，直接駛入城際邊界公路附近的一處隱蔽的廢棄廠房。這間規模不小卻其貌不揚的廠房對外完全封閉，但是從各處掃動的攝像頭，高高拉起的鐵絲網和不四處巡邏的安保人員，就能夠看出在高度警戒下嚴密運作著，這些安保當然是由馬奇的要塞公司負責的。

在這座神秘的廢棄廠房里面。赫然有著一整條封裝流水線。

雷施泰因已經帶著屬下忙碌起來，不停指揮他們把所有的保險箱重新打開，每盒NZT57藥片都拆封打散，投入新的流水線，精準的噴射磨具在每一片晶瑩剔透的藥片表面打上大寫的“P”字母，然后迅速傳遞下去，重新注入天藍色的漂亮圓柱形藥瓶之中，再整齊碼放回漆黑的新保險箱中。

經過這樣一道略顯繁瑣的額外工序之后，這些煥然一新的藥品就與日冕公司第一科技園區生產的試制藥NZT57再無半點關系，即便是每日與藥劑朝夕相處的西蒙斯等人也無法辨認出自己的作品。

而所謂的日冕公司公司產品試驗部，只會留下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記錄：

試制藥已銷毀。

短短一個多小時，整整十萬片的NZT57就全部重新封裝完畢，一個個嶄新的手提箱被整齊放入另外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貨車。

沒有任何停歇，雷施泰因等人重新上路，繼續沿著州際公路和密歇根湖向東南行駛，很快穿越了兩個州的邊界。大約在臨近傍晚的時候，終于抵達了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

印地安那波里斯(Indianapolis)。

對于多達十人的惡魔團隊而言，這樣的長途奔波并不能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這些強悍、冷酷而又精力充沛的可怕生物，甚至如同機械一樣連飲水、進食和休息都完全不需要，在整個過程中，始終保持著一致的堅韌沉默。

比起干凈整齊的芝加哥，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現代化氣息就要差了許多。

貨車平穩地停靠在一個市區的大型加油站外，前方等待加油的貨車和轎車排成長長的隊列，估計還要一會才能輪到他們。雷讓其他人全部留在車上等候，唯獨自己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穿過積雪仍未完全融化、冰渣污漬滿地的街道，走到了馬路斜對面的郵箱旁。

靜靜在原地站立觀望一會后，雷抬手緊了緊寬大風衣的衣領，然后從內襯的口袋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之后美美地吸了一口，似乎在享受長途旅行中途的短暫休憩，同時欣賞著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冬季風景。

與此同時，在雷所處位置幾十米外的遠處，也站著一個年輕人。

這位中等個頭的年輕人相貌平常，半長的波浪形卷發打著綹子耷拉下來，顯得有些嬉皮士的感覺，他叫薩姆歐康諾，猶太人和愛爾蘭人混血，上個世紀就移民到了這里，外表看起來雖然有些稚嫩，但如果有人因此而小瞧他的話，多半會很快后悔自己瞎了眼。

雖然只不過20出頭的年紀，大多數同齡人還在校園里廝混，而薩姆歐康諾卻早已經脫離了那些無聊的生活，已經是“波薩諾家族”的骨干。是的，就是印地安那波里斯最大的黑手黨家族“波薩諾”。如果你到這座城市的地下社會任何一個地方，說出“錘頭”薩姆的名號，一定都會立刻得到別人高看一眼。

然而今天，這位名聲不小的薩姆卻已經無所事事般在城市邊緣街角的公園晃蕩了一下午，如果讓道上的兇漢們看見，多半都會非常好奇：是什么樣的事情，能讓“錘頭”薩姆這樣謹慎，獨自一人守在這里。

雖然看似一直在到處走動，但薩姆的視線卻有意無意保持一致，始終沒離開過街對面的那個郵箱。所以，當看到雷施泰因穿過馬路，站到了斑駁掉漆的老舊郵箱旁的時候，他立即眼前一亮。

能夠在地下世界混得不錯的家伙，通常眼力勁都不會太差。在薩姆看來，這個眼生的外來人雖然穿著打扮毫不起眼，但卻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古怪生冷氣質，與周圍來來往往的那些真正貨運司機和工人相比，就像混入金槍魚群的黑鰭礁鯊一樣，只需要看上一眼，他就瞬間確定——這個人非常與眾不同。

但薩姆依舊沒有動，只是不動聲色地繼續盯著雷，直到瞧見這個穿著灰色風衣的家伙抬手開始點火抽煙，他終于清楚看到，在雷的右手手背處，一個拳頭大小繁復細密的紋身顯得極為醒目，這些黑紅色相互交織的條狀紋身，每一道紋路看起來都是那么地鮮活生動，就像隨著他的動作會不斷蠕動。

初看時似乎雜亂無章，但若是仔細注意，就會發現其實蘊含著某種特殊的規律。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分辨清楚，就陡然讓人產生猛烈的眩暈和惡心感覺。

見鬼！這是什么破紋身！

薩姆終于知道老大吩咐的時候，為什么告訴自己接頭人的紋身標記不必擔心錯認或搞混。因為當他稍微用力想要看清楚圖案的時候，那種莫名其妙的惡心感讓他猝不及防下差點直接吐了出來。

好在薩姆知機，趕忙移開目光，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平復下來。而對于紋身的具體圖像，腦中只殘留著部分混亂軌跡：

那似乎是一個大寫的“S”字樣。惡魔在紐約 第三十二章 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