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 鳳冠

這得生剝了多少皮子，才能如此熟練？即便是暗影門的王牌影子殺手，馬秀生依舊感覺到渾身從骨子里面冒出一股子寒氣。真是……擦！手微微顫抖，匕首在李秀峰的頸動脈旁動了動，差點沒把李秀峰直接殺了。

只用了不到十息的時間，獵豹赤裸裸的落在步離身前，一張皮子被蔡小仙兒笑呵呵的收了起來。步離在衣服上擦了擦尖刀，收起來。隨手把獵豹的頸椎擰斷，直接讓獵豹斷了氣。已經活不成，就別遭這個罪了。步離認為，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就像是現在。

一直到這時候，樓上那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孩子才恍然大悟，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一聲尖叫，然后尖叫聲戛然而止，人便暈死過去。有幾個人見到過這種詭異的場面？就算是西山里的獵人，也沒人能做到步離這么熟練，更不要說五方城里的大小姐。

大黑出手很快，原本天色漸晚，一寸相思里面的顧客并不多，大黑一出手，看熱鬧的人都散去。不過是一些首飾盒貨架子，大黑弄幾下也就都碎了。大黑轉身看見獵豹，“吼”的叫了一聲。回身把獵豹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里。

獵豹的肉有點硬，但烤完了還是有咬頭的。最起碼以大黑的咬肌的力量來說，并不擔心這個問題。放著好好地肉不要。步離這小子越來越敗家了。

沒有鮮血淋漓，一頭獵豹，四階的獵豹就這么消失了，憑空消失了……李秀峰看的傻了眼。那個面色和藹，罵起人來跟喘氣吃飯一樣順手的年輕人最擅長的難道還不是這些？看他剝皮的熟練程度，更像是一個屠夫。不！哪里有屠夫會熟練到這種程度，沒有流血，整個獵豹就像是從皮子里面跳出去一樣。

太可怕了……

“三掌柜的，接下來咱們談談收購整個一寸相思的事兒吧。”步離又牽起了蔡小仙兒的手。而蔡小仙兒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沒看見似地。甚至李秀峰有一種錯覺，那女孩站在動手的年輕人身邊，就好像是并不存在的一道幻象。

“啊？”李秀峰一愣，才恍然想起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會招惹到這么一位爺呢？

“收購……”李秀峰明顯有些走神，跟不上步離說話的節奏。剛才那一幕，讓李秀峰神思不寧，仿佛在做一場噩夢似的。

“是啊。我們之前說好的事情嘛。”步離笑呵呵的說道，周圍一片狼藉在步離的眼里，似乎并不存在。還是和剛剛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

“這個我也做不了主。”李秀峰牙一咬。寧肯死也不愿意把一寸相思賣給步離。就算是在馬秀生的匕首威脅下，也不后退半步。

“老馬，這里容易著火嗎？”步離問道。

“不容易。”馬秀生回答道。“不過要是有點菜油，不要多。五壇子就夠了。能把這里燒成一片灰。”

馬秀生看出來這位暗影門的小祖宗的確就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主，他要是說燒了這里。肯定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彈指間，馬秀生已經盤算好了菜油怎么弄過來，要如何下手，怎么毀尸滅跡，怎么撤走的事宜。這些個瑣碎的事情步離并不擅長，但馬秀生卻熟稔到了極點。

“別，別……”李秀峰也聽出來這兩位雖然說得簡單而又隨意，但的確沒有在開玩笑。說燒了一寸相思，估計明天一寸相思的千年老店就變成一片破土殘垣了。

“那你看著辦吧，這些事兒我做不好。殺人，我在行，放火不行。”步離倒是不客氣，也不大包大攬。步離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主要事情是陪著蔡小仙兒買首飾，沒來由在一寸相思浪費什么時間不是。

馬秀生點了點頭，松開架在李秀峰脖頸上的匕首，走回到步離身邊。

李秀峰真的快哭出來了，沒事兒在家，禍從天降。這都是哪跟哪？干嘛今天安家的大小姐非要來，干嘛非要招惹這個小煞神？干嘛非要……太多的可能，太多的巧合，李秀峰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一只四階的獵寵不到十息的時間，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甚至連自己都沒有看清楚，就被那個年輕人剝了皮，扭斷脖子。那個年輕人的獵寵居然還有儲物袋。什么時候魂瀾大陸的儲物袋泛濫到獵寵都能有，都能用的程度了？

完了，完了，明天一寸相思肯定就消失了。千年的基業就毀在自己的手里，想著，李秀峰眼前一黑，跟著就要暈死過去。

正在這時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李秀峰。感覺到這只手上帶的氣息，李秀峰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道：“大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人是‘一寸相思’大掌柜的，李秀天。很是神秘，尋常見不到人，據說所有的最好的飾品都是出自李秀天的手。”馬秀生在步離耳邊輕聲說道。

步離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太在意。這時候，在步離眼睛里面，一寸相思應該已經變成了一堆斷壁殘垣，還說什么首飾、飾品，都是扯淡。

“這位小哥，沒請教。”李秀天面容和藹，即便是一寸相思被大黑砸碎了，也毫不動聲色。說話之前，試了一個顏色，小九子連忙去把店里面看熱鬧的客人都輕了出去，然后掛上打烊的牌子。把外門關上。

“呵呵。”步離笑的很是可惡，一句話不說。只是呵呵一笑。

李秀天微微皺了一下眉毛，方臉。闊口，眉頭一皺，凜然生威。要不是馬秀生說李秀天尋常不問世事的話，步離還以為這是哪個宗門的宗主也說不定。

和小九子了解了一下情況，安家的女孩還在樓上暈死著，一切昭然若揭。李秀天也有些苦惱，雖然小九子說的事情肯定有偏向，但中間的道理又怎么能瞞得過李秀天。想一想，便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兒。

“這是我們的不對。”李秀天毫不委過于人。從李秀峰手里拿回魂石票據，走到步離面前，雙手奉上，道：“還請這位小哥恕罪則個。”

伸手不打笑臉人，步離見李秀天說的客氣，也沒什么興致再在這里惹禍，給小仙兒挑選首飾要緊。真要是祖荒神教的老祖母那里不給自己，自己總不好在祖荒神教里面大打出手不是。

“太客氣了。”步離笑著說道，魂石票據連看都沒看。說道：“既然大掌柜的這么說了，那這事兒就揭過去吧。把你店砸了，這點錢就算是我的賠禮好了。”

說完，步離牽著蔡小仙兒的手就要走。

李秀天一愣。一千枚一品魂石票據連看都不看，就說不要了，這得多大的氣派？這個年輕人是什么來路？看上去沒什么富貴之氣。行為舉止之中倒是走了兩個極端，一個平和。一個狠戾。但這句話說出來，一股霸氣豁然而出。

“這位小哥還請留步。”李秀天雙手捧著魂石票據。收也不好，不收也不是，見步離要走，連忙出言道。

“嗯？”步離斜睨李秀天。步離雖然對李秀天沒什么不好的印象，但要是說不出什么道理來，因為魂石票據的事情磨叨的話，步離真的想要發飆了。

“既然小哥都說了，這票據我收下，日后江湖總有山水再見的時候。來日老哥我定當做東，陪小哥一醉方休。”李秀天見步離的臉色，知道這年輕人的心思，朗然說道，“既然是來選首飾，怕是小哥要大婚了吧。正好我剛做了一套給新娘子的首飾，小哥見多識廣，新娘子嬌艷嫵媚，替老哥我把一把。”

這話說的圓滑無比，又恰巧搔中了步離的癢處。李秀天這番話說得不輕不重，雖然有奉承的意思，但卻要比李秀峰可要強了百倍。

步離停住腳，笑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去看看也無妨。”

蔡小仙兒自然是無可無不可，大黑見沒有熱鬧了，有些困倦。這些個日子在西山里面撒開了金蟬脫殼找尋冬眠的母熊，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疲倦到了一個極限，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氣。腥味四溢。

“樓上請。”李秀天朗聲大笑，抬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

“大掌柜的先請。”步離見李秀天客氣，也不再嗆著說話，重新變成了那個溫順謙良的君子。翻臉要比翻書快多了，步離認為這是自己的優點。

李秀天也不再多客氣，謙讓了一下，便帶著步離一行人往樓上走去。李秀峰見狀，連忙來到二樓，把安家偶的那個姑娘抱開，讓出一條路。

大黑故意用力的踩在樓梯上，弄出地動山搖的架勢。步離只是笑了笑，也不去管大黑。馬秀生自然不會多事，原本就準備好了入夜就把一寸相思拆了，大黑故意出出氣，算不得什么。李秀天走在前面，就像是沒有感覺到大黑的舉動似地，不動聲色的給步離講著一寸相思每一層都有什么樣的東西。和馬秀生一樣，看上去憨厚老實，其實卻是精靈剔透的人物，滔滔不絕，卻又并不讓人生厭。

步離沒有大意，原本也沒有把李秀天當成什么好人。早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手臂肌肉微微用力，魂力微弱動蕩的時候，蔡小仙兒先覺察到了步離的改變，小手加了一點力氣，握著步離的手。不管步離準備做什么，蔡小仙兒都不會在意，也不會在乎，更不會阻攔。

就這么上到了五層。只有一間靜室，李秀天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馬秀生道。“我先進。”

說完，馬秀生便走了進去。步離知道馬秀生和自己一般的想法。生怕其中有詐，先進去試探一番。胡武老大人派來的人。當真是知心的很啊，步離心里感嘆。李秀天見步離一行謹慎無比，也并不做惱，只是看著步離微笑。

毫無動靜，馬秀生示意步離屋內安全，步離這才帶著蔡小仙兒進去。馬秀生最后一個走到屋子里面，回手關上屋門。

請步離一行入座，馬秀生也不坐，站在步離身子側后。外松內緊，全神戒備。

“幾十年來，小哥是第二位來到我這間屋子里的人。”李秀天說道。

“大掌柜的客氣了。”步離說說笑笑，敷衍的功夫和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學了個十足十，打定了主意要看看李秀天是準備做什么。也不說別的，只是和李秀天打著哈哈。

“小哥少年英杰，要是我沒估計錯的話，應該是最近這半年風頭正盛的步家小哥吧。”李秀天看著步離，笑道。

步離心里一動。沒有覺得自己已經名揚四海而飄飄然，反而從心里面升起了一股子敵意。人怕出名豬怕壯，步離可沒想到自己在五方城里竟然這么有名氣。還什么這半年風頭正盛，步離可沒把這句話當成什么好話來聽。

這不是什么好事兒。步離寧愿自己默默無聞，不被人重視。作為一名紋獵，還是暗影門的紋獵。都像是馬秀生那樣普通才好。可是步離卻沒想到剛來到五方城，逛了一個首飾店。就被大掌柜的認出來了。

李秀天似乎感覺到了步離的敵意，和之前那種帶著戲謔的玩笑不一樣。而是凜冽如同極北苦寒之地的寒風一般的殺意。李秀天笑了笑，道：“也不和步家小哥兜圈子了，我剛從寶鼎茗茶回來。王志那廝這次去了極北苦寒之地，收獲倒也不小，我們是多年的好友，每次他走的時候，我給送行。回來的時候，順便打打秋風。”

原來如此，步離心里一松，要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還好。

“聽王志說，在極北苦寒之地認識了步家小哥，可是具體的情況那廝說什么都不肯說，只是告訴我，如果有朝一日能有緣分遇到步家小哥，一定要好好結交一番。沒想到他剛說完，我就碰到了，你說說，這是不是緣分還是什么？”李秀天笑呵呵的說道。

“王志，他回來的這么快？”步離也沒什么話好說，沒話找話的問道。

“是啊，這次步家小哥來到五方城，肯定要去寶鼎茗茶看看。我好不容易要了點北地生普，就不拿出來獻丑了。”李秀天道。

步離轉念一想，不對啊，這老鬼說了那么多，最后還是沒說到底怎么認出來的自己。難道這幫老不死的棺材瓤子說話都是一樣的？

“還沒請問李先生，到底從何處看出我的身份來的？”步離問道。

“一襲黑衣黑氅，帶著一頭黑熊，這就已經夠了。再說，像是步家小哥這么年輕的人物，整個魂瀾大陸還能有誰？”李秀天說著，最后輕輕拍了一句步離的馬屁。

原來是大黑，步離根本沒有把李秀天最后一句話當真，直接過濾掉了。步離回頭摸著大黑的頭，笑道，“要不然把你送回老大人那里去吧，你看看你多耽誤事兒。”

大黑低聲吼了一下，有外人在，大黑也不說話，只是對著步離怒吼，表達著自己心里的不滿。步離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這狗日的。大黑忽然假設這要是變成真的，自己一頭熊，跟在胡武老大人身邊……呃，還不如死了算了。

步離不再和大黑說笑，輕輕撫摸著大黑的頭，安慰大黑。

“今天一見，步少果然是年少英才。這一次的事兒，卻是我們不對。按說我該端茶認錯，不過還是等到了寶鼎茗茶之后，我再借花獻佛吧。”說著李秀天從墻壁的一處夾層里面取出一方木匣子，輕輕打開。

正說著話，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木匣子里面的光芒掩蓋。聲音被光芒掩蓋，的確是這樣，沒有絲毫的夸張。就連大黑都被木匣子里的光芒震懾了似地，正要對著步離吼一聲，聲音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拳頭生生堵了回去，兩只熊掌離地，盡量的站高一些，看著那方木匣子。

光芒并不耀眼，也不妖媚，光明正大之中帶著一絲柔和，仿若霞光照在碧波千頃之上，波光粼粼，嬌柔嫵媚，卻又有一縷陽剛之氣。中正平和，讓人觀之心喜。

步離的眼睛瞇了起來，不知不覺中眼瞳里面出現了一絲血痕。蔡小仙兒的眼睛終于亮了！在霞光萬道中站起身子。步離隨著蔡小仙兒站起來，蔡小仙兒心里的愉悅步離能感受的到，這是步離第一次見到有什么事物蔡小仙兒如此喜歡。

走到李秀天面前，步離仔細看去，只看見木匣子里面一個鳳冠顫顫巍巍的晃動著。迎面一只鸞鳳，呈暗金色，和“斷金碎玉罡”的光芒有幾分相似之處。紋獵天下 468 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