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法國的命運

木劍蝶從事諜報工作多年，看人的目光很準。短短幾分鐘的接洽，加上之前的了解，他對英法兩國代表已經有了相當的認知。霍德福和昂波斯兩人的態度，和兩國現在的境遇多少有些關系。英國還在和德國死磕，而且是歐洲最后的希望，霍德福自然有驕傲的資本。雖然日軍下一個目標肯定是大馬，但是英國在印度還有大量的軍隊，所以英國人并沒有感到危機的嚴重性。法國呢？國家都被滅了，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以法國在印度支那殖民地的那點兵力，根本就不堪日軍一擊。昂波斯或許是驕傲的人，但是現在，除了干著急，他還能做什么呢？且不論他對學兵軍究竟有多深的認識，單沖學兵軍已經成了法國人可以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也沒有其它的選擇。

“英國人干脆晾晾他，倒可以先和法國人談談——”木劍蝶心中瞬間就有了決斷，然后順著昂波斯的話說道：“昂波斯將軍，看得出來您真的很憂心東南亞局勢，那么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們學兵軍可以出兵，但是必須最少滿足三個條件——”

“請講！”

“無論如何，我們學兵軍都是中國的軍隊，所以要想出兵東南亞的話，必須獲得重慶政府的授命。其次，我們學兵軍有自己成熟的戰術體制，所以，如果只是讓我們出兵而不讓我們掌握戰爭主導權的話，即使有重慶政府的授命，我們總司令也不會同意的。最后，關于我軍的地位以及補給問題——雖然從本質上來講，我們學兵軍進入東南亞乃是為了世界和平，乃是無私大義之舉，不應該計較這些問題，但所謂師出必有名，我們即使可以不考慮自己的感受，總得給世人給后代一個交代；東南亞距離我們學兵軍的轄境太遠了，補給如何解決？對了，差點忘了，現在的東南亞一帶所謂的獨立軍盛行，如果他們攻擊我們學兵軍怎么辦？昂波斯將軍，關于這些問題，你們是如何考慮的呢？可別告訴我你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昂波斯將軍，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真被木劍蝶說中了，他提出的許多問題昂波斯和霍德福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不僅他們沒有考慮過，便是他們背后的決策者也沒有考慮過。英法殖民者意識到日軍攻占東南亞的目的之一是為了對中國開辟西南戰線，想當然的認為中國政府必然會有針對性動作，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組成三方聯軍共同應敵，于是急急的組成聯合代表團赴重慶，甚至都沒有提前發出照會。而潛意識里，他們未嘗沒有覺得中國人多又傻，正好可以被他們當槍使的想法。

木劍蝶抓住英法兩國的處境，刻意的冷落霍德福而側重昂波斯，偏偏英國人毫不自覺。昂波斯正在琢磨木劍蝶的話，霍德福卻瞪眼站起來道：“木將軍，如果您堅持所謂的三個條件的話，我們是無法繼續談下去的。您要清楚，現在的東南亞畢竟還是我們大英帝國說了算。我們愿意和你們組建三方聯軍，其實乃是為貴國著想。大馬、越南不丟的話，貴國就無腹背受敵之虞。我們抱著善意而來，可是貴國卻毫無誠意。哼哼，難道貴國非要等日本人打到河內才會醒悟嗎？”

霍德福盛氣凌人，明明是來求援的卻要擺出一副救世主的面孔。木劍蝶涵養再好也不禁勃然色變，他緩緩站起來，毫不示弱的和霍德福對瞪，輕蔑的說道：“東南亞，大英帝國說了算？子爵閣下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那么，您還來重慶干什么？您直接帶領所謂的皇軍部隊去印度尼西亞和日本人決戰好了。嘿嘿，要是打贏了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在東南亞說了算呢。”說完這話，丟下滿臉通紅的霍德福不管，他轉對昂波斯說道：“將軍，聽您之前的話，您對我們總司令的脾氣應該有所了解。那么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三方聯軍是不可能了，就貴我兩方聯軍吧。我在這里可以負責任的告訴您，我方只要派出一個軍的部隊，那就鐵定能夠幫助貴方守住印度支那。將軍，從理論上來講，貴國已經被滅國了。所以，您和您在東南亞的同胞任務艱巨哪！貴國想要復國，就只能靠你們了。將軍，我正式的邀請您前往廣州和我們總司令洽談出兵事宜，請放心，我們中國人向來重信守諾，只要您能取得我們總司令的信任，那么貴方復國絕對不存在問題——您怎么想？”

英國人拿腔作勢，明明是日落西山的老太太，偏要強裝正值壯年的昂揚騎士，把木劍蝶完全惹毛了，他一怒之下，干脆將其給完全撇開了。而從理論上講，學兵軍只要幫助法國人守住法屬印度支那，那么就能扼殺所謂可能的日軍對華開辟西南戰線的想法。再者，馬來西亞緊鄰印度尼西亞，沒有戰略縱深，又四面臨海，在沒有強大海軍支援的情況下，要想抵御住風頭正勁的日軍，那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啊。昂波斯老行伍了，自然能看明白這一點，由此也判斷出木劍蝶此話的誠意。英法兩國殖民政府組團造訪重慶，本來因為兩國的現狀，英國是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法國流亡政府和抵抗軍此時皆托庇于英國，法國在東南亞的殖民者在英國殖民者面前不自禁的就矮了三分。兩方組團前來重慶之前，也曾就雙方在聯軍中的地位問題進行過討論并得出了定義。然而，木劍蝶所謂要幫助法國復國的提議實在是太誘人了，昂波斯一旦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復國的民族英雄，不禁怦然心動，一下子變得躊躇起來。“如果我們能夠在印度支那擊敗日本人，并且鍛煉出一支強大的軍隊的話，那么找機會殺回歐洲，未嘗就沒有擊敗德國的希望——”他這樣想著，目光漸漸變得狂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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