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下人不好帶

“看老太太說的，您也是慈善人，嬤嬤們這么大歲數了，也該讓他們回去含飴弄孫，享享清福；而像玳瑁這些丫頭們也大了，縱是您心疼他們，當女兒一般，也該想到，兒大還不由娘呢。真的留來留去，怕是留成仇。如今四叔家的老二管著個下人的學校，下人都訓得挺好，剛老爺也派人去傳了話，讓他們過會送人過來。您若是真的心疼嬤嬤、丫頭，給點體己，讓他們松快點，也能念您一輩子好不是。”艾若笑得很甜，她不介意讓老太太花點銀子的，反正她也對她的體己沒多大的興趣。

所有人都盯著賈母，賈家的這些家生奴才哪有傻子，明知道二太太這是容不下他們了，真的把他們全趕出去，他們還不是得生受著？

現在二太太顯然懶得跟他們置氣，讓老太太放了他們，老太太之前給的賞錢，看來二太太也懶得再追究，這比讓他們留下要好得多。

其實他們這些年跟著老太太，誰不是提心掉膽的，都知道老太太栽了，若不是老爺們是老太太親生的，老太太早沒人管了。她們這些年又不是睜眼瞎，看不出形勢，一條道走到黑的事，他們才不會干呢。可是跳船總得有本錢不是，真的跳到二太太那兒去，二太太理他們才怪。

他們曾還想著。二太太若是想知道老太太這邊的事，總會派人聯絡一下，他們自然就有了出身的跳板。可是二太太根本不理不睬，只是讓人關死園子，他們愛怎么著都成，反正他們也出不了園子。現在地方更小了，想動動，馬上一群人盯著，他們真是又驚又怕，生怕二太太一個不如意。他們這些人真的就全完了。

所以就算是賈母給的賞錢多，可是他們拿得一點也不開心，因為誰知道帶不帶得出去。以為跟之前的榮府一樣？這些錢他們只能放在自己房里的柜子里。真的出府，若不賞鋪蓋，他們真的一分一毫也帶不出去的。所以賈母覺得自己是用銀子喂熟了這批人，其實這些人根本沒把這些銀子當自己的。

所以此時，他們無比的期望著賈母高抬貴手的放他們一馬了。包括早上還委屈得要死的玳瑁了，他們可都拿了賈母不少的好處，現在放他們出去了，不招了二太太，興許還能過點好日子。若是再這么下去，萬一二太太煩了。把她趕出去，那才是什么都沒了。

連下人都明白的事，賈母能不明白嗎？就算自己不答應。兒子媳婦也不能容了這些人，挑了昨天的錯，直接趕出去，到時自己還成了惡人，被這些人恨死。

自己不怕被恨。可是她卻明白，到時自己一樣落不著好。何苦來呢！弄不好回頭媳婦還得跟兒子亂說。讓剛剛緩和的母子關系又走向滅亡。她只能一一給了賞錢，流著淚送這些人離開，別說，這些人雖然知道這事老太太是被迫的，可人家還是念老太太點好，這些年，老太太可是拿著銀子喂飽的。

新人很快到位，都不是府里習慣的，找的幾歲的小丫頭，艾若之前看書，還覺得挺奇怪，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七八歲的孝子，一邊要培訓，一邊還得養大，養大了，然后都回不去家了。

襲人就是典型的代表，在府里當慣了秀，怎么會不怕回家？連晴雯都說，死也不出去。現在艾若當家了，倒是也明白了，不是襲人和晴雯虛榮，其實她們也是害怕。她們從小就在府里，府里已經成了她們的慣性，她們的家。真的回去了，她們才是客，其實誰也不會真的歡迎他們。就跟宮里那些放出來的宮女一樣，其實也都是可憐人。

院里的雜役，由艾若挑府里的人重新上崗，現在送來的就是貼身伺候賈母的。現在一水的十五六歲的，八個整整齊齊的站在下頭，她們不同，她們的目標很明確，好好干三年，存點錢，回去可以嫁人。而且她們這樣的，回家挺好嫁，因為寧娶大家婢這話，民間還是有市場的，她們是見過世面，受過培訓的，眼界，規矩什么的，自然比小門效的姑娘來得體面。他們才不會執著于給人當小老婆呢，沒那功夫。

艾若看了看，都不是老太太喜歡的類型。老太太喜歡靈巧、漂亮的。而這些人，雖然不是那種拙拙的，但卻不是晴雯那種千靈百巧的主。不過也是，都是受過訓的，那樣的，根本學校不會收，會惹麻煩，您容貌出眾，還是想別的輒吧，別當丫環，這沒前途。

她還是繼續延用老太太習慣的，什么珍珠，翡翠，玳瑁……當然，這些人名字是延用了，但看老太太的臉，自然知道，她不開心。不過誰也不會開心，若是自己用慣的人，一下子全調開了，自己也不會開心。艾若揮手讓新人都下了，轉頭看看賈母。

“忘記跟您說了，這些人簽的都是活契，也都是好人家的女兒，都想著干幾年就回家過小日子的。您手頭松泛慣了，我知道。不過呢，這些孩子將來還得家去，您若是給賞的話，還是挑些有用的，這樣，他們家去了，還能用得上。”艾若笑盈盈的說道，其實這是暗示老太太，您別再費心來買通這些人了，這些都是活契，過兩三年，我們會給您再換一批，保證您花了錢，也得不到忠心。聽得老太太一下子臉都白了，之前的想法，又白搭了。

艾若笑了笑，起身行了一禮就離開了，不過回自己屋的路上，倒是對賈母又添了些新的看法。這老太太是不簡單，把她的人都換了，然后新來的全是活契，讓她無從買通。可是老太太面上只是又紅又白，但神色上卻一絲不亂，顯然老太太是越發的有章法了，自己看來也得認真準備了，總要一戰，只是不知道是何時了。

“太太。”周瑞家的看艾若走神了，都走過了，還沒轉彎，輕輕的叫了一聲。

艾若一抬頭，才明白，趕忙回身，穿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好，喝了茶，想想看看春喜、夏華，“你們也到了歲數，趁沒事，找個順眼的把親結了吧？”

“正是這話，小的前兒還想跟太太說說，之前不是跟您說了，幾位管事的歲數都到了，想求恩典呢。正巧，太太也想到了，要不把人叫進來看看？”吉祥一拍掌，笑著接了口。

吉祥家的替艾若管著莊子呢，自然由她來求了。周瑞家的不干了，忙說道，“這話說的，合著你們家的要求，你來說，我們還想求呢。外頭跟老爺的幾個也都到了歲數，您看看……”

周瑞管著府里大小事，也算是大管家了，自然要給府里人謀福利了。

艾若看向了如意，如意家的管著艾若的嫁妝產業呢。她難不成手下沒人要娶親？

“果然還是太太跟前的人體面，看看這才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要不，太太賞個臉，讓他們都過來，讓這兩丫頭自己個挑挑，實在不成，抓鬮好了。”如意笑了，果然也是那老奸巨滑的，她也被托了，現在讓他們搶了先，她也不著急，反正結果總一樣。

“看這小蹄子，合著就你最機靈？”周瑞家的上去擰如意的嘴，吉祥也上前鬧騰了起來。

艾若也跟著笑了，這人是機靈。

看著他們鬧成一團，艾若的心卻還停在剛剛賈母那兒，賈母那的人都換了，她想用女人控制兒子的期望應該就不可能了。用錢？賈母的資源其實還不錯，是啊，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么？賈母是有錢的，她也有嫁妝的莊子，鋪子。這些人至少每年也得去跟賈母報回帳的。賈母對自己的產業總不能跟對榮府的那樣不上心吧？所以那些管莊，管鋪的人，才是真正的心腹。他們在外頭，自己也不能插手，所以這才是最麻煩的。

不要讓人透話，讓她把目標轉向新的大太太去？讓她回榮府跟新大太太去斗去？但那自己這些年對榮府的調教也白干了？萬一真的把榮府搭進去了，自己這房還是脫不開不是。艾若覺得只要挨上賈母，她就左右為難。

“太太！”夏華心細，雖說此時談他們的婚事，讓她們有些羞澀，但是她卻也知道，此時太太說她們的婚事，但她眼神卻飄忽起來，顯然，此時她的心思并不在她們的婚事上。

“沒事，把人一齊叫進來，顯得刻意了些，人多了，鬧哄哄的，也不好真的挑。你們回去挑挑，一家派兩出來，就六個人。由頭嘛？說我想派人去全國各地收書，老爺既愛讀書，家里總要有個藏書閣才像樣。要挑兩個穩妥，愛讀書的，去給老爺找書去。這主意怎么樣？”艾若總不能把賈母的事跟這些丫頭們談，這事一般，她只跟周瑞家的私下聊聊。她管著宅門，這個她比較熟。所以回了神，把心思還是努力轉回了春喜他們擇婿的事上。

今天沒話說，外頭好熱。

艾若的紅樓生活 202 下人不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