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感悟

“褚浪。沒請教？”那個像是苦行僧的人說道，聲音沙啞，仿佛吞過碳，燙傷過聲帶一樣，就算是說出一句話，也很勉強。

“步離。”步離依舊只是兩個字出口，簡單而干脆。

沒有再多的話說，褚浪“忽”的一下手腕轉了轉，手的戒刀在身上劃出一條持續長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出。

自殘？人家都是抹脖，你這家伙在胸口劃破點油皮，嚇唬誰？

步離看見褚浪上身層層疊疊的傷疤，知道這應該是對面這人引動術法的一種前置節奏，用自己的鮮血引術，這種一般都是邪法，但步離似乎對這種術法天生有一種好感。

說來也奇怪，步離竟然對這么詭異的術法并不討厭，但卻很重視。

腳尖點地，身迅速向后退去。與此同時，牛角長弓張開，“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化作漫天箭芒，散射出去。

這一箭是試探，看看對手哪里強，哪里弱。

步離也知道，傾盡全力的一擊，或許是更好的辦法。可是自己在這種場合，是弱者。根本沒有一錘定音的手段。這一戰，步離已經準備好了抄刀就上。以血還血。

漫天的“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散落的箭芒像是一場流星雨般，散落。紛散。褚浪胸前掛著的骷髏頭骨其一枚“啪”的一聲脆響，炸開了。

一團黑色的氣息冒了出去，在半空化作骷髏頭骨的模樣，遠遠看去，像是黑色的怨靈，根部還在褚浪的身上，靈動無比，吞噬著漫天箭芒。

好奇怪的手段，步離腦海里念頭一閃。感覺到“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紛散的箭芒迅速的消失，在褚浪面前的怨靈的吞噬下，根本沒有一點抵抗之力。

身迅速后退，這個距離讓步離沒有一點安全感。紋獵，要是暗殺，在叢林穿行，有著先天的優勢。可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沒有一點好處，這一點步離很是頭疼。自從出了西山之后。只有在恨山旁暗殺血邪宗三公一戰，才把紋獵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剩下的每一戰，都讓步離覺得束手束腳，一身的本事沒法發揮出來。

有時候步離甚至想。要是能在山林里面決斗就好了。要論起來猥瑣……大黑那一身的猥瑣似乎都是和步離學會的。跟什么人學什么事兒，大黑才從一頭憨厚的熊變成現在這個德行。

可惜，想法只是想法。對事實來講，沒有任何的幫助。“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再次出現在步離的長箭上。又一次散射出去。

這次步離想要布置魂陣。

然而……場面讓步離看不懂了。褚浪身上又一枚骷髏頭骨炸開，又一只怨靈飛了出去。和上一只一模一樣。淡淡的黑色氣息落在褚浪身上，以此為根，在褚浪身體周圍飛舞著，吞噬掉了所有的“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

只有幾枚長箭落在地上，距離褚浪極遠，根本沒有布置魂陣的能力。

“哈哈哈”褚浪大笑，笑聲里透出桀歷的氣息，像是把步離當成了一個笑話，已經有了戰勝步離的腹案。

大黑隱身躲在一邊，心里那叫一個犯愁。褚浪的這種防御方式，自己根本無法近身。只要一顯露身形，怨靈必然會近身。自己真的有機會？就算是恃強凌弱砸在褚浪的身上，他身邊的怨靈可不會被眩暈，步離的長箭還是沒什么作用。

剛剛一戰成功的經驗完全沒有用出來的機會，真是愁人。

這家伙簡直是要把步離克死的節奏啊！大黑心里腹誹著，隨后罵了一句，還是步離那小太弱了，人家隨便站出來一個人，哪個不是對步離克制？這不是術法的克制，而是力量的差距。有這種差距存在，步離和對手之間就有著天塹。

步離的眉頭鎖緊，對面褚浪也著急，從背后取出一面小旗。小旗拿在褚浪手上，迎風而漲，化作一面大幡，幡面上招展著一只巨大的怨靈的頭像，看上去像是活過來一樣，呼啦啦的動著。

大幡剛剛招展，描畫在幡面上的怨靈的嘴里就吐出黑色的氣息，無數的怨靈呼嘯著，扭曲著，猙獰著從大幡飛了出來，飛向步離。密密麻麻，不知凡幾。

擦！這是鬧鬼？這家伙是抓鬼的道士？禿頭的道士？還是假冒的和尚？

不著四的想法隨即消失，步離再次引弓，“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射出，化作漫天箭芒，覆蓋在身前。

還好……隨后的變化讓步離放下了心。那些怨靈紛紛和“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紛散的箭芒同歸于盡。這要是這些個怨靈不吃物理攻擊的話，步離簡直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要是這樣的話，似乎這一戰還能打！

楮浪催動身體里的力量，大幡沒有像是被風吹動，拉得筆直，獵獵作響。而像是下面墜上了無數的重物，垂下去，微微晃動。每一次晃動，描畫在大幡上面的怨靈的頭像就越是活靈活現，漸漸地像是要從大幡的幡面里沖出來似的，要咬到步離的身上，咬掉步離的血肉魂魄。

怨靈，亡魂，種種詭異的東西。步離現在終于知道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輕描淡寫說的一句話里面。到底有多少含義了。

擦！這東西里面的怨靈不知道有多少，步離有些無奈。距離倒是足夠了，“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出的長箭和半空的怨靈幾乎形成了一個均勢。無數暗金色光芒出現，消失。無數怨靈從大幡之飛出，破碎。

可是，那些個怨靈破碎之后黑色氣息像是活了過來一樣，落在地上之后變成無數的小蟲，蠕動著，回到楮浪的腳下，在楮浪身上爬著，慢慢的來到楮浪的手上。重新匯聚回大幡之。

自己的魂力在消耗，楮浪的怨靈卻像是能重生一樣。步離無語的看著楮浪，這家伙攻守兼備，自己頓時有了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這感覺很是不好，步離不喜歡。關鍵是步離一時半會還想不出來到底怎么對付那家伙，光是這么消耗下去的話，最后只能自己……步離腦海里忽然閃爍著一個詞——精盡人亡。

狗日的，怎么會這么想。步離緊咬牙關，拉動牛角長弓。阻擋著魂魄的接近。

手沒有停，步離也不敢停。楮浪的攻擊雖然自己能扛住，但攻勢連綿不斷，只要自己稍一退讓。“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出的長箭微微弱一些的話，怨靈就會繼續沖過來，一直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

均勢下。步離看著楮浪，心念電閃。判斷著局面的微妙。

上一戰，自己在等大黑幫著自己打開局面。而這一戰。兩只黑色煙霧幻化的巨大的骷髏頭骨在楮浪身邊飛舞，守得密不透風。那架勢，大黑就算是偷偷摸摸的摸到楮浪身邊，一大半的幾率都會被骷髏頭骨“咬”出來。即便不是，隨后也會被骷髏頭骨窮追猛打，而怨靈隨后糾纏，大黑再也無法隱身，再也無法偷襲。

這一次，要破局的，只有自己，之能是自己。

判斷清楚了這一點，步離也不再猶豫。雜交變異體開始破土而出，揮舞著巨大的前顎出現在楮浪的腳邊。

楮浪腳上穿著一雙草鞋，就像是西山遺族每年秋天用干草編織的草鞋一樣，簡陋到了極處。可是當雜交變異體巨大的前顎碰觸到楮浪腳上的草鞋的時候，草鞋的每一根雜草上都散發出黑色的煙霧，整只草鞋變成黑色的，像是那面大幡一樣，迎風而漲，平鋪在地上。

呃……這是好寶貝啊。籠罩在一層黑色霧氣之的草鞋消失，兩只草鞋化作無數黑色的草，蘊含著無窮無盡的黑色氣息，隨后自行的編織在一起，化作一大塊草席，鋪在楮浪腳下。

草席看上去輕柔無比，但雜交變異體鋒利的前顎不管怎么撕咬，都無法咬破草席，破土而出。草席不斷的隆起，凹陷，看著有些恐怖。步離干脆操控十二只雜交變異體，在草席下面布置成魂陣，右手一握，魂陣爆開。

以楮浪為心的位置，漣漪揚起，一圈圈的蕩漾出去，草席嘩啦嘩啦的響成一片。仿佛一陣秋風吹過，風吹草低，周圍的雜交變異體暴露出形跡。

巨大的爆炸把溫暖潮濕的地面變成氤氳蕩漾的水紋，傳出數十丈遠，這才余波蕩蕩，消散開去。

這都不行？這也行？呃……窮困潦倒的獸族里面居然有這樣的寶貝，還真是讓步離大吃一驚。爆炸的威力散盡，楮浪腳下的草席慢慢的升起，緩緩向前飛去，直奔著步離而去。步離這回有些束手無策，那草鞋看著破舊，也不像骷髏一樣猙獰可怕，但步離知道，那才是褚浪憑借的東西，是他的最強處。

速度不快，比賀蘭天成一步數丈要慢了許多。但楮浪周身上下毫無破綻可言，雜交變異體和“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出的長箭布置魂陣距離楮浪至少都有丈把遠，魂陣幾乎失去了作用。

步離頭大如斗，眼看著楮浪不緊不慢的逼近自己，銀牙一咬，雙臂較勁，牛角長弓拉成滿月。

雙臂微微發酸，這種滿負荷的狀態，在西山里面，步離只能承受三次。現在隨著自己力量的提升，明顯可以有更多的拉滿弓的機會，但也不會太多。巨大的魂力的消耗讓步離也不敢太過于放肆的用。

“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大亮，嗜金獸在步離身后幻化成實質一般。甚至身抖動的“嗡嗡嗡”的聲音步離都能聽見。金屬的顏色在嗜金獸身上匯聚入“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里面，兩種不同形式的力量相互融合、交織。匯聚，成型。

嗜金獸的氣息第一次如此張揚的被步離施展出來。金屬的能力幾乎像是實質一樣落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里面。

從前步離施展“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的時候，嗜金獸都是一現即逝。而這一次，步離腦海里一片空無，徹底的放空了自己。其意不用，其心不二，便是在此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如同醍醐灌頂般進入到步離的身體里面，浩浩湯湯，無窮無盡。

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站在山頂，看見步離的變化。先是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一輪明月當空，月光如水，步離就站在月光的水面里，清波蕩漾，整個天地之間步離仿佛毫無牽掛，其意不用。用的倒是對了，可惜……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即便黑色罩帽投下的陰影也無法完全遮蔽。

“開！”步離一聲大喝。就像是一道炸雷從步離口舌之間吐了出去。春雷驟起，牛角長弓再一次拉開一塊，滿月已彎，步離右手拇指和食指松開。左手食指里的魂魄并沒有出現。這一箭是步離用過的最純粹的一箭，沒有其余。

右手小指飛速的飛舞著，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的箭桿上鐫刻出一層層的魂陣。每一道魂陣都是一樣的。簡單而單調，單調而簡單。都是“銳”字魂陣，增強長箭的銳利程度。這種魂陣步離很少用。一般每一次彎弓射箭的時候，鐫刻上一兩個也就是了。

但這一次，步離像是發了瘋一樣，手指不斷抖動，每一次顫抖，都有一枚“銳”字魂陣落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的箭桿上。數不清的魂陣密密麻麻的排布，細密到幾乎沒有空余的位置。

往日步離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上鐫刻魂陣，各種不同的作用的魂陣落上，可以說強大無比。但這一次，步離只鐫刻一種魂陣，速度要比平時快了許多，畢竟手勢不用變幻，再怎么說，這種簡單而單調的鐫刻方式，讓步離熟練到了一個用感覺來鐫刻魂陣的程度。其意不用，發揮的淋漓盡致。

步離很長時間都在想這一點，可是不管步離怎么想，都找不到任何辦法進入到其意不用的境界里面。在滄瀾學院外，王冉和步離講述了這枚扳指的來歷，步離感覺自己距離那種玄妙的地方又近了一步。時至今日，步離才真正的進入到其意不用的境界里。

即便是剛剛對戰賀蘭天成的時候，步離也沒有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和噬金獸的金屬能力幻化的長箭上鐫刻出如此之多的“銳”字魂陣。

草原溫暖、帶著草香味道的空氣被穿透，呼嘯著的風聲還沒有出現，就被一股銳利的氣息割碎，散落，飄零。

聲音已經被直接擊破，被“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割碎。

鋒利到了如此程度！

還是差一點啊！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看見步離領悟了其意不用的意思，單純而又執著的，看上去蠢笨無比的用一種力量，一種鐫刻魂陣的方式。已經碰觸到了時空法則的邊緣，但步離的力量雖然經過了鴻蒙紫氣的淬煉，卻因為進入修行的時間太短，層次還略顯低了一些。這一次只是碰觸到了時空法則，卻無法進入到時空法則里。

這是步離看見了賀蘭天成大智若愚的舉動，心里有所感悟吧，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了解步離的心思，直接猜到了步離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一次可惜了，以后再等機緣吧。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看著步離手“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飛出去，擊碎聲音，擊碎空氣，把面前的一切都擊碎，囂張跋扈無比，直沖向楮浪。

楮浪也是一驚，沒想到步離臨陣進階，把力量發揮到了這樣的一種程度。犀利無比的長箭光是那股暗金色的光芒就已經讓人心生忌憚。一片片的怨靈幽暗昏黑，被“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直接穿透，就算是黑色的氣息都在那一瞬間被撕破，撕碎，再也無法回到大幡之。

穿透怨靈，擊碎擋在前面的所有障礙，“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直奔楮浪的胸前的大幡射去。

楮浪沉聲低吼，草地瞬間落下，雙腳踏在實地上，穩穩的站住，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大幡之，在間不容發的瞬間擋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前。(

紋獵天下 441 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