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戰松山 (二)
第六百四十九章大戰松山(二)
在國民黨軍界,僅靠父輩權勢裙帶關系,是不能服眾的。蔣介石把他的兒子蔣緯國,派到胡宗南的部隊里,從連排長干起,目的也在于讓兒子在部隊里熬資歷,立戰功,按部就班晉級,使人心服口服。當然,蔣緯國在部隊服役,受到“特殊待遇”,例如每有戰事,就先把“太子”從戰斗部隊調開,是胡宗南溜須,那是另一回事。何紹周的傲氣,自然也絕非僅靠何應欽的權勢,他早年曾進過日本步兵學校深造,又畢業于黃埔軍校第一期,身經百戰,頗有作戰經驗和指揮才能。所以他在松山攻擊戰中,兵力部署和指揮方面還是頗有獨到之處的。
第八軍的陣容也比較整齊:由第一○三師、榮譽第一師及第7師組成,李彌任副軍長兼榮譽第一師師長,梁筱齋任軍參謀長。
第一○三師系一九二五年成立于貴州安順的“何家軍“基本部隊,將士多為黔籍。從“八。一三“淞滬抗戰起即參加抗日戰爭,所以頗有作戰經驗。國民黨稱傷兵為“榮譽軍人“,顧名思義,榮譽第一師即是以傷愈歸隊的將士組編而成。杜聿明任該師師長時,曾在廣西昆侖關作戰立下顯赫戰功,馳名中外,所以該師士氣旺盛,也有驕傲情緒,唯有第7師素質較差,是由貴州地方部隊改編而成。
第7師在改編為正規軍后,由于正規軍訓練艱苦,軍紀嚴格,散漫慣了的地方部隊接受不了約束,產生對抗情緒。第二四四團曾發生嘩變。何紹周毫不手軟,派出第一○三師將其包圍,武力脅迫繳械,對其他兩個團也沒有放過,然后將全師連以上軍官全部更換成軍校各期畢業生,使其徹底“嫡系化”,并調王伯勛、王景淵為正副師長,加緊督訓和約束,才逐漸改造過來。這也足見何紹周鐵腕之強硬。因此也使一些雜牌部隊側目,不敢靠攏他的部隊。
第八軍原在滇南,歸第九集團軍關麟征指揮。四月中旬,奉命由文山、古木一帶開赴滇西參加遠征軍序列。部隊徒步經開遠、昆明、連鳳儀、祥云、彌渡至保山。
六月中旬,榮譽第一師第二、三團奉命加入龍陵方面攻擊戰。由于日寇松山、龍陵相互策應,以至對龍陵的進攻無多大成果。后因第八軍奉長官部命令,主攻松山,何紹周才命令該兩團由龍陵撤回,改攻松山。
松山反攻第二期作戰,于一九四四年七月五日開始。
過去國民黨部隊對日作戰,由于裝備低劣,彈藥有限,一般都是以輕武器為主,拼人力。遠征軍各級部隊長近期接受了美軍訓練,深受影響,打起仗來也習慣飛機、大炮開路。遇有攻堅戰,部隊長會很隨便地用電話下命令:“炮兵,再打一千發”
士兵們常議論:“我們的長官現在闊氣得像暴發戶哩”
七月五日,炮兵接到命令:“集中炮火,對攻擊目標進行區域性轟擊”
所謂“區域性轟擊”,即是對進攻目標周圍普遍襲擊,包括堡壘、據點的外圍,是對外圍的掃蕩。
當然,有炮兵實行區域性轟擊,可以有效地消滅守敵,減少進攻步兵的攻堅傷亡。但是,在松山這樣地形復雜的山地里,日寇又以兩年時間設計、建筑起堅固的工事,這種區域轟擊的效果并不大。
榮譽第三團在炮兵延伸火力的瞬間,果敢地突入敵陣,經過激烈的近戰、肉搏,至五時四十分占領松山頂子高地。但繼續向上攻擊,部隊卻受到日寇強大火力抵抗,傷亡頗重,只得于山頂下百余公尺處構筑工事,相機再次進攻。
指揮部研究日寇利用地形構筑工事的情況:日寇在松山陣地前的子高地為主要據點,又于谷地密林中筑有多處側防機構,并于反側面構筑陣地以掩護子高地。所以攻其一點,即便摧毀并占領陣地,也將遭到側面及反側面襲擊而難于立足。于是指揮部決定先由兩翼進攻,占領黃土坡及滾龍坡后,形成夾擊局面,再行中央突破。
松山地區密林較多,既妨礙觀察,日寇又利用密林設下埋伏,所以較難對付。滾龍坡樹木較少,易于觀察和進攻。因此決定以主力進攻滾龍坡,同時第二四五團攻擊黃土坡,榮譽三團攻擊松山坡、榮譽二團也在陰登山發起攻擊,以牽制日寇。
七月十九日,在怒江對岸及竹子坡的炮兵對滾龍坡進行破壞性轟擊,然后第二四六團發起攻擊。初期進展頗為順利,一舉攻占B、B高地。但B高地上的敵堡壘卻屢攻不下,又因步兵接近敵堡,炮火無法支援,但敵方側射陣地卻毫無顧忌地襲擊進攻部隊,并以強大火力阻斷增援,又以約二百名鬼子分頭逆襲,使進攻部隊傷亡慘重,只得退回。
當晚,榮譽第三團由松山坡子高地發動仰攻,十九時占領山頂,但堡壘仍攻擊不下,而四周鬼子的側射火力密集,使進攻部隊無力破壞堡壘,堅持至黎明,退回原陣地。
幾次進攻付出重大傷亡,何紹周親臨前線觀察,然后召集師團長們研究對策。根據進攻的情況判斷,占領敵陣地毫無用處,反倒成了負擔,必須攻克堡壘,全殲守敵,才能占領陣地,關鍵是炮兵要準確轟擊堡壘,才能有效支持步兵。因此,在近處設置炮兵陣地。
七月八日,第一○三師所屬第三○七團由惠通橋過江,這是因為遠征軍展開了對高黎貢山和松山攻擊,怒江西岸局勢穩定,遠征軍便在鐵索上鋪上木板,勉強可以通行。盡管人馬走在橋上晃晃蕩蕩,令人膽戰心驚,但總比橡皮艇渡江要方便迅速得多。
是夜,第三○七團開始登山,山高路險,又逢大雨滂沱,泥濘難行,稍有不慎便人仰馬翻。行軍中因此摔傷、摔死者不少。由江邊至臘猛街不過十余里,第三○七團卻行進通宵,至拂曉才到達,其艱難可想而知。將士雖疲憊不堪,但任務緊急,不容喘息即進入攻擊位置。
第七十一軍軍直屬山炮營已到達平戛,先以炮火助戰,第三○七團在炮火延伸后,即向滾龍坡發起沖鋒,第一營首先占領敵前哨陣地,繼續向公路兩側發展;由于受到強大火力阻擊,只得就地構筑工事,相機再度進攻。
八月十一日,第一營派出一個連,分散進攻。目的在于偵察敵火力點及陣地前障礙物設置情況,以便準確攻擊。次日,第一、二營向滾龍坡發動進攻。但因降大雨,山霧彌漫,進攻未能奏效,反而付出頗大傷亡。
是夜,再度派出偵察小組摸到滾龍坡后方進行偵察,得知敵掩蔽部位置及內部情況。團部根據偵察報告設置沙盤,模擬敵陣地配備,召集連、營干部,由陳一匡副團長進行講解,將滾龍坡敵陣地劃分為A、B、C、D等高地,研究制定作戰方案。
各營、連長紛紛發言,幾乎異口同聲:“現在我們明白了新2師為什么會傷亡那么大了”
這實際上是第八軍將士通過幾天的攻堅戰后的共同認識。
現在在實戰中碰了釘子,第八軍的“嫡系”驕傲情緒受到了打擊,大家都冷靜下來了,認識到鬼子的狡猾頑固,也認識到了新2師在初期進攻中付出的代價不是冤枉的,在松山攻克許多陣地,站住了腳,為后繼部隊打下良好基礎,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如此自發的檢討性認識,有助于爾后的進攻,第八軍將士都明確必須認真對待鬼子了。
七月十三日下午三時,炮兵先行轟擊松山及滾龍坡B、C、D等高地。兩小時內成千上萬發炮彈向敵陣地傾瀉,敵陣地散兵壕、交通壕均被擊露,其工事亦有倒塌者,步兵在炮火掩護下逐步推進,次日凌晨,炮兵再度發威,步兵也接近敵陣地,于是炮火延伸,步兵乘機突入,第三○七團二、三營接近C、D陣地約五十公尺時,日寇才開始側射。C陣地的下側防御火力則向D陣地斜射,B高地火力亦向D高地側射,于是在D陣地前形成火力交叉,使攻擊部隊傷亡過半,但仍堅持進攻,并與逆襲之敵廝殺。至黃昏時,日敵發動第三次逆襲,攻擊部隊彈藥無接濟,被日倭逼近,白刃戰中全部壯烈犧牲。
第二四六團向大埡口-紅木樹-A高地進攻,陷入八字陣地,受到交叉火力阻擊,毫無進展。
榮譽第三團主力接近敵陣地,亦受到松山西北側及南側高地突然出現的側防機槍阻擊,雖然炮兵用猛烈炮火壓制,但由于日寇機槍陣地隱匿在密林之中,以點射為主,很難發現所在,所以炮兵幾乎是在盲目轟擊,始終不能有效消滅敵火力,使進攻部隊在日寇交叉火力襲擊下傷亡慘重。
日寇見攻擊部隊勢弱,便由A、B、E向D、C兩高地逆襲。時值大雨濃霧,能見度極差,雙方近距離惡戰,陣地失而復得,雙方均有較大傷亡。入夜,日寇敗退,攻擊部隊站穩后連夜修筑工事。
七月二十四日,又降大雨,進攻困難。但日寇卻利用雨天向C、D兩高地猛撲。第三○七團副團長陳偉及第一營營長劉家驥在抵抗中相繼負傷。當晚,日寇又向C、D、G等高地反攻,均被有力抗擊。日寇攻擊多時,最后棄下二十余具尸體退回。
二十五日拂曉,進攻部隊派出一部向大埡口南端攻擊前進,目的在于切斷日寇公路運輸線。與敵一小隊遭遇,經過激戰,斃敵十二名,繳獲山炮一門。
此一階段進攻,損失慘重,五個步兵營傷亡罄盡,而且陣亡多于負傷者,第三十七團幾乎全部壯烈犧牲。但所得戰果,卻僅占領G、C、D等高地,較有戰略意義的是占領G高地后,切斷了大埡口與滾龍坡之間的交通,為爾后攻擊部隊擴張戰果創造了較好的條件。
由于松山反攻戰曠日持久,而且松山不克,騰、龍難攻,所以蔣介石十分不滿,嚴令高飛督促第八軍限期克服松山,“如違限不克,該軍軍長以下,團長以上,一律按貽誤戎機論處,決不寬貸”
這等于授予高飛“格殺勿論”的上方寶劍。
高飛親自持蔣介石的命令來到第八軍指揮部,但并沒有當即拿出來傳達。因為他知道第八軍打得很艱苦,不忍再拿蔣介石的命令來壓迫他們,他來到前線指揮部,就是想與第八軍將領共同研究破敵之計,卻不料何紹周見面就朝高飛叫嚷:
“鈞座日本人用了兩年時間,在松山造了銅墻鐵壁,我們現在來攻,不啻以卵擊石我們已經死了那么多人,再不能打下去了”
高飛見對方臉色蒼白,兩眼充血,完全是失去理智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何軍長,為什么這樣不冷靜呢?”
“冷靜你自己去看看我們進攻時是怎么成排、成連的士兵倒在敵人陣地前的你去聽聽將士們是怎么罵娘的”
高飛劍眉倒豎,拍桌呵斥:“放肆你要不要本長官親自去沖鋒陷陣打仗死人是常事,怎么能因為死了人就不打了?何況起碼你還沒有死,就還有戰斗力,還要打下去”
何紹周被高飛呵斥得冷靜下來了,低著頭再不敢頂撞。李彌在一旁替何紹周講情:
“鈞座息怒,何軍長實在是因為屢攻不克,傷亡慘重而憂慮,所以出言無狀,望鈞座多多原諒。”
高飛背著手踱了一陣,這是他調整情緒的習慣。“前線的情況我何嘗不知但是,滇緬反攻關系整個抗日大計,甚至關系國際反法西斯前途。我們怎么能夠遇到一點困難,就畏縮不前呢?”
參謀長梁筱齋也替何紹周辯解:“鈞座實在是被下面的埋怨所苦。大家都在議論:為什么不及時反攻?為什么容許鬼子在這里如此從容地構筑工事碉堡?兩年來滇西囤兵幾十萬,各將領又為今天的反攻做了些什么?誠如長官訓言,打仗肯定要死人,軍人視死如歸,是不會怕死的。但是,這樣去死未免太冤枉了請長官看看:日寇堡壘堅不可摧,我軍兵員不足,糧彈不足,往往需要士兵餓著肚子拼刺刀,這實在太難為我們了”
高飛依舊用冷冷的口氣說道:“我認為現在遠不是我們反省過去的事的時候。但是,我認為過去的兩年也并非毫無作為,人嘛,總有賢愚不等,宋希濂就很不錯,辦了干訓團,第三十六師和預備第二師一直在西岸進行游擊戰,騷擾敵人,當然,成效如何是另一回事。去年七月,他曾向長官部提出成立騾馬運輸隊以及囤糧、囤彈藥的建議,長官部才著手辦理。有保山、漕澗等處囤糧三萬八千大包,囤彈十五個基數,又從淪陷區采購騾馬一千五百匹,編成三個馱馬隊,并請盟軍派獸醫來指導加強騾馬的保育。這些準備,對今天的反攻,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至于前方糧彈接濟不上,我有責任。但是也要求將士們諒解客觀困難;騾馬和物資在東岸,渡江的困難大家都有親身體驗,許多騾馬都是泅渡過江的,因此倒斃者為數不少。進山的困難,更是大家親眼看到的,山路崎嶇,又逢雨季,騾馬大隊的損失也很慘重,他們并不比前方作戰容易。
我要坦白地告訴諸位,不僅今天在松山運輸上有困難,今后反攻龍陵、騰沖,恐怕情況也不會有什么好轉。這是因為按原計劃軍政部撥交我們十八運輸兵團,定員為三萬六千人。除宋希濂自編第八團外,其余十七個團應由各省編成開來。但是,由于長途跋涉和保育不良種種原因,沿途逃亡大半,開到滇西九個團縮編為四個團,其余更是殘缺不全。至今尚有一部分未能集中。僅靠現在的運輸力量,很難滿足十萬遠征軍所需。但我會想辦法動員民眾,盡可能滿足各部隊。
我想全體將士都深明大義,把情況公開了,是會取得諒解的。當然,關鍵還在于首先取得在座諸位的諒解。”
當時在座的軍官被高飛的坦誠態度所感動,紛紛表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軍人打仗是不講價錢的。
但是何紹周卻不認賬,尤其是見手下人紛紛表態,他感到被出賣了,因此憤慨地說:
“當然,松山最后是能打下來的,但我何某決不要一將功成萬骨枯。我辭職”
他這一番話使滿座皆驚。尤其是他的部下,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高飛的反應。
高飛也沒有料到何紹周又發了少爺脾氣。但他并不聲色俱厲地斥責,只是冷冷地說:“你可以辭職不干,但要等到反攻取得勝利之后,因為你接受反攻任務在前,現在大敵當前,任何人要求辭職,本長官只能視其為臨陣脫逃,交軍法處嚴懲不貸”
何紹周并沒有冷靜下來,仍舊犟著脖子嚷道:
“我何某實在完不成反攻任務了,請鈞座這就下命令槍斃我吧”
第六百四十九章大戰松山(二,
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戰松山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