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吃的感覺

擺了飯，看看桌上的菜，其實這些家的口味，不知不覺的全跟著路遠的口味在走，只不過，他們每道菜的做法一樣，但是上菜的順序就不同了，若是遠兒在這兒，只怕早就掀桌了。

“大嫂！”穆大姑娘以為自己哪安排錯了，有點擔心，因為大嫂上桌就直接盯著菜看，卻不說話。

“過了年，果然就是春天了，倒是很有春天的樣子。”賈瑗抬頭對忻笑了笑，想想那個遠兒的各種理論，若不是幫著他寫扎記，她還真忘記了這位的各種煩了。唉，曾經被煩的，現在她就不煩忻子們了。

春天萬物復蘇，所以路遠覺得春天該多吃菜，要把冬天沒吃到，都補回來，而菜與菜之間的搭配也是很關鍵的，不是什么菜都能搭的，比如過了年，萬物起芽，此時的嫩野菜是最好不過的，趁著農閑，就多讓人采，采了，趁著新鮮送到府里，然后幾乎什么都不用做，洗凈了，配上他特制的醬料，包上薄面餅，就能吃得飽足的。

“不是還沒到咬春的日子嗎？”穆哥兒也覺得有點刺目了，這是他喜歡的，只不過，今天他不想看到這個。下午的沖擊沒完呢！

“雖說沒到，只是正好看到這么好的菜，覺得不可糟蹋了人家的心意，便做了。這菜洗過。還浸過冰水，爽脆極了。”小穆姑娘急急的說道。

“做得好，這菜也就這么吃，最好不過了。若是清炒，反不如這般清爽。”賈瑗對忻子笑了笑，自己親手包了一個遞給了穆哥兒，不興這么傷孝子的心的。穆哥兒無奈的接過，低頭吃著。穆家姐妹看哥哥不做聲了，也就不再說話，安靜的吃起飯來。

穆哥吃完了野菜卷。抬頭偷看了一眼賈瑗。她還是不說話，她本就話少，性子又嚴肅。所以平日里她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來。也許今天穆哥兒是看她在寫路遠的扎記，于是很多事就不同起來。原本以為她是不想提起路遠的，因為傷得太重，于是不能面對了。而此時，他才知道。她不是不能面對路遠，那么，她為什么看到芽菜會失神？為什么自己提到路家，她要松手，并且開始疏遠自己？

現在看看，她吃東西很有規律。每樣菜，順著挾，然后老實的吃著。吃得很用心，但的確不是享受美食的表情。

“不好吃嗎？”他忍不住問道。

賈瑗正在數數，自己要每樣菜吃三筷，吃一口菜，要配一口飯的。然后每口要嚼十下。被穆哥兒打斷了，不禁有些懊惱了。她只好重嚼十下，吞了下去。

“好吃！”說完了，自己都覺得很假了，飯菜都是跟著遠兒的方子做的，味道都不會太差，只不過，她可能習慣了，已經不覺得好吃，或者不好吃了。就是家里的飯，好吃不好吃的，真沒什么感覺了。不過，現在管廚房的是忻子，她敢說不好吃，那個忻子能被哭死。

當然自己好像多年以來，就沒真的覺得什么好吃過，所謂自己喜歡的，不過是自己吃飯時，走了神，數忘記了，只好再挾一筷子，然后大家都以為她喜歡了。她又懶得解釋，于是就有了自己“喜歡的菜”，走到哪，人家都要做，她得虧是性子不錯，不然早翻臉了。

“不好吃？”果然，穆大姑娘馬上快哭了。自己管著廚房，結果現在大嫂跟吞藥一樣，然后勉強說什么好吃，她本就現在待嫁的心，挺緊張的。現在看大嫂這樣，真心的覺得很傷感了。

“好吃，真的，只是我不愛吃。”賈瑗覺得很痛苦了，她們也算是一起長大了，怎么穆家姐妹還不了解自己。不過也是，在賈敏家，賈敏的規矩挺大的，大家吃飯都沒聲，于是各吃各的，誰也不會關注別人怎么吃的。

“對了，大嫂，你愛吃什么？”小穆姑娘忙問道，有點內疚，她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大嫂的喜好。

“我什么都不愛吃。”賈瑗想想搖搖頭，盯著桌上的菜，她已經吃了三個了，現在還有三個，還有半碗飯，再吃幾口，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什么也不愛吃？不是喜歡蝦餃嗎？”穆哥兒不樂意了，他本郁悶了，自己若不是聽岳父說，他也不知道媳婦兒愛吃啥。仔細想想看，自己好像只知道她不愛吃芽菜。

“不，那天有事，沒吃點心，吃了兩個，于是娘以為我愛吃。”賈瑗表示很無奈，現在弄得宮里都知道她愛吃。真是快活不下去了，一開口，就成了，‘東平王妃愛吃蝦餃！’

“從小到大，沒一樣東西你愛吃？哪怕記憶里，覺得好吃的東西？”穆哥兒愣愣的看著妻子，因為這樣，小吃貨才至力于想做出最好吃的東西嗎？現在他都想為賈瑗找出她愛吃的東西的了。

賈瑗哪里想得到他在想什么？托腮想了一下，好半天，搖搖頭。自己都覺得有點痛苦了，原來自己竟然沒覺得東西好吃過？人生得多沒意思啊！

“為什么？”穆家姐妹也挺奇怪的，一個沒有食欲的人，得多可怕啊！

“不知道，我小時候很胖的，我娘給請了姑姑，然后飲食就被控制了，以后吃東西，好像就沒什么意思了。對了，從小遠哥兒就在邊上聒噪，說這個不能這么吃，那個不能那么吃，對他來說，食物是很神圣的，要尊重食物，找出最搭的吃法，才能對得起食物，對得起自己。我若還能喜歡吃東西，就真是神了。”

賈瑗總得找出自己為什么不愛吃東西的理由不是，她記憶里，沒姑姑之前，小吃貨就努力的糾正著她，然后她邊吃，邊還得給她普及一下，食物的起源，他又是如何改良的，那會她正拼命的想聽大人說話呢，結果，那個小東西就在邊上不停的說話，煩都煩死，哪里就能找出吃的感覺。

“可是他說你喜歡吃啊？”穆哥兒都汗了，他真沒想過，賈瑗痛恨這個。

“你若說不喜歡，他更煩。”賈瑗臉黑了，想想這么說好像有點對不起路遠，不禁又笑了，想想看，“食物是挺神圣的，專注自己喜歡的，然后努力把自己的愛傳達出去，就算我不愛吃，卻也能接收到他的感情。”

賈瑗順便指了一下四色酥酪，“這個是他改良的，用果酒做引是他的發明，這四色里，以玫瑰酥酪最為著名，王府的廚子沒我家做得好，我家的廚子是他親自訓練的，酥酪里滿是玫瑰的香味，還有一點果酸。不過呢，如果他若知道，這道點心放在晚餐桌上，定會被他罵死，這是餐后點。”

“餐后點？”

“對，餐后，他覺得吃茶就浪費了食物，會少了回味，所以餐后該吃點小小的甜點，讓食物的味道留得更久，并且更好的融合。蝦餃是點心，不可做正餐。而這個野菜卷，也是點心，若是想正餐用，可換個醬料，做生菜蘸醬，當成涼菜。”

“這么吃，我也吃不下了。”小穆姑娘也痛苦了，竟然一桌子菜，被批評的一無是處，然后如果按那位說的，好好一家人坐一塊吃飯，然后按著那位說的努力按著最佳配置來吃，真不用活了。

“哥，你們同窗多年，他也這么要求你們嗎？”穆大姑娘馬上看向了哥哥。

“是，在賈家家學里，他每天除了念書，就會去家學里廚房里跟大師傅們聊天。反正我去之后，廚子換了幾茬。有自己不干的，也有直接被他趕的。上菜有規制，先吃什么，后吃什么，規矩挺大的，不過真的很好吃，我那幾年比現在胖。”穆哥兒想想，也不禁抽了一下，當然抽完，又笑了。

想想，歲月有時是個美化器，回憶總是只會記得對方最好的，想想看，那時，他喜歡吃酥酪，但是遠兒就是不到時間不給吃；他喜歡吃生菜卷，不過，正如賈瑗說的，這是點心，只有吃點心時，才會有。平時是沒有的，想多吃也不可以，因為點心不是正食，不是正食，不可以多吃，不然吃不了飯；吃飯也不可以多吃，因為吃多了，就不能吃甜點了？所以那幾年，為了讓他閉嘴，他們到了吃東西時，他讓怎么吃，他們就怎么吃，不然，全都不得安寧。當時的他們可能算是比較堅強的，不過也被折磨得不輕，不過他不在了，這些就都成了美好的回憶。

兩位穆姑娘都怔怔的看著他們倆，這就是他們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人？一個執著的熱愛著吃的人，然后呢？讓身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吃的感覺。反正基本上，她們發現嫂子是不喜歡吃東西的，除了三餐，她連點心都不吃的。而大哥，現在也沒看出他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會為什么多吃一碗飯的。

最近小p覺得歲月是濾鏡，美化了所有的疼痛，一切都變得美好，而讓人珍惜。翻看同學錄，那個曾經的疼痛，我竟然都想不起疼痛為什么了？然后呢？回來看了，曾經我不喜歡的同學，再見時，竟然也覺得親近，這個只是因為歲月這個濾鏡，把一切都淡化了，只突出最美好的那一部分。不過這只是我的感覺，對別人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艾若的紅樓生活 416 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