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問鼎 九

這時在北京，北洋的又一次督軍團會議終于落下了帷幕。這場督軍團會議差不多就是北洋系統的戰時總動員了！會議通過決議，決定成立一個名為“戰時大本營”的機構來指揮整個北洋系統的軍隊，執政府內所有和戰爭有關的部門，比如陸軍部、海軍部、交通部、內務部等等的，也全都暫時歸屬大本營管轄。戰時大本營的最高統帥就是執政官徐樹錚，不過實際扶植指揮作戰的卻是大本營參謀長吳佩孚。由此，整個北洋系統的軍隊在袁世凱死后，又第一次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指揮了。

戰時大本營成立后的第二天，參謀長吳佩孚就在中南海四照堂召開了由北洋系統旅長以上的將領參加的軍事會議。

在四照堂的會場里面，響起了一片起立的聲音，還有皮靴和指揮刀碰撞的聲音。北京執政府的三位當家人，北洋執政府最高執政官兼戰時統帥徐樹錚上將、戰時大本營參謀長兼南線總指揮吳佩孚上將，還有那位人高馬大幾乎和常瑞青不相上下的京津衛戍總司令兼北線總指揮馮玉祥上將，并肩走進了會場。所有人都在那里站得筆直等候著他們。就連吳佩孚和馮玉祥昔日的上級曹錕、陸建章兩人也絲毫不例外。只是陸建章的神色略有些心不在焉，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好像在考慮什么心事似的。

徐樹錚神色嚴肅，抬手向敬禮的那些北洋將領們還禮，然后抬手請他們坐下。吳佩孚和馮玉祥兩人就坐在他的左右。徐樹錚朝著吳佩孚微微點頭示意，然后就目光凌厲地掃視著全場。這位頗有才氣。卻又有些小心眼，不怎么討人喜歡的段祺瑞的心腹，在北洋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挑起了挽救北洋系統的重任，也因此贏得了大部分北洋將領的暫時擁護。

但是就在他竭盡全力試圖重整北洋團體的時候，國內外的局勢卻又一次發生了驚天的劇變——日本居然趁著俄國內戰，遠東空虛的機會，悍然發動了“海參崴事變”。奪取了俄羅斯遠東的兩個省，近四十萬平方公里土地！與此同時，國民政府方面的東北抗俄軍總司令蔣J石，也抓住了白俄軍隊人心惶惶的時機。發動雪夜突襲，將正在撤退中的俄軍打了個落花流水，不到24小時就殲滅了數萬不可一世的白俄大軍！也讓北洋系統剛剛拾起的信心，再一次遭遇了重創。

北洋集團自從清朝時代開始，在對外戰爭中可是屢戰屢敗的。對于洋人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而現在可怕的洋人，居然被國民政府的軍隊打了個全軍覆沒！那這支軍隊該可怕成什么樣子啊！北洋又怎么是他們的對手呢？不過這樣的想法，現在都只能埋藏在內心深處，徐樹錚所見到的。都是一張張信心滿滿的臉孔。

“各位！”徐樹錚滿意地點點頭：“目前的國內外局勢，相信大家都已經有所了解。沒錯。我們北洋團體現在所面對的正是前所未有的強敵！但是大家也不要忘記，這個強敵是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里迅速崛起的。他們的根基并不牢固，遠遠比不上我們北洋團體數十年經營下來的老底子。他們這次戰勝俄國人的大捷有著相當多取巧的成分，不是他們真實實力的體現。而且他們現在所倚仗的百萬大軍，要么是從閩粵兩省強征來的農民子弟，要么就是收編過來的西南實力派，對孫中山和常瑞青的暴政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被迫作戰，不是真心效忠！打打順風仗還行，一但遇到大的挫折，一定會土崩瓦解的！最后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北洋的！”

說完這番鼓舞士氣的話，徐樹錚便轉身沖著吳佩孚微微一躬，大聲道：“現在就請大本營參謀長吳子玉將軍布置作戰任務！”

吳佩孚啪嗒一個立正，朝徐樹錚行了個軍禮，就算是接過了任務。此時兩個早就等候著這個時刻的參謀拉開了四照堂墻壁上懸掛著的一幅軍用地圖的幕布。吳佩孚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到這幅表滿了各種箭頭和軍事符號、部隊番號的地圖前面，拿起一根指揮棒，虛點了一下，大聲道：“這次南北決戰中，我方總的作戰思想就是集中兵力、內線運動、各個擊破！為此我軍必須首先集中兵力，放棄淮河——秦嶺一線以南的全部地盤，以達到收縮兵力的目的。

完成兵力收縮之后，我北洋陸軍主力，將會組成三個方面軍級作戰集團。分別為負責中原戰場作戰的第一方面軍；負責守衛關中的阻擋四川之敵北進的第二方面軍；保衛京津地區，監視東北之敵，兼任全軍總預備隊的第三方面軍。

其中第一方面軍將是此戰之主力作戰集團，將由我中央陸軍第二師、第三師、第五師、第六師、第八師、第十二師、第十七師、第十九師、第二十師；參戰軍第一師、第二師、第三師；陸軍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第三混成旅、第八混成旅、第十三混成旅、第四十七混成旅、第七十五混成旅等部所組成。第一方面軍司令官將由曹仲珊將軍出任。

第二方面軍由我中央陸軍第七師、安武軍、定武軍、毅軍、鎮嵩軍，第十五混成旅、第十六混成旅，以及陜西、甘肅等地方陸軍所組成。方面軍司令官將由倪丹忱（倪嗣沖）將軍擔任。

第三方面軍由我中央陸軍第一師、第十一師、第十三師、第十五師、第十六師，參戰軍第一混成旅、第二混成旅、第三混成旅等部組成。方面軍司令官將由馮煥章將軍兼任。

我今天在這里只是宣布戰斗序列，詳細的部隊調動計劃將下發到旅一級的部隊主官手中。各部隊務必在民國八年一月底之前調動到指定位置，并且完成戰前的補充訓練。大本營交通部將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

吳佩孚剛剛宣讀完部署方案。馮玉祥就帶頭起立鼓掌，接著底下的將官也跟著開始鼓掌。現場的氣氛似乎一下就高漲起來了。整個四照堂內，只有徐樹錚仍然端坐不動，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場的掌聲，他的目光只是緊緊盯著坐在角落里面的內務部總長陸建章。

咣當一聲，河南開封城內，河南省警察廳所屬的一座監獄的牢門被一下打開了。

牢房里面蜷曲著的一個女人一下被驚動了，牢房走廊上的燈光從門口射進來，照射在這個女人的身上。這女人長得不是很美。可是皮膚卻很白，一件單薄的，還帶著一些血跡的囚服下面的那副身材也是挺火辣的。

她就是陸建章對徐樹錚所提及的那位“女俠”白牡丹了！這個女人瞇著眼睛朝門口的地方望了一眼。就看見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警服的中年男子和一個長袍馬褂，頭戴瓜皮帽。好像還留著辮子的老者。

白牡丹認得那警服男子是鄭州監獄里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頭頭，姓李，人稱李剝皮的。陸建章所說的那個心腹就是他了。這個陸建章有個很奇怪的習慣，喜歡親自去和一些地位很低的人打交道，所以也就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這個李剝皮就是其中一個。他的真名叫李伯平，原先在陸建章的警衛軍里面當過差，不過是個極小的官兒罷了。至于為人其實也不算太壞，被人喚作剝皮不過是因為名字的諧音而已。

李剝皮色迷迷地看了看白牡丹那副婀娜的身段。這樣的女人在陸建章、徐樹錚，還有常瑞青這樣的大人物眼中或許是姿色平平。可是對一個監獄看守的頭頭來說，卻是極品了！要不是攝于這個女人的兇名。他大概早就已經壞了她的名節了吧？

“白牡丹，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恭王府的趙公公，是他花錢買了你的命！”李剝皮指了下那個留著辮子的老者介紹道：“趙公公還可以花錢把你的家人都給贖出來，只要你答應幫趙公公去殺一個對頭！當然了，這個任務是十死無生的！你干還是不干？”

那女人噗哧一笑，瞥了李剝皮和所謂的趙公公一眼。她可是個跑慣了江湖的女子，當然不是那么好騙的對方似乎是要自己去殺一個極厲害的對頭，估計不是軍閥就是高官，自己被生擒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到時候十大酷刑輪番折磨，還不是什么都說出來了？對方居然絲毫不考慮這些，上來就自報家門，說是恭親王府的公公，這要是真的，這滿清可是滅亡的一點也不冤了。

不過這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她橫豎是個死，現在能用自己一死換回家里人活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至于有人借著什么恭親王的名義讓自己去殺人會給那些滿清遺老遺少帶來什么后果，又關她什么事兒呢？

想到這里，她輕輕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鐐銬，低聲問：“殺誰？”

那個趙公公捏著嗓子回答道：“他叫常瑞青！是眼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陸軍總長，抗俄軍總司令！白牡丹，你敢不敢去殺呢？”

白牡丹輕輕哼了一聲，心道：“說不敢是馬上死，如果答應下來好歹能多活一陣子吧？”她點了點頭，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什么不敢的！不過我可有個條件，這個姓常的我去殺，可是不能保證成功，要是失敗了，你們也得放了我家里人，這樣我就是被那姓常的給千刀萬剮也值了。”

“那是自然的，只要我們確定了行刺的消息，不管是不是成功，我們馬上就放人！而且還給一筆五千塊的安家費。”那趙公公拍了拍胸脯，又道：“而且這次行刺成功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因為咱們已經準備了一個萬全的方案，只要你照著做就行了！”

常瑞青在這個晚上卻和陳獨秀一起，在士敏土廠的國民政府主席府的會客廳里和孫中山談話。常瑞青和陳獨秀是剛剛從黃埔軍校趕過來的，他們在那里和美國特使哈里森談了整整一個下午。大概是出于對中日有可能締結同盟條約的擔憂。美國人在會談中表現出了相當大的友善，對中國收回關稅自主、收回租界的要求全都表示理解和支持，還同意盡快同國民政府建立外交關系，還答應向黃埔海軍學校派遣教官，并且向中國出售一批一戰剩余物資，包括驅逐艦、潛水艇、火炮等等的，當然美國的銀行還需要為這些軍購提供貸款。

至于條件嘛，哈里森提出了兩點。一是國民政府必須保證不和日本締結任何形式的同盟條約；二是國民政府在統一中國之后，必須在兩年內撤除各地的厘金稅卡。

前者是為了避免中日結盟后，日本免除后顧之憂，可以集中財力物力發展海軍同美國爭奪太平洋霸權這個想法在另一個時空的人們看來雖然是無比的荒謬。但是眼下卻正是美國海軍作戰部最為擔憂的事情之一了！他們甚至已經在制定一個同中日兩國同時在太平洋上展開大戰的作戰計劃了。

后者則是為了讓美國的工業品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中國內地的市場。現在中國的關稅雖然是極低的，可是遍布中國各地的厘金稅卡卻給商品流通制造了極大的障礙，特別是在中國沒有什么殖民勢力的美國洋行，更是被多如牛毛的稅卡牢牢阻擋在龐大的中國內地市場以外。

對于美國人所提出的這些要求，常瑞青和陳獨秀當然都是極力贊成的。倒不是他們兩個親美。而是日本人現下正在支持他們政治上的對手蔣J石。一旦中日結盟，顯然是對蔣J石和國民政府內的親日派非常有利。

在常瑞青和陳獨秀公開表明了他們的意見之后，孫中山卻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了。他們國民黨這個系統，在外交上面。親蘇俄什么的，都是偽裝出來的。親日有一點兒。不過跟多的卻是恐日。而親美的情節倒是發自內心的，現在這個國民黨核心集團（粵系集團）里。還有不少同志干脆就擁有美國護照，或者是在美國長時間生活學習的，這些人最可望得到的，其實還是美帝國主義的支持！從某種意義上講，國民黨還真是貨真價實的美分黨！

現在美國終于明確表示了對國民政府的支持態度，孫中山和他身邊的那一群親美分子當然想立即接受下來的。可是美國在表示支持的同時，又對現下越走越近的中日關系提出了異議，大有讓中國在美日之間選邊站的意思。這讓同樣想在中日之間建立起特殊關系的孫中山他們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了。

當然，孫中山現在想要建立“中日特殊關系”其實也和目前的東北亞局勢有關。日本在輕易獲取了俄國遠東的三十多萬平方公里土地以后，他們的對華政策似乎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日本現在已經和俄國人（包括蘇俄）結下了死仇，國際上的列強對日本背信棄義進攻白俄的舉動又表現出了極強的反感和敵意。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不可能再向原先歷史上那樣明目張膽地入侵中國了，至少在消化了遠東這塊大蛋糕之前不會。

就在美國和英國特使訪問廣州的同時，日本政府也通過蔣J石向孫中山提出了一系列的支持以及合作方案。其中就包括一個“中國、日本、遠東共和國三國同盟”的草案。日本方面的初步構想是由中國和日本共同出力扶植現在俄羅斯東西伯利亞東部的幾個省份獨立，并且建立起一個在政治上、經濟上和軍事上都完全受中、日兩國控制的“獨立”的遠東共和國！

而且日本方面還表示，只要國民政府同意日本的方案，日本就將出面勸說北洋當局易幟，讓國民政府不戰而勝，此外他們還將支持中國收回關稅自主權，收回中國領土上除關東州、南滿鐵路還有香港以外的全部租界。

“耀如弟，你覺得給北洋直魯豫巡閱使和西北邊防總司令的名義將他們收編過來怎么樣？”孫中山突然打破了沉默，低聲的發問。

常瑞青并不知道日本人提出的那幾個方案，他愣了愣就開口回答道：“直魯豫巡閱使沒有必要給，一個西北邊防總司令應該就能讓那人倒劃，如果不夠，再給些軍餉吧哪怕是一年補助個上千萬，也比把直魯豫三省給他劃算。”

他口中的那人就是馮玉祥，孫中山的密使早就已經到了馮玉祥身邊，正在和他討價還價商量倒戈的事情！

孫中山笑著搖搖頭：“直魯豫巡閱使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你那位恩師，一個直魯豫巡閱使化解掉一場百萬大軍參加的大戰，耀如弟，你覺得值不值啊？”鐵血大民國 第 228 問鼎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