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處相思明月樓

姬博弈靜靜的站在江邊，看著四周奔流不息的長河，俯首望去，是清明澄澈的宇宙蒼穹。在這一刻，他的心靈進入了一個無比純凈的世界。

江潮浩瀚無垠，仿佛和大海銀河連在一起，鋪天蓋地的氣勢宏偉壯觀。渺小的一人置身于如此環境之中，有了一種卑小微塵之感。姬博弈心中滿是疑惑，在擊敗了殤之后，他踏入了羽化冰宮。只不過與他想象中的冰天雪地完全不同，他到了這樣一個江流潮生的清麗之地。

時光隨著長河慢慢流逝，很快天穹之上的日光隱去，一輪淡淡潔白的明月隨潮涌生。就在這一刻，姬博弈感覺到眼前的潮水有了活潑的生命，連帶著他眼中的色彩，也在這一刻豁然開朗，十分亮麗。

皎潔的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只要是他視線念力所及之處，盡皆是明月朗照。銀白色的月色傾瀉在花樹江流之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

他的心靈在這一刻十分的清澈，這皎皎明月似乎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姬博弈久違的體驗到了“迷失”的感覺，他的眼中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

這是一個神話般美妙的境界，一個綠裙的女子踏著江流潮水緩緩而至，在漫漫水汽之中，玲瓏起伏的柔美嬌軀若隱若現，一雙柔媚的眼波深情的注視著他，如雪的肌膚就連皎皎月光都無法蓋過，曼妙的曲線隨著她的靠近漸漸清晰。

那一張嬌柔清純的容顏，就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格外幽美恬靜。

“姱女見過姬師兄！”

只不過。這一聲話語，將姬博弈從迷蒙的幻境之中喚醒。

“是姱女，不是小初啊！”

深深的遺憾。從顯而易見的語句之中流露而出。終究還是晚了，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美人。已經只剩下眼前這具嬌軀了嗎？

“不知姬師兄此來冰宮到底所為何事？若是為了姱女，現在我就在你的眼前。若是其他，還請道明。”

綠裙美人被水波潮流簇擁著，來到了江邊姬博弈的身前，輕柔嬌弱的言語吐出，好似細細水流在耳邊婉轉，令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心靈放松，元神明凈。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姱女暫且沉睡一會，讓我和小初說一會話？”

沉默許久之后，姬博弈并沒有動手，而是用冷靜的眼神對視著眼前柔媚的眼波，說了一句令姱女錯愕不已的話語。

“姬師兄這番話……”

“你看我的眼神，并不是你在看，而是小初。”

冷靜的眼神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變得十分溫柔，姬博弈心中泛起難得的愧疚之感。若是他早一點看破紂絕陰的真面目，早點修煉到至道境界。也就不會讓小初就這樣子消失。

“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出，她有很多話想要和我說，可惜我看不懂。希望姱女能夠成全我和小初。”

誠懇的語氣，微微悲傷的眼神，令得眼前的神尊沉默了。她在思考，回想著自己占據這具身軀之時，看到的種種回憶。有美好的，有哀傷的，有困苦的，也有幸福的，但是那些被珍藏在最深處的。卻是與眼前這個男子在一起的每個時刻。

“少君，之所以你數十年都無法成功。并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你的方法錯了。”

“神降之法。并不是占據，而是……”

突然之間，姱女想起了馮夷說過的話語，她的心中隱隱有所領悟，難道是云中君他們早就領悟到了這一點，想要讓她通過這次機會，徹底斬斷初照人的執念，完成真正的“神降”。

“不，不行……”

最終，姱女衡量了一番之后，還是搖頭拒絕了。她不想冒險，大不了等到青帝子出關之后，親自出手幫她斬滅初照人的執念。她還不容易才做到這一步，如若放棄的話，下一次遇到如此契合的道體，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而鯤虛界的劫氣已經開始翻騰起伏，若是錯過了這一次，以后再想要遇到這樣的機會，恐怕不是幾十上百年的時間，而是成千上萬年。

不過她拒絕的話語剛剛說出，原本還是好言相勸的姬博弈，就在剎那之間面色大變，溫柔的雙目更是寒光閃爍，背負在身后的雙手猛然出擊，左手并掌如刀，右手撮指成劍。

無形水汽閃爍著瀲滟波光，化作藍光氣刃，好似漩渦一般將眼前綠裙美人周身籠罩隔絕。而右手劍指指尖更是星光明滅，閃爍乍現，十方虛空在剎那之間壓垮了姱女周身浩瀚無窮的流水元氣。

“無恥！”

剛剛降臨的姱女顯然沒有料到先前還是好言相勸的姬博弈變臉的功夫會這么快，而且一出手就是自身最迅捷強大的手段，“大滅絕神刀”逆反這一方洞天之中的無窮水光為無形刀氣，隔斷了她和整個神域的結合。

右手劍指更是帶著一種壓滅蒼穹，掙斷天地的大鋒銳，而且最可怕的是，姬博弈并沒有因為這是初照人的身軀而有所留手，星芒乍現之中，劍指帶著絲絲寒光，點在了她明凈皎潔的額頭。

轟然聲響之中，巨大的氣波迸發，這是姱女催動自身神力施加的防御被姬博弈凝聚了全身真力的劍指點破的余波。

血光乍現！

劍指沒有絲毫留手，直接點破了初照人這具道體的眉心祖竅，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的碧綠光華從姬博弈的眉心亮起，注入了初照人生機猛然衰弱的識海之中。

“好狠的心！”

“果斷！”

“大道之前，此子再也沒有了任何障礙！”

冰宮之中，注視著這場戰斗的諸位神尊，在看到姬博弈的抉擇之后，同時驚呼。就連一向淡定自若，從無變色的云中君，也不由自主的眼神變幻，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從中閃爍浮現，最終充斥了他的眼球。

“陛下的選擇，說不定錯了！”

喃喃自語，馮夷，山鬼，以及另外一個覺醒的強大神念，都在這個時刻沉默了。他們在心中都認同了這句話。

“如果你覺得錯了，那么下一道劫關，就由本帝出手，幫陛下彌補他所犯下的犯錯吧。”

威嚴霸道的聲音再次響起，護法神尊之中最可怕的帝禹輕輕翻動著自己被束縛的神軀，整個北極冰原隨之劇烈震動。

這是一個一旦出世，就會毀天滅地的存在。

“讓我再想想！”

隱藏在迷霧之中的云中君輕輕的說了一句，這一次，他的語氣也沒有之前那么堅定了。

他，動搖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無形深邃的光芒亮起，原本可以洞若觀火的姱女神域，突兀的消失在了他們的神念感應之中。每個神尊都能夠感覺到它就在冰宮門口，但是無論是誰，都無法再次看清。就連想要強行侵入的帝禹，也被一股涉及天地本源的力量所阻斷。

這股力量，從古至今，無休無止！

“這是……”

傳承久遠的羽化冰宮，不需要過多的翻閱，翻動自身的記憶，就找到了最符合事實的答案。

“……仙寶！或者說是……”

江流潮水之中，姬博弈頭頂周天星辰閃爍明滅，一輪銀白色的圓盤屹立不動，從中心凹槽處衍生而出的青色光針，帶著滲入無窮廣大的時光之力，將這個神域洞天的時間，倒退了一瞬。

而一直注視著“現在”的神尊，自然不會再看到已經回到“過去”的那一瞬。

“姬……師……兄，真的……是你……嗎？”

虛弱卻帶著喜悅的聲音響起，被姬博弈點破了識海，使得姱女元神重創而醒來的初照人面色蒼白，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水分枯萎的花朵。

“對不起，小初，我來晚了！”

輕輕的將懷中柔弱的嬌軀抱住，姬博弈眼中流露出絲絲悲痛之色。

“沒事……的，能夠……在最后……關頭，見到……姬師兄，照人……已經……是，很……高興……了。”

眉心祖竅被點破，哪怕是至道大宗師，也要元氣大傷，說不定就要改換道體，跌落境界。初照人體內雖然已經有了至道級別的力量，但是在姬博弈一力壓制了姱女之后，空空如也。

不過他既然做了，就有將初照人救回來的把握。

“我以后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語氣雖然輕柔，但是其中蘊含的信念，卻是無比的堅定。

“聽到……這句話，照人……就算是……死了，也無……遺憾了。”

幾句話的功夫，初照人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是泛起青氣，明亮的眼神也漸漸的黯淡，早就在與姱女糾纏的時光中元氣大傷的元神，更是開始四分五裂。

“哪怕是舍棄我的一切，我也不會再看著自己的女人在懷中死去了。”

溫柔的言語響起，姬博弈抱起懷中處于彌留之際的綠裙美人，輕輕的吻在了她蒼白無血色的唇上。

一顆碧綠的元珠在他丹田氣海凝聚，通過兩人唇齒流轉進入了初照人生機流失殆盡的嬌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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