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彌勒佛陀

那少年僧一遍遍叩首，舉止莊嚴自在，一個多時辰過去，他的額角已流出細密的汗珠，只是動作較先時已慢了半拍，分明是有些疲累了。然而秦漢略有些震驚的察覺，這少年僧循環往復跪拜的舉止，竟帶著一股別樣的美感。

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似乎他不是在下跪行禮，而是舞動灰色的僧袍，在蓮臺前獵獵舞蹈。

秦漢心頭一陣驚喜，暗道：“如此氣度，如此心性，來佛界這么些日子，還從未見過一個如這少年僧般能體現佛法佛性佛理之人。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他就是佛祖轉世肉身。佛光、寶塔、破鐘、雷音殿、十八歲，偈語中提到的，與他更是貼切。”

最令秦漢確信的是，這少年僧也就十八歲的樣子。然而卻出現在大雷音寺中，這不啻于行走于虎口之下。然而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愈發安全。釋迦佛主拘捕佛界三百六十萬少年僧，意圖滅殺如來轉世肉身。卻哪里想得到，如來轉世肉身，就在自己坐鎮的大雷音寺，眼皮子底下。

也只有如佛祖轉世這等存在，才能趨福避兇，便是沒有絲毫修為的肉身，也會出現最安全的地方。

眨眼間一天時間便已過去，那少年僧的跪拜的速度越發慢了，但臉上的虔誠和神圣之色更深，似乎這已是需要自己用生命和一切努力去完成的東西。秦漢看在眼里，心頭卻是一顫。或許在旁人眼里，少年僧的行為是愚昧的。

但在他眼里，這種行為，是偉大的，莊嚴的，也是神圣的。

那是一種偉大的信仰，想來，在少年僧看來，鐘這等圣物，是不容被褻瀆的。只要自己的行為感動了偉大的佛法，佛法自會降下力量，將缺失予以彌補。

少年僧仍在一遍遍的跪拜。秦漢甚至有些擔心，他能不能記下自己跪拜的次數，說好的萬次，會不會少，或者會不會次數超了，仍在跪拜。畢竟看這少年僧此時的情景，面色蒼白，大汗淋漓，看起來隨時都要支撐不下去。

“你都看了整整一天了，好看嗎？”秦漢眉頭突然一皺，不動聲色的淡淡發問。

自大雷音寺前掠過一道七彩的佛光，一位袒胸露乳，大腹便便，光著腦袋，身著蛋黃色袈裟的僧人，笑意盈盈，慈眉善目，一張嘴尤其大，笑瞇瞇的來到秦漢跟前，低宣佛號道：“小僧彌勒，見過秦施主。”

“原來是彌勒佛陀，久聞大名！”秦漢含笑答禮。自打他放了三百六十萬少年僧的那一刻，便察覺有一位強大的佛界修士氣息。看到此人面目，便是他不自報身份也能認得，傳聞中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世間可笑之人的彌勒佛，在佛界端的是位大人物。

婆娑大智慧音言：彌勒佛陀本是如來佛祖唯一的師弟，傳聞被一漁夫將惡臭的污水倒在頭頂，彌勒佛仍滿臉笑容，最后這位漁夫被感化，再不打漁，成為農夫。彌勒佛陀佛法精湛，又喜愛自由，向來游戲世間，以渡化善惡眾生為樂。昔年，佛祖如來欲與師弟彌勒共掌佛界，彌勒聞言淡笑，翌日騎著一頭青驢往東行去，自此不知所蹤。直到佛祖圓寂，彌勒佛陀才隔三差五的出現，仍是行蹤杳然。

彌勒佛陀哈哈一笑，緩緩道：“大名不敢當，只怕三界流傳的，都是小僧游戲人間不務正業。”

秦漢含笑道：“不知彌勒佛陀前來，所為何事？”

指了指下方不斷跪拜的少年僧，彌勒佛微微一笑，語氣中卻帶著一股肅然之色，緩緩道：“秦施主駕臨佛界，自是為了我師兄的轉世肉身。昔年受他佛法熏陶的那兩只妙音鳥兒，的確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小僧此來，自然也是為了此事。”

秦漢眉頭一揚，不動聲色的道：“彌勒佛陀是說，下面的少年僧，便是如來轉世？”

“小僧也不知曉。”彌勒佛陀搖頭道：“小僧前來大雷音寺，是偶然間發覺三千城池均在大肆搜捕少年僧人，暗忖此事只怕又是那釋迦佛主的奸計，這才前來一觀。不想，釋迦殿內居然一年之間處于絕對靜止的玄妙狀態，想必便是傳說中的不動根本界降世。待得施主一直看著下方這位少年僧，小僧也便多注意了些。的確，越看越像。”

秦漢沉聲道：“那釋迦佛主當真惡毒，為了滅殺佛祖肉身，竟要對三百六十萬少年僧下手。所幸在下先時早有察覺，順手阻止下來。此人位列佛界七大強者之一，且身為掌控佛界的存在，怎得如此狠毒？”

彌勒佛陀低宣一聲佛號，嘆道：“秦施主有所不知，這釋迦佛主不僅心狠手辣，且背后站著信仰神王。昔日佛祖如來涅槃之后，佛界也生出過些許波折，便是小僧、釋迦、藥師、大明、拘那提、無上士、宿王七大佛陀為爭搶佛界之主的爭斗。小僧本不想為之，卻也知道剩下這六人，雖也信奉佛法，信奉的卻不是我與師兄以普渡眾生為理念的大乘佛法，而是以斬除惡人只存善士為理念的小乘佛法。這六人均自心狠手辣，小僧生怕師兄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此毀于一旦，這才出手。”

“又是信仰神王！”秦漢眼里閃過一道冷意，淡淡問道：“后來呢？”

“我們七人本自爭的極是激烈。然而信仰神王卻在此時出現，欲要尋找一個奉他為主，絕不背叛的人統領佛界。尚在其他人猶豫之間，釋迦已然跪拜在地，宣誓效忠。此舉博得信仰神王的賞識，轉而對付我們六人。我們自然不是信仰神王之敵，只得任釋迦成為新的佛主。”彌勒佛嘆道：“從此佛界小乘佛法橫行，甚至無數女修為了提升修為，自甘墮落出賣身體，烏煙瘴氣。遙想當初我師兄掌控下的佛界，當真令人慨嘆和悲憤。”

看來，除了彌勒之外，剩下的那五個佛界強者，都是自己此番的敵人。畢竟釋迦佛主身死，新一輪的佛主之爭又將開始。當下道：“無妨，只消我們努力，必能尋到如來肉身，再找到九顆舍利子，令其重生。”

彌勒佛陀緩緩點頭。

接下來的兩日間，兩人均不再言語，一直站在虛空之下，看著那不斷跪拜的少年僧。生怕藥師、大明、拘那提、無上士、宿王等五位佛陀驟然突襲，秦漢始終保持高度警惕，片刻也不敢大意。

那少年僧面色早已慘白，跪拜的舉動幾乎變成機械式的彎腰低頭，然而尤為明亮的眼神一直清澈，也始終帶著莊嚴虔誠的味道。

此時已到臘月十五。按照佛界的慣例，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朝圣日，每一座城內所有的寶塔之巔，都會亮起寶光。此時天色已暗，秦漢始終站在虛空，對少年僧跪拜的次數清楚的很，他此時已跪拜九千九百二十三次。

待到天色徹底昏暗時，少年僧恰好跪拜完一萬次。這一瞬間秦漢的心倒是懸了起來，跪拜萬次，若破鐘不全，寶光不亮，只怕佛祖的轉世肉身，又得重新尋找了。

他的心猛的跳了起來。

也就在這一瞬間，整個大雷音寺高高聳立的寶塔之尖，同時亮起明麗的寶光，在漆黑的夜空下熠熠生輝，柔和的光線如仁慈的佛法，剎那間覆蓋了整片天地。而與此同時，那少年僧停止了跪拜的動作，虛弱的道：“我佛慈悲，小僧已拜夠萬次，還望降下無上神通，令破鐘完整，重新鳴響清越之音，普渡眾生。”

就在秦漢和彌勒佛陀的眼皮底下，本自破了一角的大鐘，緩緩愈合，片刻后已自完好如初。

待得寶光爍塔尖，雷音殿前破鐘全。

佛祖偈語中的前兩句，果真在秦漢面前應驗了。

生來只有十八歲，舉足一步又一年。

秦漢一直在等待，然而這一幕始終不曾出現。那少年僧眼見破鐘在自己的跪拜下完好如初，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咬著牙站起身，努力了好幾次都沒站起來，就這么跪了整整四天，又不停的叩頭，又沒有深厚的修為，的確很難。

“你能告訴我，你今年多大了嗎，小大師？”和彌勒佛陀作了個手勢，示意他暫且別動，秦漢閃身出現在少年僧跟前，輸入一道光明神力扶起他，笑瞇瞇的問道。

“小僧今年十八歲，多謝施主。”少年僧雙手合十，低頭致謝。

果然是十八歲！

秦漢面上笑容更甚，笑瞇瞇的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如果我說你是佛祖轉世肉身，你會相信嗎？”

“阿彌陀佛！”少年僧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害羞和慚愧之色，搖頭道：“施主面相正直，所說的話，小僧本該全部相信的。只是佛祖早已涅槃，再加上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佛法無邊，小僧哪里及得上千萬分之一，自然不敢相信。”

秦漢點點頭，看著這小和尚，越看越順眼。和秦祥林相似，他們都生著明亮無比的目光，連面相都有些相似。只是一個調皮頑劣，一個老實本分。心念一動，迦陵和頻迦出現在眼前。二女看著少年僧，眼里漸漸露出喜悅的神采，以及亮晶晶的水霧。

ps：本來說今天三更的，可惜實在沒辦法。周五的例會，領導再犯神經病，一直開到九點多，其中含沙射影的批評我半個多小時。今天只有這一章了，一大半還是昨晚寫的。實在沒心情了，抱歉!明天和后天是周末，這兩天一定萬字更新，希望諸君諒解，我去找點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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