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公私兼顧

歐陽云發話，姜樹人怏怏坐下，不時斜睨白崇禧一眼，心中顯然氣憤難平。白崇禧也知道剛才那番話得罪的人多了，此時正好借臺階而下，當下舉起杯來，和歐陽云比著一個遙碰，二人一飲而盡。

雖然歐陽云刻意的營造氣氛，但是，因為白崇禧和姜樹人來了這么一出，這次宴請主賓雙方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歐陽云等著去美國，飯后便邀請白崇禧一行進入會議室具體討論出兵事宜。倘若不是因為時間緊張，他本來是要召開擴大會議，拖拖時間的，現在么，只能速戰速決了。

開門見山的，歐陽云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決定，將用這兩個師替代57軍至廣州整編的三個師，補充張自忠的部隊。

白崇禧一聽臉色便變得不大自然了，他看了看張克俠還有宿之杰，神情復雜。姜樹人剛才整的那一出，有意也好無意也好，對于歐陽云都是有好處的軍中反對的人那么多，可是我還是拿出了兩個師，夠意思了吧？他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個只怕軍事委員會那里通不過吧？”

“白總長，那就是您的事了，畢竟，您已經給了我們承諾了嘛！”歐陽云輕松的一笑，道：“也請您諒解我們，昌平事變，我們確實吃虧吃怕了，57軍和學兵軍怎么說都是脫胎于原29軍，交給張自忠將軍，我才放心。白總長，您剛才不是說想和我手談一局的嗎？這公事也算順利完成，我們就抓緊時間殺上一局如何？下一次再有這個機會，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啊！”

白崇禧曾經暗示單獨找歐陽云有事，后者這也是應他要求創造獨處的機會。

白崇禧聞音知雅意，裝作無奈的說道：“好吧。”

歐陽云讓吉星文負責招待其他人，便帶著白崇禧去了自己的書房。

進了書房關上門，白崇禧神態放松不少，自己找椅子坐下，毫不避諱的說道：“歐陽老弟，你之所以如此做，是得了藎忱老弟的關照吧？這個張藎忱倒是打得好盤算啊，呵呵，就不知道蔣某人動起真格的，他吃不吃得消。”

沒了閑雜人等，歐陽云便也不諱言什么，說：“我不知道蔣某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他對于我們學兵軍的窺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點，不光是你我，只要是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哼，他以為掌握了民族大義就掌握了一切，我偏偏不買這個帳。白兄，我把你當朋友，也不怕告訴你。我們這次出粵的兩個師，一個是我們原學兵軍嫡系，還有一個是我剛組建的山地師，由霸王山上的土匪們組成，這些人桀驁不馴，蔣某人真要想做出撕破臉皮的事情，只怕會自取其辱。屆時，可就不是我的責任了。白兄，貴軍這一次在南京的遭遇，我就不多說了，透過這些，你對某些人還抱有幻想嗎？”

南京會戰是白崇禧心中永遠的疼痛，五萬生龍活虎的主力啊，幾天就沒有了，他每每想起心頭都疼痛難忍。他擺擺手說：“幻想老早就沒有啦，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的折騰倒蔣了，只是可惜，每一次都功虧一簣。哎，倘若小日本不侵華，我們本來還有機會，現在么，為子孫后代計，只能堅定的站到中央系一方了。難道我們此時還要搞窩里斗，讓小日本坐收漁利？”

歐陽云點點頭說：“我也正是這樣想的，所以一忍再忍。可是，有些事可以忍，但有些事，我卻絕對不會忍。一將功成萬骨枯，最后成就了的反而是那一將——這是不公平的，我們學兵軍之所以能發展壯大到今天的規模，關鍵就在于重視每一個人，所以，別說是兩個師，便是一個大頭兵，能不放棄我也絕對不會放棄。白兄，對于以后，你和李司令有什么打算，你們不會就甘于現狀，放任廣西自流了吧？或者，直接交出來？”

白崇禧約他私下會晤，所為正是這廣西的未來，聞言目光灼灼，道：“歐陽老弟，你這話可說到做哥哥的心坎上去啦。不瞞你說，我這次來粵，還有一個目的正是想從貴軍得到援助，以重整軍備，還望老弟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啊！”

“好說好說，兩廣自古就是唇齒相依，正該互相幫助，共度時堅，只是不知道，關于廣西軍備重建，老哥可有了具體的計劃？”

“……”白崇禧提出來的請求，都是和人有關的，一是軍事人才，一是技術人才。想必，他此前也有做功課，知道學兵軍目前的財政也頗為緊張，所以根本就不提這方面的內容。

歐陽云很爽快的答應了，并且拿出了具體的執行方案。首先是從現役部隊中調配相關人員，給桂軍配備三個師的基本軍官班子，再就是幫助桂系徹底改造已有的三家兵工廠，并培養相關技術人員，直到其能夠完全自主生產。然后，才是長遠的規劃，在每一屆軍官培訓班中，為桂系至少留十五個培訓名額。

他這番布置才說一半，白崇禧臉上已經洋溢起喜色。他原本還擔心歐陽云會搪塞自己，就像打發叫花子似的隨便給點甜頭就算了，現在聽了如此詳細可行的方案部署，知道人家是真當作一回事來做了，那對于現在的桂系來說，就是雪中送炭哪！投桃報李，他當下用富有感情的語調說道：“歐陽老弟，真正感謝了。貴軍如此厚待我軍，卻讓我們如何報答呢！”

歐陽云笑著擺擺手：“白兄此話差矣，難道說我們幫助你們，就一定非要報答的嗎？此話以后休提。”

他越是如此說，白崇禧越發覺得此事不妥——據他所了解，這學兵軍可從來不是吃虧的主啊。歐陽云或許真是出于大義，只想幫助桂系穩定下來，好多一個盟友，但是學兵軍已經不是他的一言堂了，自己今日又將姜樹人得罪得很了，此人可是掌管學兵軍政府政務財務的，難保不會有其它的想法——為長久計，覺得這種便宜還是少占為妙。想起去年有廣州的商人去廣西尋求開發有色金屬，當時德鄰一口就回絕了，或許，這是一個拿得出手的禮物。于是他說道：“我們廣西土地貧瘠、工商業也不發達，說起來，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埋在地下的礦藏了。聽聞學兵軍因為工業需要，對有色金屬需求很大，這樣，我們廣西境內的有色金屬，任由你們開采，就當作貴軍這批次援助的報酬好了。歐陽老弟，你覺得如何？”

歐陽云想了想，微笑道：“既然健生兄堅持，那么，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嗯，相關的手續，還請健生兄盡快辦給我們。呵呵，健生兄，說起來，你這也是幫了我們大忙呢，我這次去美國，就想與美國總統談這方面的合作問題，現在有了你的承諾，倒是不須在這件事上去對人家美國人低聲下氣了！”

廣西是那個時空中國十大有色金屬產地之一，盛產十余種有色金屬，其中的砷、銻、鎢、錳、鋁是學兵軍軍工還有電子工業所必需的原料，工業價值極高。這其中，砷、銻、錳和鋁更是學兵軍目前所急需的。

相對于廣東來說，廣西的戰略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西鄰越南，乃是廣東西邊的一道屏障。從長遠計，歐陽云自然希望廣西一直牢牢的掌握在李、白二人手中，所以，即使白崇禧提出的要求很過分，從大局出發，他都會慷慨出手，幫助其穩定廣西局勢。

學兵軍入粵以后，就有商人想去廣西開采有色金屬，但是卻一直沒能得到桂系軍政府的首肯。歐陽云歪打正著，竟然順便解決了困擾學兵軍軍工和電子工業發展壯大的資源問題，這也算是好心有好報，倒是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和白崇禧的私人會晤以皆大歡喜收場，歐陽云順便提到了他身邊那幾個明顯不合群的人。對此，白崇禧也是無可奈何：“戴笠的人，負責監視我和張克俠的。呵呵，跳梁小丑而已，無須太過掛懷。”

歐陽云見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那樣，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將常根叫過來囑咐一番，告訴他，一旦這些人在廣州有出格的舉動，那么就毫不留情的予以鏟除。

當天晚上，歐陽云私人設宴，宴請白崇禧、張克俠、宿之杰等人，白崇禧因為公私兼顧達成了預期，心情放松，宴席上很是放得開，高談闊論，酒到杯干，菜才上到一半，便推金山倒玉柱呼呼去了。

歐陽云知道他這是給張克俠和宿之杰創造機會，由衷的說道：“白總長可真是個秒人哪！人品好，酒品也不賴。張參謀長，宿團長，我們繼續。”

張、宿二人微笑著點頭。張克俠端起一杯酒站起來對郭達還有黃海福說道：“承歐陽總司令的情，郭師長、黃師長，克俠借花獻佛，敬你們兩位一杯！”說完他一飲而盡。

郭達的學一師還有黃海福的山地師，被歐陽云點名將前往徐州，郭、黃二人已經得到關照，不敢怠慢，站起來齊聲道：“張參謀長客氣了！”然后一起干掉了杯中酒。

歐陽云等三人坐下，親自為他們斟上酒，說道：“徐州的戰略位置太過重要，日本人這一次是勢在必得，耗時肯定很長。此戰打得聰明一點，應該不是以守住徐州為最終目的，而是盡量消耗日軍有生力量，用時間和空間抵消日軍優勢、積小勝為大勝，為后續的抵抗爭取時間、積累經驗。郭達、黃海福，到了徐州，你們只聽張軍長一個人的命令。記住，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都必須保證他的安全。其它的，我就不管了。”

郭達和黃海福對視一眼，噌的站起，敬禮說：“請總司令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坐吧，我敬你們一杯，祝你們旗開得勝——張參謀長，就徐州目前的情況，你為我們講述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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