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一 運氣(四)

沒有大氣運的人，會在短短的一個時期內就死掉，如火箭般崛起，又如火箭般墜落。

比如劉備和曹操，都是沒有大氣運的人，曹操在消滅袁紹和烏丸進入全盛期后，僅僅一年以后，就遇到了赤壁大敗，失去了一統天下的最好機遇；劉皇叔在漢中爭奪戰中擊退了曹操之后，也是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就丟掉了荊州和關羽以及荊州兵團，又在兩年之后丟掉了老底子北方兵團和益州兵團的精銳以及張飛等重要將領，一蹶不振。

這就是典型的具有氣運但是不具有大氣運的人，這些人可能顯赫一時，但是終究不是天下之主，有氣運者就像是被上天玩弄一樣，給他青史留名的機會，卻也給他留下了無法挽回的遺憾，因為天下是大氣運者的，不是他們的。

蘇寧在此時就扮演了大氣運者的角色。

當泉凈土和溫沙門率領著十萬大軍瘋狂的趕赴至王都的時候，已經被徹底震驚了，整個王都，都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濃濃的黑煙拔地而起，濃濃的嗆人煙味把所有士兵都嗆得喘不過氣來，王都的城墻坍塌的坍塌，孤零零聳立的孤零零聳立著，極為可笑。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許多難民，許許多多拖家帶口倉皇逃出的難民，偶爾還能看見一群士兵，還有一些宮人和宮女，全是一副凄慘的模樣，泉凈土和溫沙門徹底的瘋狂了，見到一群難民還能解釋和欺騙自己，但是見到了宮人和宮女，一切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事實就是那樣，無論他們如何想要否認，都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已然那樣了。

但是越到絕望的時候，人就越不愿意絕望，仍然抱著最后一絲僥幸的心理做最后的掙扎，如今的泉凈土和溫沙門就是這樣的人，可是當他們看到已經逃不了徹底毀滅的命運的王都的時候，他們徹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絕望，什么叫做灰暗。

整片天空仿佛都背著濃濃黑煙給染黑了，身邊震驚的將軍和士兵，哭泣不止的百姓宮人和宮女，頹喪的敗兵，一切都是那樣的絕望，那樣的絕望，那樣的讓人無法接受。

以至于整整十萬大軍就那樣呆呆的站著，也沒動彈，但是越來越多的士兵將整座燃燒著的王都給團團圍住了，并且試圖接近這座火焰之城，不斷的有將軍前來請命說愿意帶著士兵進入城中一探究竟，但是已經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溫沙門和泉凈土是無法下達有效命令的，以至于整整一個上午就這樣荒廢掉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了中午時分，大概午時三刻左右的樣子，高句麗著名老將姜以式率領五千軍隊從南部和新羅突襲軍隊戰斗不止的前線趕回來，具體的原因就是他聽到了奇怪的響聲和早上發現的濃濃煙霧，所以安排了副將和自己的幾個兒子繼續抵抗新羅軍隊預料之中的進攻，而自己帶著五千騎兵飛馳而回查看狀況。

說起這個姜以式，算得上是目前的高句麗資格最老，碩果僅存的將軍了，差不多三十年前的高句麗和隋朝之間的戰爭他就有過很出色的表現，也曾經跟隨高句麗史上著名的民族英雄乙支文德那根狼牙棒一起戰斗過，乙支文德在隋朝大軍第一次撤退的期間被殺，姜以式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承擔重任，一直到如今。

之前更被高句麗的王高建武下令率領五萬軍隊鎮守南部邊疆以備新羅背信棄義的突然襲擊，姜以式接到命令之后非常快速地進行了全方位的準備，他從來就不相信新羅會真的遵守那一紙合約，所以他一早就按照新羅會以十萬以上軍隊突襲高句麗防線的模式安排了布防，三天之前，新羅軍隊趁夜發動了突襲，姜以式早有準備。

激戰三天，姜以式指揮五萬邊防軍井然有序的防守，使得新羅軍隊損兵折將卻不得寸進，高建武還詢問需要不需要發兵支援，姜以式則表示如果只是要保住南部邊疆，而新羅軍隊不會繼續增兵五萬人以上，那么他的五萬邊防軍是絕對夠用的，是不用擔心會被新羅人得逞的。

但是，昨天晚上，一聲巨響讓他非常吃驚，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響聲的來源，直到今日白天那不同尋常的濃濃煙霧，才讓他感到大事不好，立刻點兵五千隨著他快馬飛馳而回，這一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來遲了，曾經輝煌的國都毀于一旦，熊熊烈火將這座屬于高句麗的國都毀的非常徹底。

而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泉凈土溫沙門以及他們所率領的十萬軍隊。

“給老夫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情況，還有，王上何在？這是誰做的！”姜以式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所以他雖然感到有些天昏地暗，甚至他自己都有點頭暈目眩，但是當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完之前，該確認的事情沒有確認完之前，他知道，作為一名將領，他不能暈倒。

早就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泉凈土還有溫沙門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極其忠于高建武的姜以式更隨之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溫沙門還有泉凈土率領的十萬大軍，不是說抽調了十五萬大軍攻伐唐國嗎？這里有十萬，加上自己那五萬，整個高句麗的軍隊都在這兒了？！這是怎么回事？！

很想知道一切的姜以式完全不能接受泉凈土和溫沙門這副模樣，連著兩拳把這兩個家伙放倒之后，他開始對著其他的將軍拳打腳踢，他很想知道這十萬軍隊究竟是從何而來，如果不是從攻唐前線征調而來的軍隊，那么怎么可能抽調出這樣數量的軍隊？他派出軍隊探明了這支軍隊的數量，的確是十萬人不假！

一兩萬也就可以看作是和自己一樣的前來查詢情況的軍隊，但是十萬人，如果不是有什么戰斗計劃之類的，打死姜以式他都不會相信還有別的解釋，可是泉凈土和溫沙門各自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姜以式真的非常惱怒，這些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再也忍不住的姜以式決定首先讓自己的軍隊去滅火，崇高的威信之下，就算是泉蓋蘇文掌握的親信軍隊也紛紛遵守了姜以式的命令，四面圍城之下，開始運水救火，入城查看真正的情況，趁著大火還沒有把一切都燒完，而按照他從那些哭泣不已的百姓還有宮人的嘴巴里面聽到的消息，則差點兒讓他一口逆血噴出。

居然是唐軍偷襲了王都？還是在晚上？一聲巨響之后？難道自己聽到的那沉悶的響聲就是這聲巨響？按照距離和時間，姜以式的確非常愿意相信就是這樣的，然后呢？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見人就殺，見屋就燒，而那些宮人和宮女更是哭哭啼啼的訴說著唐軍的暴行，包括唐軍闖入內宮把王后和高建武的嬪妃子女全部掠走的事情。

一些士兵更是告訴了姜以式另外的消息，比如官府都被毀掉，官兵大部分都被殺掉，重要的部門都被一把火殺掉，見到官員肯定是全家殺光，還有一支唐軍在一些奸細的帶領下沖入了一些達官顯貴居住的地方，據說是把那些高官權貴滿門殺絕了。

就連一些高建武的兄弟姐妹們也沒有得到好下場，基本上滿門殺絕，只有部分女子得以存活，和高建武的王后等人一起被擒走，還有一個士兵非常不確定的說他似乎看到了王上被唐軍捆在了馬上一起帶走之類的。

姜以式聽完之后，終于按耐不住，一口逆血噴出，整個人轟然倒地昏厥不醒，剛剛有些穩定住的局勢頓時又開始慌亂了。

其實主要的原因也不難理解，光是王上和王后還有內宮嬪妃都被擄掠走了這個消息就足夠驚悚了，更別說整個高句麗王都的官員達官權貴都被斬殺殆盡的消息，作為一名上將，姜以式非常理解這些平民百姓和普通士卒所不了解的事情，不得不說，雖然姜以式自己也非常憤恨那些貴族的不堪行為，可是他們才是這個政府的真正根基。

沒有了他們，中央政府如何運作？政府不運作，地方那些官員和實權派如何看待這件事情？更別說王上都已經被唐軍給劫持走了，作為高句麗最高領袖的王都被劫持走了，整個國家的領袖沒有了，兒子女兒都被抓了，老婆小妾也被抓了，整個高句麗的王族和政府造到毀滅性打擊，基本上不復存在了。

他們不復存在了，高句麗國基本上也就不復存在了，就算出現一個強權人物可以建立新的高句麗國，但是那些官員的損失，那些重要部門的損失，那些重要文件的損失，那好不容易修筑成的史書，基本上完全毀掉了，一切都完了，都完了，全完了，值得自己效力的人都死了，都不在了，都被抓了，都完了……

蘇寧又獲得了一部分的逃跑時間和一路上燒殺搶掠的時間，蘇寧終于明白流寇給一個國家帶來的危害是多么大了，自己就一萬人不足的軍隊，之前的戰斗和一路而來的戰斗以及昨夜的高句麗王都突襲戰造成的損失至少有五百人，只剩下不到一萬人的軍隊卻可以把高句麗整個西南部和南部毀的哀鴻遍野，見到什么就燒什么，誰敢阻攔就殺誰，整個大同江也就是鴨綠江以南地區徹底淪為了一片混亂之土。

為了給高建武更大的心理打擊，蘇寧還會特意要士兵押著他，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子民和他的土地被大唐的軍隊狠狠的肆虐，那些房屋和那些土地以及剛剛展出小苗兒的莊稼，都被大唐軍隊毫不留情的毀掉了，高建武甚至可以想象出失去了重要糧倉的高句麗在明年會遭遇什么樣的慘烈損失。

沒錯，糧倉，國家糧倉，蘇寧在奪取了一部分給自己的軍隊補充所需要的糧草之后，就下令一把火把這個國家糧倉也給徹底的燒了，那個時候高建武真的有和蘇寧拼命的想法，不過命沒有拼成，薛仁貴一個手刀，他再次暈了過去。

貞觀攻略 七百九十一 運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