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斗獸

那個年代的人類可以跟獅虎肉搏，當然如今也不是沒有這種猛士，但絕對屬于少數人，遠遠比不上那個時代，當年估計隨便找幾個猿人就敢跟獅子老虎打架，大家還都屬于野蠻種群，打急眼了誰都不怕誰，對著撕咬就是了。

哪怕是到了冷兵器時代，游牧民族或者游獵民族們，也都比中原人的耕讀人家更加能打，哪怕是到了熱兵器時代，如果不用武器的話，同樣還是那些人更能打些，這里頭不必牽扯什么武術高手，只計算概率問題，漢人們遠遠比不得其他民族，歸根結底還是太文雅了，或者說是太文弱了，讀書不是不好，但為了讀書完全不顧其他，那就真是取死之道了。

因此，宋慶一直都在進行著思維模式的改造，雖然如今的力量不足以讓他改變全天下的漢人，但卻能夠改造自己的手下，讓他們在平時多識文斷字，戰斗的時候則變得更加像是獸類，更加接近祖先傳承，這樣戰斗力才會更加強勁。

而獸性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穩準狠。同時敢于以小博大，拼死一戰，就好比說他現在帶著手下三十個人，敢于對戰追出來的一百多人。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朝躲在林子里的手下做了個手勢，率先朝著臨近官道處走去。同時張開了那張大弓，其余人也都有樣學樣的張弓搭箭，瞄準了他們自己的目標，而外面那些剛剛追來的人還渾然未覺。

弓箭和馬匹兵器一樣。都是來的時候就帶著的，只不過是藏在箱子里面，用布料包裹好了，走的時候一并取了出來，宋慶雖然對弓箭一道不算特別擅長，但好歹也都練習過，他那些手下也是一樣。除了小狼狗射術極準之外，其余人并不太會玩這些東西，不過最基本的張弓搭箭都還沒問題，好歹三十支箭一起射出去。只要運氣別太壞，怎么著也能蒙上幾個。

多射殺一個，等會兒近身搏殺的時候就能少對付一個，宋慶雖然一直都在強調勇猛，但絕對不贊成無腦豬突，勇猛和沒腦子是兩個概念，一個能夠保全自己，殺傷敵人的統帥，才是合格的統帥，他也正在朝著這方面努力。

又等待了一陣，追擊的人馬終于進入視線之內，宋慶雙目凝視著前方，腦子不斷高速運轉，計算著射程和殺傷力的最大值，以及對方被第一輪打擊之后可能出現的幾種反應，一直等到讓自己滿意的地步，這才不慌不忙的下達了命令。

一瞬間，三十人同時射出了自己的箭，正在匆忙趕路的追擊隊伍瞬間中招，當場被射死九人，其中還有一個中的是弩箭，專屬于狗營第一狙擊手小狼狗，可見宋慶隊伍其他人射術只差，在偷襲的情況下射擊站隊相當密集的敵人，除去小狼狗之外，居然只射中了八個，其余的居然大部分都偏出好多，包括他自己也在其中，他親眼看到那支箭飛到天上去了……

“繼續，不要停！”宋慶用吼叫來掩蓋了自己的羞憤，再次張弓搭箭，仔細瞄準，射出了第二支箭，這次倒是射正了，只是因為準備工作太完全，被目標發現意圖，千鈞一發之際躲了過去，其余眾人戰果也不算太好，總共射死了五個人。

連續兩撥弓箭，對方就是反應再如何遲鈍，也知道自己被埋伏了，趕忙朝著林子這邊沖來，只是他們原本就是江湖人物和衙役兵丁的大雜燴，平日里自己還爭來斗去呢，這趟出來全是看著楊管事和曲大人的面子，彼此間根本沒個統屬，亂糟糟的一擁而上，效率自然大了不少折扣，待到靠近過來，宋慶這邊又已經是兩輪弓箭射了出去，總算有了些戰果。

取得戰果的原因很簡單，一來是前頭兩次射出了感覺，后頭兩次自然要好一些，再者說對方也是離他們越來越近，而且隊形依然是那么一窩蜂的，這要是再射不中，也就真不好意思玩這東西了，至少宋慶后兩箭全部命中，一箭射中某人大腿，第二箭卻是正中面門，那人當場就不動彈了，總算是給了他一些心理慰藉，也讓那追擊隊伍的銳氣大大打了折扣。

連續四輪箭雨，射死射傷對方三十來人，余下七十多個雖然依舊人多勢眾，但氣勢卻敗了不少，只有領頭那軍官依然斗志昂揚，高聲喊道：“大伙兒都跟我沖，他們總共沒多少人，武藝也不行，沖進去就立功啦！”

“找死！”宋慶臉上一片猙獰，被人說射術不行也就罷了，居然有人敢說他武藝不行，這就屬于自己找死的節奏了，看看對方已經沖了上來，沒時間再射一輪，便將弓箭丟在地上，提著長刀沖了出去，身后眾人也都是如此，這些人里除了趙滿熊慣用算盤，小狼狗專精弩箭之外，其他的都是近戰格斗高手，之前使用弓箭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如今總算見主將開始沖鋒，都紛紛撇下弓箭，拿著近身作戰的兵器沖了上去，如同一把銳利的尖矛，頃刻間便刺到了敵人的腹心之處。

宋慶好久沒正經沖鋒過了，尤其還是在沒用戰馬的情況下，這讓他想起自己在徐州的第一戰，那個被他搶走地盤的家伙，他已經記不清名字了，但這種感覺卻依然記得。今日的情況自然要比當初更加兇險，對方不再是看賭場的地棍潑皮，而是江湖人物和官府中人的聯軍，戰斗力比起之前的對手強大數倍。但他的手下也要比那時候更加強大。不是臨時湊出來的烏合之眾，而是上萬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哪怕是他自己，在經歷了無數次惡戰之后，也要比當初強大得多。

這次出行，宋慶帶了造型更加美觀。也更加容易攜帶的雁翎刀，這把刀名聲非常之大，嘉靖年間安南內亂，兵部尚書毛伯溫出征之時，嘉靖皇帝賜一詩：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鑼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平安帶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

在宋慶那個年代。這首詩其實比雁翎刀更加有名，因為郭德綱說單口時候的定場詩經常會提到這個，他最早注意到這種刀，還真就是因為聽多了單口相聲，這才將目光移到這把造型非常漂亮的腰刀上頭。

不過宋慶這把跟傳統雁翎刀不同，上面特意加了原版所沒有的血槽，刀身也比原本那種稍微長了些，尺寸正好適合他用，是徐州那些鐵匠們特意打造出來給他的，用的都是上好精鐵，拿著這把新打制的腰刀，再使出當年搶人家賭場的架勢，宋將軍勢若瘋虎般殺入人群，第一刀便砍飛一人腦袋，西瓜大小的人頭在地上翻滾，目睹這一慘狀的追兵全部被震住了。

可這只是個開始而已，這次跟來的都是宋慶手下脾氣最暴，武藝也最好的亡命徒，之前被人家灰溜溜的擠出南京城，連逃跑都要想盡一切辦法設計，這幫人憋的相當難受，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報復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各色兵器一窩蜂使了出去，追兵們原本就被弓箭射的有些泄氣，哪里經得起這種打仗時候才用到的軍陣沖鋒，頃刻間便被殺了二十幾人。

幾乎在一瞬間，原本兇神惡煞出城，打算將宋慶斬于刀下，立下這份大功勞的追兵們都醒了，發現自己之前其實一直都在做一場夢，夢里他們是勇猛的豺狼虎豹，而被追擊的則是綿軟無力的羊羔和小白兔，直到雙方真正交手，他們才猛醒過來，原來被追的才是兇獸，他們這些則是自不量力的可愛小動物，人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在等待這一刻的爆發。

宋慶這個名字，也再一次出現在眾人心頭，哪怕就不算剛剛流行起來的《崇禎英雄傳》，這名字他們也聽說過不少次，都知道這是如今最勇猛的將領，手下也有一票虎狼，只是從前都是道聽途說，未免缺乏設身處地的感覺，加上自家也是勇士，因此也就不怎么太當回事，若是早知道對方勇猛如斯，傻子才會為些銀子來趟這道渾水，這不是跟閻王爺過不去嗎？

僅僅一個沖鋒，追擊的隊伍便垮了下來，隨后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崩潰，二楊都是心思細膩之人，最初的時候為了爭功，還都帶人沖在前頭，等發現勢頭似乎有些不對，立刻轉到了后頭，如今見宋慶那邊如同猛虎，己方則變成了綿羊，一場屠殺似乎不可避免，毫不猶豫的帶著親信轉身就走，倒是那些被邀請來助拳的還抵擋了一陣，只是后來發現正主兒全都撤了，又肯定打不過對方，這才一哄而散，轉眼間便逃的不知蹤跡，只留下幾個傷號在地上掙扎痛呼，看上去慘不忍睹。

“大人，那些人要留著嗎？還有那些逃了的，估計還沒跑多遠，現在追過去來得及！”洛小北殺的滿身是血，很是興奮的指著地上那幾個傷員，手中的長刀卻已經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其余幾個青頭楞也都是這般做派，就等著宋慶發話。

宋慶卻果斷的搖了搖頭道：“趕緊走，這幫家伙能叫來一次，就能叫來第二次，第三次，南直隸不是咱們自己的地方，還是小心點的好，傷號不用我們管，要么他們自己人過來救，要么就讓他們自生自滅，趕緊收拾一下，順便看看那些人身上有沒有銀子之類，有的話全都帶走，趕緊去北邊找船，然后沿江北上，只要能出了揚州，我們就安全了！”

洛小北素來很聽宋慶的話，幾乎沒有半點折扣，雖然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卻從來不會質疑宋慶的意見，既然大人說還有追兵，那就肯定還會有，方才這一場雖說殺得痛快，但他們這邊也傷了三個，而且傷勢還都不算輕，當即帶人開始搜索尸體，還真弄出來幾十兩銀子，隨后再次啟程，向著遠處的渡口快速行進，沒走多長時間，前面便出現一伙兒攔路的。

這次出來的跟方才那隊不同，不是什么差役士卒和江湖人的混搭，而是徹頭徹尾的攔路強人，大約有七八十個，老遠便朝這邊搖著兵器呼喊，叫宋慶他們放下刀槍，老老實實跟他們回去，眾人自然是不肯就范，只是不知道這次該怎么打，都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宋慶，宋慶將雁翎刀高高舉起，厲聲叫道：“這還有什么琢磨的，狹路相逢勇者勝，一群土雞瓦犬而已，殺過去就是，跟老子沖！”

二十多人的騎兵隊如同開閘的水壩，頃刻間加速沖了過去，那些山賊也立刻就傻了眼，他們之前接到消息，說是攔截有可能逃竄出來的人，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在前頭被打到雞飛狗跳，僥幸才逃到他們這邊的，說不定后頭還有些追兵，總而言之是件非常輕松愜意的事情，根本不必付出什么死傷，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只需要把刀子亮出來，對方自然就會投降。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道路中央，專門在這里等著占便宜。

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人家倒像是在前頭吃干抹凈沒爽夠，意猶未盡的來他們這邊找第二輪刺激的，他們都只是金陵周圍的土賊，哪怕見過這種視死如歸般的沖鋒，雙方還沒交手，賊人們已經有人開始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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