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隔桌有耳

陳珂辛打算拜訪完吳雨森之后再和吳君茹聯系，但事情卻臨時出了一點變故。

吳雨森送陳珂辛到門口，“阿辛，這次真的很不好意思，徐可那邊讓我幫忙推薦他工作室的一位導演，這事我已經和林先生都說過了，所以你只好再找其他人想想辦法吧。”

離開時，陳珂辛還是向吳雨森表示了感謝，臉上雖然帶著笑，心里卻十分的苦澀。

走在大街上，看著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陳珂辛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原本熟悉的城市，一下子變得陌生了起來。

在路過一個電話亭的時候，陳珂辛摸了摸口袋里轉的那張留有吳君茹通訊號碼的紙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你好像有心事？”邱淑珍半擁著林宥倫側臥著，肩帶脫落下來，胸脯雪白鮮嫩，雙眼長長挑出的睫毛、微張的紅潤嘴唇，都顯出無比誘人的嫵媚。

睡裙撩開著，里面什么也沒穿，林宥倫的大手正撫著她光滑柔嫩的翹臀，回味著剛才云雨之后的余味，突然聽邱淑珍這么問，側頭看著邱淑珍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在她秀美的鼻子上捏了捏。

“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林宥倫沒說是什么事，邱淑珍就很乖巧地沒有多問，只是把頭緊貼在林宥倫胸膛上。像只小貓一樣將身子蜷進林宥倫懷里。享受這難得的溫存時刻。

佳人在懷。只是林宥倫的思緒，早已經轉到了最近讓他頭疼的那件事上。

《人鬼情未了》缺導演的消息傳出之后，感興趣的人不少，身邊人也紛紛向他推薦一些人選，只是林宥倫心中早就想好了要找誰來執導這部電影，所以其他人選都沒有太上心。

林宥倫中意的導演，正是胡金全的得意女弟子，新.浪潮電影代表人物許桉華。

林宥倫在資料上看到過許桉華年輕時候的照片。那好時候的她眼睛很大，很亮，模樣非常清秀，很像臺灣一位漂亮的女作家，但林宥倫見到的許桉華卻是另外一個樣子。

男性化的裝扮、短發齊耳，皮膚略顯粗糙但眼睛很凌厲，女人的溫柔在這個殘酷的行業中已經被不知不覺地洗去。她的表情顯得有些疲憊，帶著事業女人特有的硬朗與強悍，但是極愛笑，而且每次笑起來都很燦爛。

許桉華在香港影壇的地位很特殊。她是標準的學院派出身，拍片很多而且類型各異。難得的是她在商業市場的考慮下，仍透露著濃濃而共同的人文情懷。對歷史的執迷，對漂泊人間的關懷，使她的作品成為香港影壇上，罕有能平衡個人言志與類型取向的極佳范例。

去年一部《女人四十》，讓蕭方芳把影后獎座一路從香港拿到了柏林，只可惜許桉華卻在最佳導演的爭奪上輸給了林嶺冬。

很多媒體都為許桉華感到遺憾，林宥倫也覺得許桉華為香港拍出了這么多優秀的電影，金像獎欠了她一座獎杯，所以《人鬼情未了》的劇本寫好，他第一想到的就是許桉華來執導。

讓林宥倫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被很多人爭搶的機會，卻被許桉華拒絕了。

“為什么？”林宥倫一開始很不解。

“林先生介意我抽煙嗎？”許桉華很隨意地聳聳肩，掏出煙盒比劃了一下。

林宥倫對女性抽煙一直持反對的態度，但很奇怪，許桉華提出這個要求，他卻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反而覺得許桉華很真實，不像一些人，總是戴著面具出現在他面前。

“去年拍《女人四十》的時候，我正好四十歲，所以說那部電影以其說是拍給大家看的，不如說是拍給我自己看的。那部電影中探討的中年女性面臨家庭和事業的雙重壓力，如喜如悲的生活，也是我作為一個女人一直在思考甚至是恐懼的問題。”

許桉華如男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吸著煙，煙霧繚繞的她顯得有點寂寞，即使拍了很多部引起很多共鳴的女性電影，但她本人一直未婚。

作為導演，許桉華是成功的，或許很多的人生，她已經在電影中經歷過，但現實生活瑣碎而點滴的幸福，作為女人的許桉華得到很少，所以一談到和愛情婚姻有關的話題，她無光的臉上總是透著些許滄海桑田的味道。

“林先生要是找我拍其他的電影，我肯定不會有半分猶豫，但現在這部電影，我真的拍不了。”許桉華將劇本輕輕推回到林宥倫面前，“林先生看過我以前的電影就知道，我的大部分作品中，甚至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愛情，相對男人的始亂終棄、懦弱、背叛倒是經常出現，再說都這么大年紀了，也不想再去拍愛情電影了。”許桉華電影里的愛情一直很枯澀，偏偏《人鬼情未了》卻是一部純愛電影，許桉華知道自己拍不好，所以干脆就拒絕。

而許桉華心里很清楚，在監制電影上，林宥倫和徐可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兩人在本質上其實都是一類人，需要導演能夠徹頭徹尾地執行自己的意志。

徐可是靠干涉導演拍攝來保證影片能夠體現自己的風格構想，而林宥倫則是通過選擇合適的導演來實現自己的意圖，手法比徐可高明了許多，這也就是為什么徐可經常給人給人留下專橫、難以合作的印象，而林宥倫卻被很多人視為伯樂的緣故。

看完劇本，許桉華就知道自己拍不出林宥倫想要的東西，而這部電影真正要她來拍，可能會變成另一幅模樣，而那肯定不是林宥倫想要的。

與其后面被換掉，還不如一開始就拒絕，至少許桉華不認為她和林宥倫之間如果發生像師父胡金全和徐可那樣的矛盾分歧，香港媒體會像支持胡金全一樣站在自己這邊。

林宥倫不是徐可，事情鬧大，結果只會是許桉華在香港再無立足之地。

許桉華態度堅決，林宥倫也不好勉強，畢竟許桉華的一番自我剖析確實很有道理，林宥倫找她拍《人鬼情未了》，確實有些欠考慮。

感覺耳根有些發癢，林宥倫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了眼前。

邱淑珍俏臉微紅，在林宥倫火辣的目光注視下，她主動脫去了睡裙，接著林宥倫便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邱淑珍的乖覺火熱，讓林宥倫煩悶的心情消散了不少，但《人鬼情未了》的導演懸而未決，這事總歸是讓他有些頭疼。

本來是已經在一家西餐廳定了位子，但邱淑珍見林宥倫一副心事很重的樣子，便提議到她新發現的一家餐廳去吃，那邊人多熱鬧，應該能轉移林宥倫的一部分心事。

司機中途掉頭去了邱淑珍所說的那家餐廳，果然食客很多，找座位坐下后，邱淑珍在那邊拿著菜譜點菜，林宥倫則抱著手，靠在座位上想事情。

這時候，一個女人有些大嗓門的說話聲從背后傳來，林宥倫聽著這聲音感覺有些耳熟。

“你就像這袋泡茶，只有放在熱水里，才能意識到自己是多么強大！”

不知道對方是在安慰什么人，但這個比喻卻讓林宥倫笑噴了。

“喂，你偷聽我們說話也就算了，還這么過分的笑出來，什么意思？”對方察覺之后卻不樂意了，說話那女的站了起來，過來要和林宥倫算帳。

“你說話這么大聲，也不能怪人家偷聽，再說了，也許人家只是覺得你這個比喻很有意思……”對方的同伴站起來勸說。

林宥倫轉過頭去，正好撞見氣勢洶洶，正準備過來和自己理論的吳君茹。

吳君茹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白天見了鬼一樣，突然把身子轉了過去，還一個勁兒地示意陳珂辛不要往那邊看。

“是你朋友？”陳珂辛卻會錯了意，繞過吳君茹的阻攔，往這邊看過來。

這一眼不要緊，陳珂辛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遇到林宥倫，而且吳君茹剛才那話，似乎已經把林宥倫給得罪了。

林宥倫認得陳珂辛也是他二十多年后的樣子，所以并沒有認出他的身份，倒是吳君茹他一眼就給認出來了。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邱淑珍的注意，她快速地點完菜，把菜單遞還給服務員，然后好奇地望這邊望過來。

“三姑！”邱淑珍驚訝地喊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吳君茹面前，拉著她的手激動地說：“你也在這邊吃飯？”

吳君茹時常演丑角，后面大家都喜歡叫她“大嘴姑婆”，關系更親密一些的，都稱她叫“三姑”。

邱淑珍和吳君茹同為“無線九龍女”，兩人關系一直不錯，只是后面邱淑珍轉向電影發展，聯系就慢慢少了。

“阿珍，是你啊……”吳君茹一臉尷尬，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林宥倫會在這里出現了。(……)醉枕香江 第403章 隔桌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