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燃燒吧（中）

郭彪和秦曉嵐帶著遺憾離開了任丘油田，轉往特遣隊的臨時棲息點。

一個小時以后，寺內壽一為首的華北方面軍高官也紛紛離去，只余下第5師團師團長坂垣征四郎中將和其麾下的第21旅團。

第5師團距離任丘最近，所以寺內壽一便將這第一輪的防御任務交給了坂垣征四郎。任丘油田對于日本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上至天皇、下至普通百姓，獲悉這一消息之后，一個個莫不表現得欣喜若狂。國內的狂熱氣息影響到了寺內壽一等前線軍官的判斷，為此，寺內壽一甚至停止華北攻略，從進攻態勢轉為防御態勢，大肆收縮兵力，以任丘油田為中心，重新劃分各師團的戰區，以期將任丘油田這一寶貝牢牢的握在手高指揮官的慎重以待讓坂垣征等師團級軍事主官的神經也高度緊張起來，在寺內壽一等人離開以后，坂垣征立刻將第21旅團大隊長以上的軍官召集到一起，召開了一個防務工作會議。

“諸君，任丘油田對于帝國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贅言了吧？我提醒諸君，倘若是在我軍輪防的時候出了問題，那么，你們，包括我在內，都可以收拾行李準備回國了，等待我們的肯定是軍事法庭的審判。表面上看，支那人的正規軍已經被我們趕出冀察，可是，綜合這段時間各個下鄉清剿隊反應的情況，在冀察境內，還存在著各種形式的游擊隊。這些支那人打仗可能不行，但是搞破壞卻是一等一的好手。冀察原先是學兵軍的地盤，受歐陽云的影響極深，極端仇日，因此，我們要防備支那人作出喪心病狂的舉動。白天沒什么好擔心的，支那人不會蠢到自投羅網。關鍵是晚上——防御工事目前還在修建中，照明設施還沒安裝到位。我們只有用人數上的優勢和勤勉來彌補這方面的欠缺。從今晚開始，在我軍輪防的期間，我、三浦敏事少將、西村利溫大佐將輪流在指揮部值班，負責調度和協調工作。我負責八點到十一點、三浦君十一點到凌晨兩點、西村大佐從兩點到清晨五點。巡邏方面，每兩個小時一個中隊，以小隊為單位，間隔十分鐘依次出發，就從21聯隊第一大隊開始。諸君，下去以后請跟帶隊的小隊長說清楚了，巡邏途中一旦發現異常，立刻發射照明彈，明白？”

所有鬼子全部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坂垣征四郎看了看手表，說道：“那么，現在就開始吧。栗飯原秀大佐，你留下。”

栗飯原秀恭聲應道，退往一邊，讓其他人通過。

等所有人離開以后，坂垣征走到栗飯原秀面前，說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司令官閣下留下了四支挺身隊，栗飯君，你曾經在德國接受過特種訓練，這四支挺身隊，我想交給你指揮，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栗飯立刻恭敬的低下頭去，大聲道：“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點點頭，坂垣征大聲朝外面喊道：“請小原君進來。”

門口傳來響亮的應答聲，分分鐘以后，一個佩戴著大尉軍銜的小鬼子筆直的站立在門口，低頭大聲道：“閣下，小原挺身隊隊長小原劍向您報到。”

看見他，坂垣征四郎的臉上露出了欣賞的笑容，轉對栗飯原秀說道：“德國陸軍大學畢業，專修特種作戰，能熟練使用國內外二十余種知名槍械；畢業考中，力壓眾多競爭對手獲得了總分第一名；一手組建了小原挺身隊，在五月份清剿東北的支那匪軍時，率領小原挺身隊擊殺了五十余名支那悍匪，活捉十七人，其中包括一名匪首。其中，他一個人就殺死了九人，活捉三人。栗飯君，我讓小原君做你的助手，你覺得怎樣？”

小原劍走到栗飯原秀面前，敬禮道：“大佐閣下，請多多關照！”

栗飯原秀還以軍禮，客氣的說：“讓我們為了天皇陛下的偉業，一起努力吧！”

任丘油田被日軍發現也才三天時間。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不管寺內壽一還是坂垣征四郎表現得多么鄭重其事，栗飯原秀心中都有些不以為然。覺得時間這么短法，中國高層或許還沒得到消息呢。而附近的那些個要裝備沒裝備、要素質沒素質的農民武裝根本沒什么可怕的，就在前幾天，他還輕輕松松的滅了一支呢。出于這樣的想法，栗飯原秀從坂垣征四郎那里離開以后，并沒有急著糅合四支挺身隊，交代具體的事宜什么的。而是將小原劍帶到自己的指揮部，讓手下弄了一點小菜，就著小酒，饒有興趣的探討著德國陸軍的一些訓練和作戰手段起來，將之當成了一次學習提高的機會。

做主官的懈怠以對，做副官的小原劍也不好表現得咄咄逼人。況且，栗飯原秀的虛心求教，讓小原劍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于是，兩個人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侃侃而談，一個小時不到，便喝得面紅耳赤了。

晚上九點鐘左右，這兩位還在喝酒，忽然，外面的軍營響起了集合的哨聲。然后，便是亂七八糟，一片凌亂的腳步聲。兩個人雖然面紅耳赤，卻還沒有喝醉，聞狀吃了一驚，趕緊丟下酒杯碗筷便跑出去，出了指揮部，正撞見前來匯報敵情的一個大隊長橋園仲任。

“閣下，剛剛接到報告，負責平整玉米地的支那壯丁暴動啦。”

“八格！這些愚蠢的支那豬，他們既然想找死，就全部死啦死啦的！”栗飯大聲的吼叫著，拔出手槍，朝天開了一槍。很快，聯隊直屬部隊，一個中隊規模的憲兵便紛紛從營房里沖出來。栗飯原秀此時倒還保持著完全的驚醒，關照小原劍趕緊集合四支挺身隊，加強工地防務，以防中了支那人調虎離山之計，又讓人立刻去向坂垣征四郎報告情況，然后自集合起隊伍，上了一輛三輪摩托，便朝東南邊正在亂成一片的玉米地開拔過去。

所謂的壯丁暴動，自然是郭彪的手筆。通過白天的偵察，在熟悉了日軍的兵力及布置以后，他意識到，單憑特遣隊這區區二十七人想要完成任務，將會非常困難。首先，進入就是一個難題。特遣隊人數太少，又缺少攻堅武器，看來，必須打亂日軍的布置，讓其產生混亂，這樣才有機可乘。回到臨時棲息地，見到了這片地區的游擊隊負責人蔡太根，他心中一動，想出了這么一條計策。

任丘地區的游擊隊，都是由滯留當地的原自衛隊武裝自發改建而成。秦曉嵐他們想要在任丘活動，自然不得不借助他們的力量，其中不少負責人，比如蔡太根，都被發展成了下線。由秦曉嵐出面，蔡太根責無旁貸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然后親自帶領著大約一百三十余名游擊隊員，利用日軍連夜施工的機會，悄無聲息的潛入青壯隊伍，一手策劃了這次暴動。

因為任丘油田的重要性，華北方面軍高層雖然表現得未雨綢繆，其低層官兵卻沒有這樣的覺悟。白天，這些鬼子還像模像樣的盡職于監工這一工作，到了晚上，不少人便開始開小差了。今晚的監工頭目，是隸屬于第21聯隊第4大隊下面的一個中隊長村正一郎。

村正嫌部隊的伙食差，晚飯的時候一口沒吃，到了七點鐘的樣子，便餓得不行。他找到偽軍便衣隊的隊長林洋，說道：“林桑，皇軍的肚子餓了，你的，去旁邊村子整點酒菜過來。”

林洋自然不敢拒絕，立刻恭敬的點頭哈腰：“好的好的！”然后便招呼自己的手下：“兄弟們，太君想要打牙祭，我們去整點酒菜過來。”

林洋的手腳倒是利索，半個小時不到，便禍害了一個村子，牽了一頭豬，提著幾只雞，拎著兩壇子米酒回到了工地。為了讓太君吃好喝好，他甚至還抓來了一個廚子。

又過去半個小時，以村正為首的一幫鬼子軍官，便圍著火堆吃喝起來。

林洋不知道，他們抓來的廚子，其實是蔡太根的一個手下。這個廚子可是狡猾狡猾的，至少，明白過來的村正是這么想的，因為對方竟然在菜里下了藥，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當著自己的面下的。

村正其實是很謹慎的，所以，那個名叫大狗子的廚子在做紅燒肉的時候，他一直親自盯著。看見大狗子從身上掏出個小瓶子，看樣子似乎要往鍋里倒，警惕的小鬼子立刻一把搶過來，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后瞪著一雙魚泡眼喝道：“八格，這是什么？毒藥？”

大狗子急忙搖手：“太君，您冤枉死我了，我哪有這膽子啊，這，這是調味料。加進去，好吃大大的。”

那瓶子里的粉末，確實透著一股子香味。村正聽了半信半疑，他聞了又聞，還盯著大狗子的眼睛看了又看，自我感覺沒看出破綻，這才將瓶子交還給他，說道：“做好了，你的，先吃兩塊！”

“是，是，太君，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先吃。”大狗子下了藥，菜燒好了，當著村正的面，自己每樣都先吃了幾塊，吃著，還砸吧砸吧嘴巴。

大狗子的表現打消了村正最后的一點疑慮，小鬼子直接用手拎起一塊紅燒肉丟進嘴里，美美的嚼了兩口，然后拍著大狗子的肩膀說道：“你的，良民的大大的好！”

村正一開動，其他的小隊長們也就不客氣了，十幾個鬼子軍官圍著一大臉盤紅燒肉，一大臉盤雞湯，就著一壇子米酒，便迫不及待的吃喝起來。見狀，大狗子從身上掏出一個藥丸丟進了嘴里——這是他預備下的解藥。

村正等鬼子軍官先吃喝上了，然后才輪到那些鬼子兵。而就在大狗子往一個個小鬼子的哨位送去紅燒肉等菜肴的時候，被小鬼子們團團圍住的玉米地里，不少青壯漢子丟掉了手上割玉米的家什，他們有的握住了藏在身上的短槍，有的則干脆趴到了地上，從玉米桿里抽出了長槍。他們略顯緊張的盯著大狗子，等待他打出行動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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