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上戶彩雙手顫抖，仿佛被蔡小仙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震攝。即便強悍如同上戶彩一般，也瞬間失神。旋即，上戶彩身上魂力流動，一層魂力護盾出現在面前。法隨心至，快到了無以倫比。

步離知道，祖荒神教的老祖母雖然常年蝸居在小木屋里面，可是卻全盤掌控天下五大宗門之一的祖荒神教。強悍自然不用多說，如今一看，更是強到了比張之瀾和杜天賜更強大的程度。

胡武老大人強大，沒想到他的老情人也不弱。步離對蔡小仙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完全沒有什么被震攝、失神的感覺。要是說失神，步離只是看見了蔡小仙兒身上的純凈的美，不知道這個算還是不算。

“摘了吧。”上戶彩看著自己對面的蔡小仙兒，凝神戒備中，倒是沒有之前那種被完全震攝的感覺，就是辛苦的很。對于上戶彩這樣的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來說，這種辛苦更是致命的。

蔡小仙兒應了一聲，摘下“云淡天長，淺畫眉妝”、“月上南樓。花影高墻”、“寤寐思之費思量”三件飾品。光芒散盡，被步離收進了儲物袋里。上戶彩這才收起了魂力護盾，長吁了一口氣。說道：“這首飾就是給小仙兒這丫頭做的，當年倒是有這個傳聞，每個年輕的女孩子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人，卻沒想到這么多年以后，倒是讓我看見了。”

“還有一件是什么？”步離的思維并沒有因為上戶彩的懷念而被打岔打過去，不住的追問。

“我哪知道。”上戶彩道：“當時只有兩件出現，你能在來到五方城的第一天就拿到了三件，可以說得上是運勢逼人了。”

“就是一套飾品而已，沒什么特殊的。”步離笑道。“等結婚的時候給小仙兒戴上，漂亮到所有的女孩子都妒忌。”

“沒有什么特殊的？扯淡。”上戶彩笑罵道：“剛才要不是我撐起魂力護盾，那一瞬間就會被無限的延長，你說說，這對一名修煉者來說意味著什么？”

“呃……”步離腦海里想到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能盡數說出口。

“好好收著吧，要是有時運，最后一件必然會被你們收集到，到時候我要是活著。就來我面前，讓我看一眼。要是我死了，就到我墳前，讓我看一眼。看一眼。我這輩子最后一個愿望也算是完成了，就算是死，也瞑目了。”上戶彩喃喃的說道。手指落在被撫摸到了光滑的木床的邊緣，輕輕撫摸著木床。像是當年握著胡武的手，撫摸著戀人的手掌一樣溫柔。

“多謝奶奶。”步離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沒開口。上戶彩便送了自己“寤寐思之費思量”，這個人情似乎很大。

“言不由衷，你來之前就想著要從我這兒要點什么走，還當我不知道？”上戶彩輕斥道，眉眼之間拳勢笑意，像是在和膝下兒孫說笑玩耍，幸福無比。

“那也要謝謝奶奶您啊，我還準備給胡武老大人一個驚喜呢。”步離笑道。

“那個老東西……唉，算了不說也罷。”上戶彩聽步離說起來胡武，欲言又止，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你小子倒是好大的手筆。雖然這買賣在我看來，算是值得，很值得，但總歸是讓玲瑯賣所得了好處，換句話說，讓滄瀾學院得了好處。以你的性子，必然不會如此罷休，你想怎么辦？”

步離聽上戶彩這么問自己，知道說到了正題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衣黑氅，面容整肅，認真無比的說道：“奶奶，我不和您說假話。我做紋刻，不僅能保留全部力量，更是能提升紋刻獸的等階。”

“嗯。”上戶彩先是嗯了一聲，隨即尾音提高，驚奇的看著步離，仿佛看著什么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荒獸一樣。能提升紋刻獸的等階？魂瀾大陸的人哪里能聽說過。紋刻大師楊大師之所以被千萬人供著，就算是云海殿的少主要做紋刻，也得魂石交易，并且事先預定時間。這簡直牛到了極點，讓步離無法理解。

可是步離說的話，卻從另外一個角度證明了步離要比所謂的楊大師更牛，更厲害一些。可是這些話，又和上戶彩問步離的話有什么關系呢？上戶彩年老成精，略一想，便想明白了步離的想法，呵呵一笑，道：“你那魂石來的容易，到時候先讓我們祖荒神教把魂石票子兌換了。”

“那是當然。”步離笑道：“上戶風是不是有一只紋刻獸還沒有用上？”

“果然是好運氣，行了，你去忙吧，這一夜我等你等的也倦了。”上戶彩輕輕的拍了拍蔡小仙兒的手背，溫柔的說道：“仙兒，以后這臭小子要是欺負你，就來找我，我來教訓他。”

蔡小仙兒道：“哥不會欺負我。”

“傻孩子……”上戶彩欲言又止，眼睛漸漸的閉上。

步離和蔡小仙兒對換了一個眼神，蔡小仙兒輕輕從木床上站起來，幫著上戶彩蓋上被子，吹熄了燭火，躡手躡腳的打開門走出去，又輕輕關上門。

上戶風和云閣都在外面守著，也不說話，生怕打攪了上戶彩。見步離出來，里面燭光熄滅，知道上戶彩定然是倦了，已經睡下，上戶風揮了揮手。一行人走出了小院。

“步離，老祖母說什么了？”上戶風問道。

“沒什么。就是送給了小仙兒一件首飾。”步離笑呵呵的說道，今天自己這便宜占的足夠大了。步離一掃心頭的陰霾，打起精神，準備反擊。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么？”云閣問道。

“你們兩個運氣好，先給你們兩個做紋刻。不過我事先說明白了，你們的紋刻我可以做，過了今天，不管是你們七大姑還是八大姨的紋刻，都和我沒有關系，還是去找那個楊大師的好一些。”步離先把話說在了頭里。以免日后無窮無盡的麻煩。

“好像你做紋刻能比楊大師好似的。”云閣笑道，不過步離既然說了，也不好反駁。步離那么有信心，云閣自然也有信心去試一試。

“步離，做紋刻，耗費精力頗大，你現在行嗎？”上戶風問道。這一晚上，反復的折騰，先是在一寸相思。又去了飯店，最后在玲瑯賣所和賈如道爭鋒，上戶風真怕步離一個失手，弄壞了紋刻獸。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啊？紋刻還需要消耗精力？”步離也有些奇怪，自己做紋刻，哪里需要消耗精神。完全就是信馬由韁的鐫刻出一個圖案，然后把魂魄打進去也就是了。雖然自己的手段不如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卻也要比所謂的楊大師強了許多，畢竟尖刀在手。步離有一種天下我有的豪情。

“呃……”上戶風語塞，很是懷疑步離到底做沒做過紋刻獸。

“步離，這事兒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做過嗎？”云閣問道。

“當然，要是不做也行，到時候別后悔啊。”步離和上戶風、云閣開著玩笑說道。幾個人在滄瀾學院里面生死與共，感情很深，要是換了別人有這么多疑問，步離早就笑呵呵說自己不成，樂得清靜了。

“那好，我先來吧。”云閣道。

“還是我先來吧，云兄你遠來是客，讓我先試一試。”上戶風仗義的很，搶在云閣身前，攔著云閣，說道。

步離雖然說的肯定無比，但紋刻獸這種事情卻和紋刻魂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技法。雖然步離紋刻魂陣的技法已經在五方城，在五大宗門里傳揚開，甚至被天機府邀請為客卿，但做紋刻獸？步離能行嗎？

見云閣和上戶風兩人在爭執著，步離心知肚明，雖然有些不耐煩，卻并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好笑。

“算了，別爭了。這里是老十八的地盤，就聽老十八的。反正很快，不管是誰先來，都一樣。”步離最后一錘定音。

“我安排一處靜室，有其他的需求嗎？”上戶風問。

“一塊黑布。”步離想了想，說道。

“嗯？”上戶風不解，做紋刻，要黑布干什么？

“還有就是要做的紋刻獸的畫像。”說著，步離有些懊惱，“在魂瀾大陸走的少，你們說的那些個紋刻獸我都沒見過，要畫的逼真的那種，要不然弄錯了，紋刻獸魂魄打不進去，可怨不得我。”

這小爺……上戶風還是第一次聽說做紋刻的人居然要紋刻獸的畫像的，這他娘的到底靠譜不靠譜？

沒辦法，硬著頭皮頂上去吧。上戶風心里面一遍遍的暗示自己，是老祖母讓自己全心全意的跟著步離，不就是一只紋刻獸嗎？小事一樁，我老十八怕過什么？就算是只能到八階紋刻強者的程度，也要用一雙拳頭砸開整個魂瀾大陸。

在祖荒神教里，準備這么點東西，還真不是什么大問題。大黑被上戶風送去睡覺了，不知道送到哪，反正安生的很。步離也沒有什么好擔心的，有時候步離狐性多疑，但一旦要是信任一個人，步離就會完全相信，不會猜疑。

四個人走到一個石頭堆置的小屋前，周圍一片空曠，一塊塊巨大的平滑的石頭壘在一起，步離倒是覺得有點像是金字塔的工藝，嚴絲合縫，沒有用泥瓦混制，卻結實無比。

上戶風說道：“這是我練功的地兒，絕對安靜。”說著，上戶風又拿出一塊黑布，遞給步離，道：“這是流蘇秀坊的手藝，步離你看看行不行。”

步離接過黑布，入手柔滑無比。像是絲綢，卻又比絲綢沉重。步離試著把黑布纏在眼睛上。一點什么都看不見。步離解開黑布，對此很是滿意。

“這布倒是不錯。”蔡小仙兒接過步離手里的黑布。輕輕的在手心里撫摸著，說道。

“小仙兒要是覺得還看得過眼，走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些，不知道小仙兒喜歡什么顏色？”上戶風說道。言語之中，已經稱呼蔡小仙兒為小仙兒，透著一股子親切的勁兒。原本在上戶風心里面認為只有張熙桐才和步離是天生一對，可是在車上蔡小仙兒戴上“月上南樓，花影高墻”之后，上戶風瞬間失神。恍惚之中才知道有些事情自己還是小心不要參與進去的好。不管是蔡小仙兒還是張熙桐，哪一個步離喜歡，自己站在一邊看著就好。

蔡小仙兒也不懂得什么是客氣，既然上戶風這么說了，蔡小仙兒便道：“黑色吧，我哥喜歡黑色。”

上戶風有些奇怪的看著蔡小仙兒，尋常的姑娘遇到流蘇秀坊的布匹，哪個不是想要點新鮮的顏色，扯上幾尺。給自己做一身好看的衣服。蔡小仙兒卻根本沒有想自己的事兒，一顆心似乎都在步離身上。而步離聽到蔡小仙兒的這句話，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一切都仿佛是應該的似的。

“仙兒。你在外面等等……呃，有點忙叨人，要不讓上戶給你安排個地兒歇一歇吧。”步離想到今天自己要做的事情。一腦門子都是官司。心里莫名有些煩躁，這都是什么事兒。原本想和蔡小仙兒一起選選首飾而已，雖然首飾選的極為滿意。幾乎完美，但是惹出這么大的麻煩來。

這幫子魔崽子，滄瀾學院里，除了王子冉和書苑看門的老頭，就他娘的沒有一個好人。

步離如是想。

蔡小仙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累，在這里等你出來。”

步離輕輕抱了一下蔡小仙兒，愛惜的揉亂蔡小仙兒的頭發，笑道：“好吧，那我盡快好了。”

一句話，上戶風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心里在大喊，這是做八階的紋刻獸，盡量快點？有這么說話的嗎？步離啊，咱們這是在玩過家家？

心里雖然這么想著，臉上沒有絲毫表露，依舊平靜如往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步離先進入到石屋之中。

石屋不大，連一個蒲團都沒有。步離高度懷疑上戶風會有內痔外痔混合痔。

一盞酥油燈燃著，屋中光線還算是不錯，最起碼能看清楚的都看清楚了。步離四周看了看，竟然找不到通風口在哪，整座石屋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縫隙。

“你找什么呢？”上戶風見步離東看西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里愈發沒了底。

“你這里怎么通風？別最后咱倆都憋死在這里面，你還赤身，好說也不好聽不是，我家蔡小仙兒還在外面等著我呢。”步離半說笑著道。

“有魂陣通風，我說步離，你怎么也是暗影門的小祖宗，怎么這點事兒都不知道？”上戶風奇道。

“我就是一個西山遺族的年輕人，當人看什么都新鮮。我最熟悉的就是剝皮，要不要試試？你都不會有什么感覺，‘忽’的一下子跳出去，一張人皮就留在身后。”步離道。

上戶風聽步離說的惡心，也不搭理步離，從懷里取出一副畫卷，遞給步離，道：“這是我第八只紋刻獸，山靈。”

步離接過上戶風遞給自己的畫卷，打開一看，一股荒獸的腥風撲面而來。畫的極為逼真，一只獨眼荒獸，猙獰狠戾的看著自己，仿佛要在畫卷里面直接一躍而出，撲到自己身上撕咬一般。

“嘖嘖，這畫工，真是不錯。”步離贊嘆道。

“家里面有一畫匠，五方城數得上的人物。你要這東西，咱們趕過來的時候我讓人叫他畫的。”上戶風隨口解釋到。

步離聽在心里，有些感慨，權勢、金錢，果然就是人世間一等一的手段。就走路的這么點時間，上戶風不動聲色的就安排好了這一切。上戶風還只是祖荒神教的少主，是祖荒神教的老十八，真要是祖荒神教的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母呢？能有多大的能量？

原本七分的把握，步離忽然感覺到萬無一失。老祖母不是說了嘛，自己動手之前，要讓祖荒神教先做點什么。暗影門自然也會做點什么，天機府呢？云海殿呢？天道宗呢？五個一等一的大宗門，千百年來的積蓄，再加上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四海錢莊到底要怎么對付。

“跪下。”步離接過上戶風遞過來的黃竹瓶子，和胡武老大人給自己的一樣。看來這就是魂瀾大陸的大人物們常用的東西。冷冷的說了一句，一腳踹在上戶風的腿彎上，震得步離右腳生疼。

“怎么？”上戶風奇怪的問道。

“嗯？做紋刻不都是得跪著的嗎？”步離更是奇怪。(

紋獵天下 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