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大航海 第三十六章 欺負你是為你好
番禺的太陽落得比建鄴的要遲近半個時辰,太守府里的晚飯從天還亮就開始吃,一直吃到天大黑還沒有結束,里面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顯然賓主相談甚歡,可憐只有諸葛恪一個人又餓又氣的枯坐在前廳,連茶水都沒一口,他又不敢走,只能硬撐著,在他一直很順利的人生中,這是有史以來最難熬的一次。
天大黑了,來了一個小婢女,給他點了盞燈,然后送上一杯清水,憐憫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諸葛恪看著那杯清水,眼淚差點下來,他從來沒有想過,一杯水也是如此的可貴。孫紹太狠了,這可是盛夏啊,番禺又熱得要死,前廳里悶熱得很,不動都是一身汗,可他連口水都不給喝。
不知道又等了多少時候,諸葛恪終于看到了一個熟人,沈玄背著手從外面走了進來,后面跟著兩個隨從,手里提著一大堆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什么東西。
“元遜,你怎么在這兒?”沈玄看到諸葛恪十分詫異。他回來的路上和諸葛恪說過幾次話,對這個思維敏捷的少年十分喜歡。
諸葛恪悄悄的挪了挪已經麻木的腿,欠身笑道:“將軍有事垂詢,恪奉命在這里等候。”
沈玄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孫紹這是使壞整他呢。他打量了諸葛恪一眼,揮手讓隨從退到一邊,伸手將諸葛恪扶了起來,諸葛恪的腿已經沒知覺了,搖搖晃晃的,險些摔倒。沈玄用力的扶著他,看著他因為堅持而咬緊的牙關,微笑著說道:“你恨將軍吧?”
諸葛恪抽了抽臉頰,當然恨了,可是不能說,沈玄是孫紹的長史,話要傳到孫紹耳朵里,誰知道會怎么樣?他搖搖頭,強笑道:“恪如何敢恨將軍。”
“不恨就對了。”沈玄一本正經的說道:“將軍這是愛護你呢。”
諸葛恪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抬頭看著沈玄,沈玄的眼神鎮定而平和,看不出一點虛偽的地方,他拍拍諸葛恪的肩膀:“你是聰明人,不用我說得太明白,你也能想通的。不用等了,將軍今天肯定不會見你的。他哪有什么公務啊,他肯定在陪夫人說閑話呢。”
“可是……”諸葛恪一頭霧水。
“好了,你放心,將軍那里,我會去說的,你先回去歇著吧。”沈玄拍拍手,叫過自己的隨從:“把諸葛君送回驛館。”
“喏。”兩個隨從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接過走不動道的諸葛恪,將他架出了太守府。諸葛恪一直坐到自己的車上,也沒說話,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恍然大悟,輕輕的一拍大腿:“原來如此。”
對啊,孫權和孫紹面和心不和,互相提防,這是很明顯的,孫權派他護送孫尚香來番禺,不就是因為對他諸葛恪放心嗎,如果孫紹對他好,那孫權還能放心嗎?孫紹這么做,是為了他的前途啊。唉,真是錯怪他了,顯些誤解了君子。這一次苦頭吃得值,回去向孫權一說,肯定會大受任用。諸葛恪一想通這個道理,剛才的郁悶和沮喪立刻煙消云散,不僅對孫紹沒有一點怨恨,反而十分感激,他下定決心,一路上還要做好吃苦頭的心理準備。孫紹越是給苦頭給他吃,越是對他有好處。怪不得他對父親也是那樣不客氣的,原來也是這個原因啊。
回到驛館,諸葛恪吃了一頓飽飯,然后心情舒暢的進入了夢鄉。
“我有這么好嗎?”太守府書房里,孫紹啼笑皆非。沈玄一臉的壞笑:“將軍,你又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見氣,這小子吧,聰明,也能忍,但是更狠,你雖然不用怕他,可是也沒必要結個仇人。”
孫紹沒有回答他,他對諸葛恪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后來在東吳好象確實很牛逼,是東吳后期的大牛人。沈玄能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就看出他是個人才,眼光的確不錯。他不想再討論這個沒有意義的話題,不管諸葛恪有沒有才,反正都不會跟著他。他們父子是孫權的死黨,和孫策一點瓜葛也沒有。
“見到你,至尊什么反應?”
“沒反應。”沈玄淡淡的笑了笑,臉色很平靜:“象我這樣的,江東又不是一個兩個,再說了,我現在只是跟著一個沒有前途的將軍而已,他還能有什么忌憚?”
孫紹嘴角挑了挑。
“他看到圖紙,和將軍的上書,很滿意,當著顧公的面夸你忠心,有見識,沒有中曹艸的計。”
“是嗎?”孫紹喝了口水:“就這些空話,沒來點實際的?”
“說是要賞的,但是要等你回建鄴之后再定。”
“奶奶的。”孫紹暗罵了一聲。
沈玄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惠恕做了車騎將軍府東曹掾。”
孫紹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悅,沈玄看了,不動聲色的問道:“將軍,你覺得不好嗎?”
“不好。”孫紹瞥了沈玄一眼,嘴角一歪,“你覺得好嗎?”
沈玄也笑了,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好。”然后也不解釋,只是嘴角帶笑的坐著。孫紹看了他一會,笑罵道:“豎子,裝什么深沉,你這樣子,可不象一個賓客應有的態度啊。”
沈玄很從容的稽首道:“從師者王,從友者霸,從徒者亡。”
“且。”孫紹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沈玄的意思他清楚,他還是在拐彎抹角,不屈不撓的勸他自立,不過,他的心思能騙過別人,卻不可能完全騙過沈玄,而且他也的確需要沈玄這樣的人來幫他。他思索了片刻,這才淡淡的說道:“惠恕有才,見識高卓,但是他有個缺點也很明顯,他看人太清,是非觀念太重,東曹掾主府中長吏的選拔,現在那些人,有幾個能放在他眼里的?但又有哪一個是他能動的?他做別的可以,唯獨這個位置……不合適他,恐怕……是個禍根。”
沈玄的眉梢一挑,半天沒有說話。他在建鄴看到剛升了官的張溫時,也有這種感覺,他還勸過張溫要小心,但是張溫正春風得意,根本聽不進去,反而半開玩笑的說他是眼紅。沈玄也能理解張溫現在的心情,張溫的父親張允以前就是孫權的東曹掾,現在他子承父業,不僅代表他正式進入了仕途,而且表明了他接替了張允在孫權心目中的位置,說明孫權信任他,正如當初信任張允一樣。
沈玄不好多勸,這些話只能點到為止,他是張溫的朋友,當然也希望張溫能夠順利。他擔心孫紹會有不快,畢竟張溫這種行為相當于是利用他然后又背叛了他,但是他沒有想到,孫紹卻是在為張溫擔心,這種容人之量大有古人之風,讓沈玄十分感動。
“正如將軍所言,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向至尊推薦了暨艷、徐彪為選曹郎。”沈玄嘆惜了一聲:“我真的為他擔心。”
孫紹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徐彪他不認識,便是暨艷和他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那人和張溫一樣,也是個聰明人,脾氣也一樣,是非分得太清楚,這種人從道德觀上來說是正人君子,可是官場這種地方不是正人君子可以玩得轉的地方,要做君子,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讓那些小人動不了你,還要有足夠的智慧,讓那些小人的殲計無法得逞,而張溫和暨艷也許有智慧,但是他們沒實力,如果能緩緩圖之,也許能成功,但是他們偏偏又是眼里容不得砂子的貨。
這兩人悲劇了,只是遲早的問題。
“你沒勸勸他?”
“勸了,沒用。”沈玄苦笑一聲:“他現在能聽得進誰的話?”
“你也別急,一時半會的,還不至于鬧出什么事來。”孫紹安慰他道:“現在至尊要我回去奔喪,你怎么看?”
“我覺得應該回去。”沈玄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顯然他早就有了決定,正等著孫紹問呢。沈玄瞟了孫紹一眼,喝了一口水,又接著說道:“這次孫季佐辭世,孫氏公族對他的不滿十分明顯,迫于壓力,他召將軍回去,不可能會對將軍有什么不利的舉動,相反,為了安撫孫氏公族,他會做出重用將軍的姿態。到時候將軍是推辭也好,接受也好,都順理成章,可是將軍如果不回去,那責任就全在將軍了。這樣不僅失去了一次機會,而且會導致整個公族的不滿。”
“有這么嚴重?”孫紹捏著手指,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有。”沈玄鄭重的點點頭:“將軍再有能力,又怎么能和整個孫氏公族分清關系?”
孫紹有些拿捏不定。他好容易從建鄴跳出來了,現在又傻不拉嘰的鉆回去?呆在孫權身邊實在太難受了,使我不得開心顏啊。可是沈玄說的也有道理,自己不回去,不僅顯得心虛,而且有點自絕于人民的意思,以后孫權再收拾他,可就沒有幫著說話了。何況在交州他過得也不自在,不僅有士家那只老狐貍,還有步騭這頭狼,他們都想利用他消滅對方。
沈玄見孫紹目光閃爍,知道他正在權衡利弊,心里不由得有些小興奮。孫紹權衡這些,說明他不是真正的自甘放棄,他只是在選擇一個最安全的路,這才是他想要的。他眼珠一轉,又笑道:“將軍,我剛才在番禺城里,聽到不少人在稱贊將軍的威名,說這次出海征討海盜,斬獲甚多啊。”
孫紹斜著眼睛看著沈玄,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沈玄有些尷尬的抹了抹鼻子,孫紹不是笨蛋,他這個提醒有些太直白了。
“我再考慮考慮。”孫紹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起身有些歉意的說道:“出海兩個多月,有些乏了,默之,這件事反正也不遲在一時,拖兩天也不礙事的。”
沈玄點點頭,起身告辭。
孫紹起身,伸了個懶腰,做了幾個抻筋拔骨的動作,整個人頓時精神一振,他出了書房,來到臥室,關鳳還沒睡,斜倚在床邊,正在看一本書,關小青將她的腿擱下自己的腿上做按摩,橋月捧著一個說不出名的水果,正用勺子一下一下的挖出果肉送到關鳳嘴里,聽到孫紹的腳步聲,三人都停了下來。
“好看不?”孫紹伸過頭瞟了一眼,見關鳳看的正是自己剛剛帶回來的航海曰記。
“好看。”關鳳的眼里閃著光,笑盈盈的說道:“居然還有人在自己的臉上紋那么多花紋的,看起來就覺得可怕。這南海真是千奇百怪,聞所未聞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夫君,你這書要是傳到建鄴去,怕是和山海經差不多呢。”
孫紹哈哈一笑,拍了拍關小青的肩膀,讓她退到一邊,自己將關鳳略微有些浮腫的腿抱了過來,慢慢的撫摸著。“不就是說我荒誕不經嗎,隨他們說去好了,我這里有的是親眼所見的,有的是據可靠的消息渠道,可信度總比那些三皇五帝的要高一些吧。山海經怎么了?我可告訴你,山海經里說的東西,也許就是真的,只是他們理解錯了而已。等我把船隊建好了,我就出海去驗證一下山海經。不要老把眼光局限于這么一片天空,比大漢的疆域還大的地方多了去了。”
關鳳想要推辭,卻被他攔住了,只好重新躲好,孫紹在船上混了幾個月,手明顯的粗糙了許多,所到之處,麻酥酥的感覺讓關鳳不禁有些顫栗,一股熱流涌上了臉龐。
“夫君……”
“嗯。”孫紹東拉西扯的,倒沒有注意到關鳳的異樣,他興致勃勃的給關鳳講出海的所見所聞,講途中打海盜時出現的各種情況,有順利的,也有不順利的,甚至有差點被海盜翻盤的。關小青等人聽得如癡如罪,橋月瞪著眼睛看著孫紹,手里的水果下意識的送到自己嘴里去了,關鳳也沒注意到,一雙鳳目,只是盯在孫紹的臉上,臉上滿是紅霞。
“你個小饞貓,居然搶夫人的零食吃。”孫紹伸手彈了一下橋月的腦門,橋月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把關鳳的水果吃掉了,不禁羞得滿臉通紅,連忙起身道:“我再去拿。”
“不用了,我也飽了,你們拿點水來讓我漱口,我要休息了。”
“喏。”橋月咯咯的笑著,捧著只剩下一個殼的水果跑了。關小青服侍他們脫了外衣,將關鳳扶上了床,放下絲帳,這才退出了房間。孫紹自己脫了內衣,只剩下一個褲衩,跳上床,半靠在床上,拿起一把蒲扇,輕輕的扇著,輕如薄煙的紅羅帳隨著風輕輕的晃動著,如同一片流動的光。
關鳳將頭靠在孫紹胸口,她的臉頰有些燙人,聲音也呢喃不清。
“夫君……”
“嗯?”孫紹正在想心思,聽關鳳叫他,低頭看了一眼,不免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關鳳有些惱怒的抬起頭,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咬著嘴唇不說話。孫紹恍然大悟,一手摟緊了她的肩膀,一手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小饞貓,饞了?”
“我想你嘛。”關鳳摟著孫紹的脖子,羞澀的說道:“成親以來,我們就沒有分開過這么久,這次你一出海就是七十二天。說,有沒有找營記鬼混?”
“營記?你當船上那么空,還有營記?”孫紹白了她一眼,伸手繞到她胸前,輕柔的撫了一下那兩團軟肉,關鳳呻吟了一聲,閉上了眼睛,火熱的嘴唇湊在孫紹的耳邊:“我要檢查一下才能相信,看看你身上除了海腥味,還有沒有其他的腥味。”
“哈哈哈……”孫紹將關鳳仰面放好,俯下身子,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輕聲笑道:“夫人,你可要小心一些,我可是積累了七十二天彈藥的猛男。”
“放馬過來。”關鳳不好意思的偏過頭,抬起手臂擋著通紅的臉,吃吃的笑道。
紅羅帳拂動,檀木床輕響,春風暗飄搖,一夜花無語。
第二天天一亮,孫紹一睜開眼睛,卻見關鳳正半坐在床上看著他,不禁吃了一驚:“夫人,勁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啊。”
“咄。”關鳳紅了臉,咬著嘴唇笑了笑,又正色道:“夫君,我陪你去建鄴。”
“去建鄴?”孫紹一愣,也收了笑容,看著關鳳隆起的腹部:“路途遙遠,海浪顛簸,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那到了建鄴,你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你要想阿母原諒你,可得等下輩子了。”
“你真把我當那些嬌弱的女子了?我可是關家的虎女。”關鳳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輕聲說道:“妾身有幸,夫君寵愛有加,無微不至,妾身貪心不足,不忍再與夫君分別這么長的時候。再說我也想阿母了,我們一起回去,讓這孩子在建鄴出生,讓阿母第一個看到孩子,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孝心。”
“可是,建鄴危險。”孫紹喃喃的說道:“比海路還要危險。”
“正因為危險,我才要跟你去。”關鳳堅決的說道:“這兩天東南風已經起來了,順風而下,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到達建鄴。夫君不是說葛衡改造過的樓船劈波斬浪如履平地嗎?這次海戰未能建功,就讓它載我們回建鄴,去見阿母。”
孫紹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好,你給我兩天時間,我讓葛衡把兩艘樓船固定在一起,確保萬全一失。”他伸手摸了一下關鳳的肚子:“我們一家人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去建鄴,然后再平平安安的回來,我要把阿母也帶到番禺來,從此不再回建鄴那個狼窩。”
三國大航海 第三十六章 欺負你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