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紙老虎

青春一去不復返，如今已經老大不小的韓唯依在這一幫人中還是拉低了平均年齡的忙內，看到年輕女孩挎著男友滿大街亂逛都能被糟了心情，更別提年輕后輩帶著男友在眼前出雙入對。沒當場發飆就是萬幸，腹誹一句‘狗男女’已經算是克制。

“不會吧。”林允兒笑容尷尬，明顯不信韓唯依的話，在她眼中頂級女演員們都是天生的幸運兒，除了與生俱來的驚人魅力之外還帶著一種讓人期盼的神秘光環，這不是崇拜，而是憧憬。

“是不是到時候你自己看、自己想，其實演員也沒什么，在公眾場合就注重儀態，私下里和男人一樣又有什么問題？每個女人一輩子都會苦心經營一個形象，平常女人針對的是身邊的小圈子，藝人針對的是熒幕前的大圈子，本質上也沒什么不同。”韓唯依以過來人的腔調說道，在這大齡剩女居多的圈子里實屬難得。

林允兒可沒見識過這些大齡剩女讓人幻滅的一面，平日里的印象也是在一次次頒獎典禮上，她如今仍然記得孫藝珍憑借‘妻子結婚了’奪得百想影后時，那一身紫色晚禮服的驚艷模樣，更別提那天親自上臺奪得電視劇部門新人賞的喜悅之情，回味起來，就像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那么漂亮。

掃視會場當然星光熠熠，難以想象今年才二十八歲的全智賢已經是出道十三年的大前輩，在場能稱得上同輩只有憑借‘超速緋聞’在今年百想上獲得電影部門最佳女新人的樸寶英，但允兒和她也不是那種能在一起竊竊私語的熟絡關系。

跟著韓唯依慢慢轉了大半圈，要是沒她帶著，允兒估計會找個角落靜靜呆著。在場的除了前輩就是姐姐，像是畫了一個圈，把所有人都圈了進去，只有她自己格格不入。

深吸一口氣，林允兒并不氣餒。韓唯依看在眼里。聯想到很多人新人時期的青澀模樣，笑而不語。

場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不少客人正往場地中聚集，尋思著帶允兒去跟全智賢她們打個招呼的韓唯依立刻熄了心思。拉著允兒到一旁仔細叮嚀：“見到人叫前輩可以，但別跟在電視臺那樣介紹自己，這里只有林允兒，沒有少女時代。女演員無論是新人還是大前輩都要有自持，鞠躬大概有四十五度就行。千萬別把腰都彎下去，不然旁人見了會誤會有人在欺負你。前輩們不跟你搭話的時候打個招呼就好，切忌小心一點，如果有人跟你聊天了一定要注意措辭，一味吹捧她們見得多了，但童言無忌在這幫女人這行不通。這一次是你在圈子里的首秀，大家通過這樣的場合認識你會給在心底評價一個印象，好了大有裨益，壞了可能糟糕透頂。具體如何你自己把握，我要先過去一下。”

說要走，卻沒走，韓唯依仔細盯著允兒的表情想知龗道她到底聽進去沒。頂級女演員的人脈對允兒來說是把雙刃劍，好了就會獲得更多機會。壞了便會失去很多機會，她只期盼允兒千萬不要因為林蔚然而小看圈內這些人的影響力，有些時候，很多角色也就是她們一句話的事兒。無論電影、電視劇在選擇助演的時候都會研究這些頂級明星的忌諱，圈內人對她們的驕縱往往比粉絲們想象的更加荒謬。

“我知龗道了。唯依姐你過去吧。”林允兒笑容乖巧，說話時還把韓唯依往場中的方向推了推。論眼力見少女時代里她敢說自己第二沒誰敢說自己第一，說討所有人喜歡是難，但讓人不討厭卻是簡單。

一步三回頭，韓唯依還是很不放心，允兒可沒見識過這些瘋女人到底有多奇葩，就算是她們之中性格最好龗的也曾經因為心情不好訓哭過可愛后輩，尋常女人每個月都有幾天心氣不順的時候，擱到這幫憤世嫉俗的寵兒們身上，一年大概能有三個月時間都處于見人就扎的刺猬狀態。

允兒在招手，面露不用擔心的微笑，透著股活潑，卻更似沒心沒肺。韓唯依笑著回過頭，這才舒展著眉頭發出一聲輕嘆，有些變化來的太過突然，甚至讓經歷了不少風浪的她都不知所措，在日本那坐在床頭二十個小時的身影太像一個人，她又不是得道多年的老尼姑，怎能真的無欲無求？

人群中又傳來陣陣尖叫，帶著不想湊合的看客們投以關注的目光，韓唯依收斂心思重新邁開步子，臉上又掛起一副明媚微笑。

仔細去看，這群人中大部分都很面熟，而中間被眾星拱月般的主角們則各個耳熟能詳，數位主角圍著一只空酒瓶聚精會神，連帶著圍觀的看客們也想瞧瞧這次花落誰家。

酒瓶轉起，眾人屏息，除了今天的主人公全智賢外，桌旁的其余幾位都是面露緊張。

韓唯依鉆進人群，剛露個頭就看到酒瓶慢慢停下，瓶口直指坐在她對面的忠武路女王。

原本還帶著三分興致的金荷娜立刻表情較硬，其他人更是頻頻起哄。

“劇本！”

“男人！”

“劇本男人！”

主人公全智賢一擺手，眾人立刻噤聲，她緊接著瞧向金荷娜，那模樣一瞧就沒安好心。

“姐。”全智賢叫了一聲。

“智賢啊。”金荷娜立刻變臉，非但做出一副親切姐姐的模樣還稍顯柔弱，讓眾人感嘆她不虧是在場演技派之首。

“姐姐覺得是劇本好還是男人好？”全智賢皮笑肉不笑。

“都差不多。”金荷娜聲音越來越小。

“那就劇本好了。”

不再給金荷娜反悔的機會，全智賢做出選擇：“送到姐姐那的劇本無條件都要給我來一份，我挑上的姐姐就不準演，除非導演或者作家名言不要我。”

“喂！”

金荷娜當即破了功：“選男人吧選男人，要我的劇本還不如搶我男人！”

“荷娜姐每天晚上都抱著劇本睡的。”

人群中傳來的這句話讓金荷娜臉色一變，眼神一掃就抓到罪魁禍首：“韓唯依你閉嘴！”

韓唯依當即噤聲低頭做謙恭狀，忠武路那幫藝術家叫金荷娜女王可不是沒有理由的。

身為主人公的全智賢渾然不懼：“我還沒說完呢，如果我拿到的劇本沒得獎就不算，姐姐的劇本還要我來挑！”

“搶我男人一次不夠。不好用還要搶第二次？全智賢你不要太過分了！”金荷娜柳眉倒豎，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氣氛為之一凝，不那么熟悉的人幾乎以為金荷娜玩不起，誰知全智賢收斂笑容，做出一副和‘廣告女王’外號不符的凄楚狀佯裝梗咽道：“十三年前我才十五歲。什么都不知龗道就進了公司。自打那天起我就沒挑過劇本，每次都是公司拿來我就演，結果好了壞了都是我的責任，想演的角色我就一次沒演過。你們都覺得我演野蠻女友是撿了大便宜，知龗道抽車太賢前輩耳光有多難嗎？沒有私生活，不能談戀愛，連例假都要跟經紀人報備，以前別人一提全智賢就是野蠻。現在一提就是手機都被竊聽的奴隸合約受害者……”

“行了，行了。”金荷娜受不了一身雞皮疙瘩直接打斷，混到現在誰沒點不能言明的苦楚？再說全智賢現在的悲情演技太蹩腳，簡直是故意討打一樣，讓人生不起半點同情不說，只想踩上幾腳。

恰恰是因為如此，金荷娜才勉強點頭：“回頭我挑給你。”

“謝龗謝，姐。”

全智賢放的快、收的也快，立馬喜笑顏開。跟四川變臉似地。那抹了抹眼角的裝模作樣更是氣人，金荷娜咬碎銀牙，這才沒提起那酒瓶敲她頭上。

要說會選劇本韓國女演員中金荷娜算是第一，從出道至今無論電視劇和電影都沒失敗過，演員們傳說這是金荷娜天賦異稟。卻不知她私下做了多少努力。

選好龗的劇本拿去給別人，跟養了兒子管別人叫媽有什么兩樣？

金荷娜立刻閉上雙眼，念叨著當了十三年奴隸的老處女不知肉味，當是援助非洲難民。忍了，忍了。

場間。游戲仍在繼續。全智賢這次沒轉酒瓶，直接點名。

“泰熙，我男人就交給你了！”

場間除了被選上的兩個倒霉蛋跟全智賢這個主人公還剩下三個人，本有三分之一中獎機會的金泰熙直接當選。

她委屈大叫：“不公平！”

“你不是首爾大學出身嗎？前途光明的年輕人幫我介紹一個，我也好好展現一下姐姐的魅力。”全智賢一邊自說自話一邊擺了個女人味十足的poss，多年鍛煉下來的完美身段瞬間風情萬種。

金泰熙依舊憤憤：“為龗什么是我？”

“不是你難道找唯依嗎？那小丫頭這么多年剛搞定一個男人……”

全智賢話還沒說完就被從人群鉆出來的韓唯依打斷：“什么男人？我沒男人！”

“我們都知龗道，睡都睡過了，還有什么不好承認的？”酒精最容易讓人口出豪言，哪怕是平日里最配得上端莊二字的全智賢，她一臉鄙視的翻了翻白眼，聲音挺大，讓一圈人瞧韓唯依的眼神立刻就像是瞧偷吃禁果的小學生。

金荷娜立刻來了興致：“泰熙，這次去日本的時候你見過這男人吧？人怎么樣？”

“人還不錯，就是有些鶯鶯燕燕。”金泰熙唯恐天下不亂。

“鶯鶯燕燕什么的都沒龗事兒，找個時間請他吃飯，叫他帶女朋友來，我們親自出馬，保準讓她自慚形穢。到時候我們按照老規矩玩角色扮演，一定能把我們唯依襯托的完美無瑕。”金荷娜甚至開始部署行動計龗劃，算是對剛剛韓唯依多嘴的報復。

韓唯依紅著臉焦急道：“姐！我再說一遍，我沒男人！”

韓唯依聲音不小，讓詳談正歡的幾人立刻噤聲，湊熱鬧聽八卦的看客們更是把目光集中，眼神曖昧，像是在說小丫頭，害羞什么。

這情形，百口莫辯。韓唯依掉頭就走。

金荷娜自言自語：“生氣了？”

全智賢做出不靠譜判定：“這是害羞了。”

金泰熙面露輕笑，就算是四大皆空的老尼姑，面對這種群策群力也招架不住。

“沒意思啊，沒意思啊。”

全智賢感嘆一聲，端著酒杯豪飲幾口才想起問：“對了。我們那個假呆萌、偽癡女呢？”

尚體會不到那種放縱樂趣的允兒從韓唯依離開后就一個來到有自主餐點的長桌盤。沒去找林蔚然算是記住了韓唯依的細心叮嚀，她不是那種找了好男人便要昭告天下來炫耀的女孩，雖然承認有這種沖動，但理性卻一直占據上風。

和韓唯依想象的青澀不同。林允兒對這種聚會也有經驗，之前跟著金延平或金英敏出席過不少社交宴會，大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呆在角落自娛自樂，除了要經紀人幫忙擋一下煩人蒼蠅，不闖禍也不出彩。堪稱聽話藝人的典范。

鏡頭前，私下里，允兒從不介意鬧騰一點，但該安靜的時候她卻絕不多嘴，姐姐們都說她很有眼力見，或許這種話多少有點灰色調，但允兒卻更愿意把這當夸獎來聽，人人都會審時度勢，林允兒也不例外。這種本能也就是跟林蔚然在一起的時候會被壓抑不少，因為那男人給她帶來的安全感讓她不必再思考很多復雜的東西。

吃了一塊土豆餅又來了點筋面，允兒獨自晃蕩半晌的成果就是認定這家會館的食物很是好吃，偶爾和路過的前輩點頭行禮，沒用上少女時代標準的九十度鞠躬。也沒什么自我介紹的機會，像是打定主意遵守經紀人大叔的四字真言，謹言慎行。

背后有人。

正逐漸填報肚子的林允兒突然感覺到。

上裝背后的系帶被人輕輕一拉，林允兒立刻轉身。同時后退一步，全出自本能反應。

拉她系帶的漂亮女人赫然就是全智賢口中的假呆萌、偽癡女。她個子不高，遇上穿了高跟鞋的林允兒只能微微仰頭，臉頰上標志性的嬰兒肥讓這女人成為了韓國女星中的溫柔象征，那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在少女時代中更是只有金泰妍才能媲美。

看到這女人的第一時間林允兒就打消了遭遇咸豬手的警戒念頭，愣住那幾秒鐘只是因為不明白對方為龗什么要解開自己上裝的束腰系帶，待她反應過來，立刻便行禮問候：“您好，宋慧喬前輩。”

“噢，你也好。”

宋慧喬心不在焉的回應，做了個轉身手勢道：“轉過去。”

允兒疑惑的眨了下眼，見宋慧喬神情堅持，便慢慢轉過身。

“前輩……”

“你經紀人干什么了？帶系帶的上裝后背最重要，連這個都要你自己弄，你應該換個經紀人了。”宋慧喬自顧自說道，雙手熟練的給允兒打結，同時還不忘詢問：“這個緊度如何？”

“挺好。”

允兒立刻回答，根本搞不清現在的狀況，更不用說背后這個系帶根本就是林蔚然解開的，回想起電梯里的一幕，林允兒微微臉紅。

“謝龗謝。”她轉過身，鞠躬說道。

宋慧喬瞧著允兒，只覺得這張臉和名字都眼熟的很，她面無表情的打量讓允兒心中打鼓，生怕這位已經瞧出什么。

被宋慧喬定位成‘狗男女’其中之一？這種可能讓允兒眼前發黑。

“gee？”宋慧喬終于提問。

林允兒趕緊點頭。

宋慧喬又問：“少女時代？”

林允兒這才露出笑容。

“歌手來這做什么？”宋慧喬再次提問，面無表情，卻并不盛氣凌人，硬要形容，到有點像是好奇寶寶，而且還是問媽媽大象的鼻子為龗什么那么長那種。

“唯依姐……”

“你是唯依的朋友？”

宋慧喬眼前一亮，認真打量一番允兒道：“我還不知龗道她有這么年輕的歌手朋友。”

林允兒有些無奈，卻依舊帶著笑臉道：“我也是演員。”

宋慧喬眨了眨眼，不是來著故意欺負新人，而是她真不知龗道。她輕聲提問：“哪部作品？”

“一部日日劇‘你是我的命運’，還有一部迷你劇‘辛德瑞拉先生’跟權相佑前輩合作。”林允兒知無不言，不管怎么說，宋慧喬也是現場除了韓唯依之外第一個主動搭理她的前輩不是？

“權相佑？”

宋慧喬突然瞪大一圈眼睛，瞧向林允兒的眼神立刻充滿同情：“辛苦你了，跟那個收視毒藥合作一定吃了不少苦。不過早點吃苦也好，記住一點，權相佑是圈子里電視劇的指路明燈，男主角是他的劇八成會賠本，下次有機會可千萬別找他合作了。”

林允兒咽了口唾沫，還真不知龗道這圈子里的人都這么心直口快，她點頭也不是，推脫也不是，啞口無言。

剛剛還帶著點空靈味道的宋慧喬卻打開了話匣子，突如其來的，讓人完全不能準備。她先是問了允兒合作的導演，然后說自己也見過幾次，跟社交場合上的枯燥寒暄差不多少。但她的下一個話題卻南轅北轍，直接跟允兒說起了演技，得知她還是新人，便要給她介紹老師，熱情的一塌糊涂不說，如果不是這張臉大家都認識，倒挺像大街上說自己是某企劃社社長的騙子。

但不管宋慧喬表現的多么像是患有交際障礙，她想要照顧客人兼韓唯依朋友的心思卻還是能表達出來。度過了最初的忐忑，允兒臉上的笑容越發真誠，在演技問題上她的確有很多需要請教。兩人甚至交換了郵箱，宋慧喬甚至承諾回去后給她一份自己針對某些劇本做過的演技分析，這相當于武林秘籍的東西自然讓允兒很是感激。

平易近人的前輩不少，像面前宋慧喬這般熱情的前輩倒是不多，林允兒被韓唯依隱隱動搖的憧憬重新堅定起來，看看場中那幾個無論到哪都能成為中心的女人，林允兒好像獲得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不過去打過招呼？”宋慧喬突然問。

“不用了，我跟前輩們都不熟，過去了反倒尷尬。”允兒立刻推脫，甚至連連擺手。

“你不是唯依的朋友嗎？沒關系，這幫人都是紙老虎。”垂垂老矣的小圈子又將迎來新鮮血液，這是多么叫人興奮的事情啊。宋慧喬被勉強壓制的調教欲望已經越演越烈，既然這后輩自稱是韓唯依的朋友，那收進來也并無不可。

反正她已經率先占得先機，其他幾人就算有了興趣，也沒了自己的初印象優勢。想當年，她們幾個不也是這么互相調教著過來的？而且就算是不合拍也沒關系，她自己就能感覺得到。

場中那幾個，可都不是什么紙老虎。

星媒舵手 356 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