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不可能。”

這是所有琴師的心聲。

即使是作為國士琴師存在的田秋風，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掀起千萬重浪。這如雪花般的淡淡音符……就是國士的音色生品。

在他的認識中，唯有國士級別的琴師才能做得到。

但是……李圖是如何做到的？

田秋風驚駭地看著，內心極為震驚，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之前琴聲能夠洗滌人的心靈，讓他感覺到十分意外，有些震驚，但是在可以理解的范疇之內。因為他知道，有些特殊的琴曲可以做得到這一點，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有見過，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有，也不見得驚奇，只能說是自己少見多奇，可以理解。

但音色生品則是不同，那是國士的標志。

田秋風不明，接著緊皺著眉頭。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一品大琴師，怎么可能音色生品？”

呂子世驚駭地看著臺上的李圖，臉上露出無法置信的神色，如同見鬼般。李圖所表現出來的琴藝，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的想象，他相信即使是衛風來了，也無法做到。

難怪兩年前，衛風輸給了他，把《破曉》稱為天下一絕。

這樣的琴音，平生未聞。

這琴曲，敢當為天下一絕。

可笑的，是自己之前竟然欲與他斗琴，一較高低。

難怪他會拒絕自己，原來是如此。雖然自己同樣是一品大琴師，但呂子世相信，或許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名一品大琴師可與他比擬了。

臺上，三道七彩虹橋架長空。

李圖靜靜地撫琴，神態自若，動作優雅，完全沉醉于自己的琴音之中，或是齪，或是間勾，或是轉指……《神音之序章》中所涉及的三百六十五種指法，被演繹的淋漓盡致，漸漸臻至一種完美。

驀然間，一種特殊的氣息油然而生，整個人隨之一變，白衣無風而飄，如天神下凡般，光彩照人。

自從在西南八府之會上成為大琴師后，李圖的琴技進步得很緩，特別是成為了一品大琴師，其琴技幾乎是停滯不前。因而，把精力漸漸轉移到了棋藝、讀書上，對琴藝花的功夫并不多。

兩年后，再次彈奏《神音之序章》，竟然一下沉醉于自己的琴音中不能自拔，忘記了一切。

一拔，一彈，都散發著一種神韻……如同懸空琴臺中，坐在白云之上那個撫琴的白衣青年般。

音符如雪花飄舞著，灑落在每一個人的心田，觸動著心靈深處，帶來了一份喜悅。

臺下，感受到心靈深處無語的喜悅，清平公主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滿天的雪花，靜靜地看著，有些入神……目光慢慢有些迷離起來。

繼而，整個人迷離起來。

仿佛間，看到了一朵白云。

在白云上，坐著一名白衣青年，在靜靜地撫琴，一個個金色的音符飄起…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種臻至完美的神韻，讓人深深地陷入其中。

他是誰？

清平公主看不清白衣青年的面容，但這個人卻是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幻覺？

清平公主不由一楞，猛然清醒過來，眨了眨眼，卻是看到了臺上的李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起來，自己怎么會出現了幻覺？接著，認真地看了看臺上的李圖，只是想不到他的琴藝如此厲害，竟然能夠觸動自己心靈深處，產生了一種無言的喜悅。

“這就是被衛風稱為天下一絕的《破曉》？果然是不簡單。”

這是第一次，有琴音可以觸動她的心靈。

之所以沒有去參加過琴會，是因為她知道這個世間沒有琴音可以感染到她，只是想不這《破曉》竟然感染到了她。

心中有一份無言的喜悅。

陪身邊的聞先國士，也漸漸地從琴音的意境中清醒過來，雖然是書法大家，但是亦懂得韻律，此時看向臺上的李圖，目光也有所不同。

在這琴音中，他竟然看到了李圖有成為圣士的潛質。

身邊燕云七國第一人圣手書生蕭讓的入室弟子，自然是知道一些圣士級別的異象，看人的目光不是一般人可比。

李圖曰后的成就無可限量。

如果成為了老師的弟子，或許真有成為圣士的可能。

雖然圣手書生蕭讓是棋書雙絕，皆已入圣，但并不是說他只是懂得棋書兩藝。

圣士啊，每一名國士奮斗的目標。

聞先靜靜地觀察著李圖，心中在思索著到底要不要把李圖推薦到梁山，跟隨老師學藝？雖然老師有了兩名真傳弟子，承傳其棋、書兩藝，但是看到像李圖這樣天賦過人的天才，再加上對方肯專心學藝，想必老師也不會推托，很樂意收下。

聞大國士在遲疑著，不遠處的文徒則是臉色復雜地看著李圖，只是想不到兩年后，他的琴藝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對他，只能望塵莫及。

他永遠是王朝第一！老師，徒兒讓您失望了。

這曲《破曉》已經觸動到了她的心靈，內心深處在喜悅的同時，也有著一股淡淡的憂傷，腦海中不禁想起了老師最后所說的話。

“飽覽世間萬種風情，細品百味人生，可以讓人得以明凈如水，開闊視野，豐富閱歷，益于人生。這……就是磨練琴心。”

“徒兒啊，你的琴聲太過縹緲入無了，不帶半點人間煙火的氣息，缺少了世間的情。琴聲雖好，但我們不是仙，只是紅塵中人啊。所以，為師才讓你行走王朝，磨練琴心。琴聲融入了情，你方有可能有機會成為國士，希望你能懂。”

……“老師，徒兒的琴聲是缺少世間情么？”

文徒呆呆地看著臺上的李圖，亦想起了昨天對她說的話，“似乎……少了點了什么。”

原來是少了情。

而此時，白依和開平小郡主則是完全呆住了，美目中充滿了震驚，呆呆地看著天空飄舞著的音符。李圖的琴藝完全出乎她們的意料，達到了一個她們不敢想象的范疇。

這琴音，這琴技……她們雖然也是一名出色的琴師，但是在此時卻是無法去形容。

這琴音就如天上的仙樂般，人間能得幾回聞，怪不得被衛風稱為天下一絕。

這是超越了古時名曲的存在。

兩人相視一眼，內心都被李圖震撼到。

“白姐姐……這……”

開平小郡主此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內心已經相信，兩年前真的是衛風輸給了李圖，并不是訛傳。

只是她真的不想相信，李圖是勝過衛風的天才。

衛風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偶像，任何人都無法可比。

此時，內心十分痛苦。

白依對著開平小郡主微微一笑，在她的內心也生出了衛風不如李圖的念頭，一樣痛苦。

臺上，李圖靜靜地撫琴，忘記了一切，完全進入了自己的意境中去。

雪花飄舞，灑落在每一個人的心田。

“人琴合一的天人之境？”臺下的田秋風再次一驚。

人琴合一的天人之境，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意境，是琴藝的升華狀態。對任何一名琴師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意境，根本無法強求。

進入這種玄妙的意境，對琴藝會理解得更加深刻，更透徹，對琴技的幫助很大，是對琴藝的一次頓悟。

是一種能夠由量變成為質變的狀態。

李圖神態自若，無悲無喜，雙手在無意識地撫琴，動作自然流暢。

他的琴藝停滯不前，已經很久了。

書劍傳 第二十八章 人間能得幾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