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能勝不能敗

廣州，白云山機場。柳大楷帶著十幾個戰士，正在沿著略顯崎嶇的山路巡視著崗哨的值勤情況，遠處忽然打過來一片微弱的燈光。

“司令，有情況！”一個戰士說道。沒用柳大楷下令，大家全部站住了。柳大楷擰掉手上的手電筒，凝神聽了一會，說道：“是長城發動機的聲音，應該是我們的的人。”

他這話說完才過去幾分鐘，一個戰士背著的步話機響了：“夜鶯、夜鶯，我是黃鸝，收到請回話。”

他從那個戰士手上接過話麥按下送話鍵，說道：“我是夜鶯，什么情況？”

“總司令來了。”

“哦，好，我立刻下令進山通道。”

二十分鐘以后，在一座完全開鑿在山壁上的哨所門口，柳大楷等到了歐陽云一行。

雪亮的車前大燈燈光下，柳大楷帶著空軍司令部下屬警衛旅的二十幾個官兵一字站開，無聲的敬著軍禮。歐陽云下令停車，下車迎了上去。

“大楷！”

“總司令，您怎么來了？”

歐陽云來之前沒有通知空軍司令部的任何人，這讓柳大楷既感到奇怪又有點興奮。作為學兵軍老人，又和歐陽云相處過較長時間，他意識到，總司令此行肯定不會簡單——也許有大仗打了，他下意識的想。

歐陽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先是回敬一記軍禮，說道：“兄弟們辛苦了！”稍后，他對柳大楷說：“直接去指揮部，你讓人把大隊長以上的軍官都叫來，我要召開會議。”

“是！”

此白云山機場非彼白云山機場。

白云山山脈里，隱藏的也不僅僅只有這一座機場。制藥廠、兵工廠、汽車廠、電子廠、飛機廠等等重要的戰略廠礦企業，都在此山中。而白云山機場，是所有建筑群里面最為龐大的一處所在，其一期二期工程完工以后，就已經能夠停放三百架戰機并供四架次戰機同時起飛和降落了。三期工程目前也在緊張施工中，歐陽云親自擬就的計劃里，白云山機場最終要能停放一千架次的戰機，供十架次的飛機同時起飛、降落。

學兵軍的秘密機場一共有三座，白云山是最大的一個。

又過去一刻鐘，白云山機場的空軍指揮部里，鐵林飛等共二十余名空軍高級軍官先后到達。他們看見歐陽云坐在巨型航空圖下面的主座上在本子上寫著什么，所有人都保持了緘默，默默的坐下了。

鐵林飛默默的在歐陽云左手邊坐下，等所有人到齊了，他輕聲喊道：“總司令，人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歐陽云放下筆，抬起頭，首先朝他點點頭，然后掃視眾人一眼，大聲說道：“聽說這一次讓大家主動避戰，許多人對我頗有微詞，不少兄弟還送上了血書。我原來還擔心有人會私自出戰，現在看來，大家雖然心有不滿，卻堅決的執行了司令部的命令。對此，我很欣慰。鐵司令、柳副司令，我要謝謝你們的努力。”

鐵林飛和柳大楷趕緊站起來說：“這是卑職應該做的，當不得總司令褒獎。”

歐陽云點點頭示意兩人坐下，再次掃視全場，說道：“我是從廣州城過來的，廣州城的情況，諸位都有所耳聞吧？很慘。偌大的廣州，現在有三分之一的建筑完全被摧毀了，剩下的也大多千瘡百孔——來白云山的路上，我被廣州的民眾攔下了好幾次，他們問我，為什么看不見自己的空軍、我們學兵軍不是也有戰機的嗎？我們的飛行員，他們都干什么去了？我無言以對——”他說到這里，指揮部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稍后，有人站起來吼道：“總司令，我們為什么不出戰？我們的戰機，都是擺設嗎？您不是經常教導我們說，我們是人民子弟兵，吃人民的用人民的，我們的使命，就是為了保護他們。可是，我們現在都成什么了？”

這個人歐陽云認識，是和鐵林飛一樣的歸國華僑，名叫孔祥君，混編空三師的師長。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紛紛發表自己的見解，有人就說道：“是啊總司令，我們為什么不應戰，您是對我們沒有信心嗎？”

二十幾個人群情洶涌的說了五分鐘左右，鐵林飛站起來制止了他們，說道：“這并不是總司令一個人的意見，而是司令部的決定。司令部需要考慮整個戰局，這么做自然有必須的理由。好了，大家都住嘴吧，聽總司令講話！”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眾人的情緒，他有點不安的看著歐陽云，心想不會怪我約束不力吧？

歐陽云卻微微笑著，一點見怪的意思都沒有。這樣的氣氛，正是他需要的。他說道：“誰說我們不應戰的，你們能夠活得好好的，我們的戰機能夠安然無恙，這就已經在應戰了——先聽我把話說完。敵我雙方空軍戰力的對比，你們清楚嗎？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們，日軍這一次出動了四艘航母，還有臺灣島的三座機場、江浙一帶的兩座機場，總戰機數加起來不下八百架，其中的攻擊機，就以對半算好了，那也有四百架。我們如果只是單純的應戰，那就只有戰斗機有升空資格。可是我們才多少架戰斗機？總共不過一百五十架，這其中還有一百架左右是老式的。日本人這一次出動如此數量的戰機，難道只是為了摧毀我軍的軍用設置和城防嗎？真這么簡單的話，日軍已經達到效果了吧？哼，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你們。兄弟們，日本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的，是如何摧毀我們的空中力量。我們所有的戰機加起來，是三百五十七架吧？這樣的空軍規模，那就是懸在閩粵上空的一枚巨型炸彈。只要你們還存在著，日軍就不敢冒冒然發動地面進攻。哼哼，別看日本人這一次動用的戰機數量空前龐大，貌似取得了豐碩的戰果，實際上啊，只要我們的空軍部隊依舊存在，他們的這次行動就只能以失敗告終。你們以為日本人真的財大氣粗到能隨時發動這種規模的空襲啊？錯，日本人其實比我們還窮。我敢斷定，這一次作戰行動結束以后，日本人想要再次發動這種規模的空襲，最少得等上兩年。現在，你們明白司令部的戰略意圖了嗎？”

歐陽運這番話雖然說得有點拗口，但是并不生澀難懂。那些大校、中校、少校飛行員們彼此望望，孔祥君說道：“您的意思，日本人這一次之所以搞出這么大的動作，究其根本是想為地面部隊的進攻掃除來自空中的威脅！”

歐陽云微笑著點點頭。

眾人陷入沉思。鐵林飛想了想不解的問道：“總司令，您來這里不會就是為了解釋這個吧？”

“怎么？”

鐵林飛看了眾人一眼，用有些怪異的腔調說道：“那您可實在是小看我們空軍官兵的素質了，大家即使有疑問，也不會公然違反軍令的。”

聽他這么一說，其他人想了想，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復雜起來。如果總司令真的為了這點芝麻大的事特地跑過來開解他們，一方面固然說明了司令部對他們的重視，可是反過來想一想，那不也意味著，他們在司令部那里大佬們的眼中，素質非常低下嘛。

歐陽云此來當然不會是為了這點小事，他剛才其實就是開個小玩笑而已，見狀趕緊說道：“好了，好了，剛才逗你們的。下面我們談正事！”

不少人聽得眼睛一亮，想當然的把這正事理解為戰事了。坐在歐陽云右手邊的柳大楷問：“總司令，是不是要搞他一票？”

歐陽云點點頭。

所有人登時都將目光聚焦到他臉上。

歐陽云說：“日本人連著轟炸了一個星期，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昨天，參演部隊已經在武夷山完成集結，明后天將展開多項實戰演練。我想，日本人不會放過這次空襲我軍的機會的。這對于我們來說，何嘗不也是一次機會呢？當然，機會與風險是同在的，此戰，我們只能勝不能敗！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總司令，您就放寬心吧！此戰，我們必將給小鬼子一個慘痛的教訓！”……

歐陽云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誠如他所說，這對于學兵軍既是一場機會，卻也是一場考驗。此戰，只許勝，不許敗——勝利了，日軍將偷雞不著蝕把米，短時間內將無力再威脅到閩粵空域甚至海域；失敗了，那日軍肯定會抓住機會，集合海陸空三軍力量，發起狂潮一般的三方位立體進攻——學兵軍失去了制空權，也就意味著失去了地面部隊的武器優勢。屆時，就將不得不靠軍隊數量來填補，即使最終能夠守住，勢必也會損失慘重，甚至從此失去立足之本，不得不考慮再次轉場。可是，離開了閩粵，學兵軍還能去哪里呢？這就是一次賭博啊！他嘆息一聲，轉身對姜黃永說：“將作戰計劃拿出來吧。”

“是！”姜黃永應了一聲，打開公文包，掏出一份計劃書，將它打開放到歐陽云面前。

歐陽云擺擺手示意全場安靜，然后就著那份計劃書布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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