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建議

阿金花了不少時間才確認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現在明白艾修魯法特為什么這么偷偷摸摸神神秘秘的了。前面說過，因為對抗混沌的緣故，在格魯尼，教會的勢力非常龐大。傻瓜也知道要是教會的人看到星刻此時樣子會有什么反應。而且更糟糕的是，這種局面，別說是艾修魯法特，哪怕是國王或者作為王儲的公主，都沒辦法護得住星刻。

因為經過混沌的反復入侵和打擊，現在整個國家內都充滿了對混沌的憎恨。星刻這樣有明顯混沌痕跡的人根本不能暴露。一旦暴露，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確實……完全不能被人發現啊。”阿金嘆了口氣，現在他明白艾修魯法特為什么偷偷摸摸的這么找人了。“艾修魯法特，你做的很正確。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后要怎么辦？”

“我想，也許可以回到鄉下去……”

“天啊，你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想到這么蠢的方法？”阿金立刻打斷了艾修魯法特的話。“來不及了。如果你只是一個平凡的鄉紳貴族，那或許可能。但是現在呢？你已經是一個正牌的貴族，而且……很多人認為你將是我們那位公主的佳偶！想想看，會有多少人上門拜訪你？你還能當一個隱士嗎？這么多人來來往往，遲早這件事情會曝光的！除非你把她藏到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里……你覺得那可能嗎？你總要和她見面，所以你們的事情必然會有天泄露出去。”

“那么，用一種較長時間的方式……”艾修魯法特有點猶豫的說道。“讓別人慢慢的接受一切。一點一點的……”

“不不不。”阿金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艾修魯法特，我想你這方面完全搞錯了。你要知道……”他停頓了一下，以便組織詞語更好的說明這件事情。“你已經樹大招風了！”

“艾修魯法特，你根本不知道你之前這么突然離開造成了什么樣的風波！有太多的謠言圍繞著你了，其中九成九都是說你已經被混沌腐化……雖然都是些缺乏證據的謠言，現在也已經熄滅了大半，但是卻給人留下了印象。只要有一點燃料，它們就能死灰復燃！而且。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一個人得到的多少的重視，也就得到了多少的嫉妒。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擅妒的人，我想他們看著你這樣的人，眼睛都會發紅起來！你應該能理解這種思路絕對錯誤……不僅是她，連你也會被波及。不，別說是你們了，連瑪麗安伯爵夫人也逃不掉！”

艾修魯法特沉默不語，但是任何人也看得出來，艾修魯法特已經同意了阿金的觀點。他抬起頭，突然驚覺阿金的臉上帶著笑容——那可不是一個遇到難題的人會有的表情。

“阿金，能給我一點建議嗎？”艾修魯法特問。

“艾修魯法特，以一個朋友的立場，我只給你一個建議。”阿金咳嗽了一聲，“治好她！”

“你有辦法？！”艾修魯法特眼睛一亮。他原本都放棄了，因為從奸奇的威脅可以判斷出，這個世界上恐怕沒什么存在能將星刻還原。

“百分百的把握，那是沒有的。”阿金裝出一副莊重的樣子，“但是八、九成把握卻沒問題！我知道有一個人……不，我知道有一個存在，應該能夠幫她治好。當然，不是無條件的。”

“什么條件？”艾修魯法特下意識的追問。然后他立刻明白自己的失禮之處——哎，在混沌領域呆久了，神經也變得敏感起來。

阿金倒沒有介意，而是笑著從兜里摸出一枚大金奧利。“就是這個。不過，艾修魯法特，我們不缺少這個，不是嗎？”

“阿金，不要賣關子了！”艾修魯法特有點按捺不住了。

“好吧，好吧，艾修魯法特，別急。”阿金說道。“其實很簡單，就是去西瓦尼亞找吸血鬼幫忙。”

“吸血鬼……”艾修魯法特下意識的想起了之前見過的事情。那個時候，羅蒂雅的幾個手下好像受到了致殘的傷害。但是羅蒂雅將他們送到了南方，去吸血鬼那里得到了治療。

根據羅蒂雅的說法，吸血鬼治療費貴的嚇死人，但是效果卻也驚人。艾修魯法特也親眼見到。那本是無法痊愈的終生殘疾，卻不可思議的全部恢復了。

“艾修魯法特，你應該聽我提過，我的一位表兄……”阿金說道。“現在在西瓦尼亞。他是一位馬商。”

艾修魯法特隱約想起阿金確實說過這么一門親戚。而且印象中，表兄弟之間感情很不錯，雖然相隔千里，但是彼此之間常有書信來往。

“他曾經提起，吸血鬼的治療能力很夸張……那不是普通的恢復，而是連……”阿金的手指了一下星刻的腳。“斷肢都能重新恢復的類型。不是一小截，而是整個斷肢。”

“你的意思是……斷肢重新連接？”

“比那還夸張，是重生！”阿金比了一個夸張的手勢，說道。“哪怕是陳年舊傷，也能重生。我表兄信上說，他親眼目睹了奇跡。一個因為意外事故而失去整只右手的殘疾人在吸血鬼那里重新恢復成了正常人。”

艾修魯法特和星刻互相看了一眼。

“但是，星刻的這種情況……和受傷和殘疾還是……有所不同的。”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的這番話出口之后才覺得自己很蠢——事實上，太蠢了。他能夠放過這么一個機會么？就像書上說的，溺水的人會去抓任何一根稻草——更別說那不是稻草，而是一根看起來足夠大也足夠粗的浮木。

“吸血鬼能治療任何的疾病和傷害。”阿金說道。“是‘任何’！你們聽說過多/毛癥嗎？”阿金比劃著示意。“原本是正常人，正常的皮膚，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就長出了很多的毛……又粗又黑的毛，最后全身上下都長滿，像猴子一樣。這種古怪的毛病吸血鬼也能治。既然這樣都行……這種混沌的變異應該也能治療。”阿金看了看星空的腿，雖然通過剛才的一番對話，他已經知道星刻的不幸遭遇，但是說句實話，看著一個人類（特別還是星刻這樣看起來年幼美貌的女性）長出蹄子來，給人的沖擊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這個，我們過去沒問題嗎？”

“有我表兄在，肯定沒問題。事實上我覺得連這個都是多此一舉。老天，吸血鬼從來不在乎病人是誰，他只要金奧利，要堆成山的金奧利！”

艾修魯法特轉頭看了看星刻，兩個人都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阿金，無論如何，我想必須先回鷹隼城里。”

“當然，去西瓦尼亞必須要做一些準備。”阿金完全同意。“坐我的馬車。把窗簾拉好。以我現在在鷹隼城的身份，那些守衛是不會來搜查的。”

一切正如阿金所說的那樣順利。

對鷹隼城城門執勤的衛兵而言，這種太平歲月，像阿金這樣的大人物明顯是可以免檢的。和阿金出城時候一樣，在看到這位大商人探出車窗的臉，他們就放行了。這又有什么好檢查的呢？整個國家都太太平平的。

馬車沒有回到卷軸商會的本部，而是回到了阿金的私人住宅。特別要說明的是，雖然已經掙到了大把的金奧利，阿金的住處倒是驚人的樸素。這是一件不起眼的房子，位于商業區邊緣。若非阿金介紹，真的看不出是一個成功的大商人的住所。

任何商人對于保守秘密這件事情都有足夠的經驗和天賦——說句實話，對于商人來說，情報等于是錢。把情報機密泄露出去，和將金奧利丟到河里去是完全相同的。所以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阿金在這方面極有水平。在他的配合之下，艾修魯法特最擔心的事情再也不是一個問題。

這一天天黑的時候，星刻已經完全換了一個樣子。她的頭上纏上了頭巾——雖然這不是格魯尼的習俗，但是鷹隼城里有很多的外國人——完全掩蓋住了她的角。她穿上了男式的長筒褲，然后只在褲腳外露出鞋底。星刻現在的蹄子是不能穿鞋子的，但是這不妨礙她將鞋子當做高蹺來踩。

走遠路的話后果難說，但是如果是短距離，至少不會讓人起疑心。

艾修魯法特的準備就簡單多了，他只需要努力掩蓋住自己鼻梁上的傷疤就可以。一副眼鏡就能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阿金把自己的馬車派了回去，換成商會里一輛普通的，各方面都乏善可陳的雙輪馬車。這輛馬車通常是給商會中層出遠門時用的，不過作為老板，阿金要用這輛車也許會引起商會成員的詫異，但卻不會有外人進一步追究。老板本來就有任性的特權。

這樣，當一切準備完成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在晚上——具體點說，是晚餐時間，一個并不合適出門，街道上路人很少的時間——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前面說過，瑪麗姨媽和星見現在正住在鷹隼城的房子——小女王之前賜給艾修魯法特的府邸之內。這房子也許不是很大，但是卻很精致。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哪怕是正好從附近經過的人，也沒有留下來多看一眼。客觀的說，哪怕有人停下來仔細觀察，他也只是看到一次普通的上門拜訪。

開門的是法娜。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艾修魯法特，眼鏡能遮住鼻梁上的傷疤，但是遮不住人的整個臉。在法娜發出驚叫之前，艾修魯法特向前跨出一步，一手捂住法娜的嘴，一手順勢推開房門。

這一聲沒能發出來的驚叫是艾修魯法特遇到的唯一一個麻煩。

幾秒鐘之后，艾修魯法特和星刻都已經走進房間里面。在關門之前，艾修魯法特從門縫里探出半個頭，向阿金揮手告別。

“好了，我們到商會那里去，我有一些文件要處理。”阿金對馬車夫說道。車輪再一次滾動起來。

“大人，怎么回事？”馬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后，車夫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

“順路捎帶別人一程罷了。”阿金說道。他摸出幾枚金幣，丟到車夫手上。“我記得你是單身……所以有個任務交給你。”

“大人您只管吩咐。”車夫收下金幣，喜笑顏開。這已經是他數月的薪水了。

“你可能聽說了，南吉那個家伙昨天酗酒鬧事，打傷了人。雖然他是自作自受，但是怎么說我也有一個關鍵的工作在他手上，不能中途掉鏈子換人，實在可惱。所以我想有人幫他頂一下罪名。罰款之類南吉會自己承擔，但是麻煩的是還要坐十五天的牢……”

“交給我吧，大人。”車夫立刻領會了阿金的話外之音。“十五天而已，小事情。”

血龍驕雄 第三節 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