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5 無懈可擊

身為同行，自然互相認識，偶爾免不了要打打交道，互相賣個情報或是合作一番炒作熱點。

理查德看著身邊來自《太陽報》的湯姆森，忽然想起了大約在8年前，他倆都是業內新人，跟蹤豪門的工作自然有前輩去做，他們錦上添花不過也是為他人做嫁衣，于是只能自己去跑新聞，挖掘新鮮話題，于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在獅穴球場碰了面，等著看那位一擲千金富家公子的鬧劇如何收場，這一等，就是八年，這八年中，笑話肯定有，鬧劇也不少，只是怎么看，米爾沃爾這當年寒磣到家的流氓球隊，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與他們曲終人散。

不可否認，他理查德再如何心高氣傲，甚至跟湯姆森初次認識時還提點對方如何在《太陽報》那嘩眾取寵的地方出人頭地，到頭來，還是要承認，狗屁的能力，無非是運氣好，最先撞上了米爾沃爾的奇跡，從頭到尾的見證，搭上了狂獅內部關系。這才有了金飯碗。有了能讓業內新人羨慕的地位與能量。

理查德扭頭看著眉頭緊蹙下筆如飛的湯姆森。對方真像個學習標兵，每次碰面，都能看到他筆不離手地記錄什么，只是見諸報端的新聞稿，說實話，理查德覺得沒啥含金量。

這八年來，他一直覺得他和湯姆森互換東家才對，給《太陽報》打工。娛樂大眾才是第一位，湯姆森偏偏就有股類似學者的正派作風，下九流的招數不愿付諸筆下，反而是他理查德葷素不忌，有時寫一篇嘩眾取寵的稿子給上頭，反而被直接駁回，還要被教訓一頓，說什么《每日郵報》要有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底線云云。

但真要換東家，理查德反而不樂意，損失太大。因為最大的金主，也就是米爾沃爾。需要的還真是有節操的喉舌合作者，像《太陽報》那種無底線的媒體，盡管也會偶爾合作合作，卻肯定是防范更多，指不定哪天就鬧崩了。

“這么多年，你怎么還沒搞明白一件事呢？”

湯姆森冷不丁聽到理查德的話，扭頭一臉疑惑。

理查德朝大衛米勒的方向撇撇嘴，問：“你能比他看比賽看得通透？”

湯姆森握著鋼筆的手有些僵硬。

理查德再瞥了眼詹寧斯，問：“你能比他更能了解英格蘭與德國的整體發展趨勢？”

湯姆森把鋼筆隨手一丟，被打擊得不輕，不服不行。

不說大衛米勒分析具體比賽的專業眼光他望塵莫及，就連同事坐在他旁邊的霍華德，他也自問不如，而bbc的詹寧斯，雖說很少對一場比賽發表分析，卻在球隊綜合實力波動有著一針見血的獨到見解。

想知道一場比賽具體對碰誰輸在了哪里，誰又贏在了何處，大衛米勒的大作會讓你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感覺。

但若要說一支球隊是強是弱，為何強，又為何弱，詹寧斯見微知著以小見大的預見性還有事后諸葛亮的本事，其他人真是甘拜下風。

湯姆森狠狠地瞪了眼理查德，反問道：“你又比他們如何？”

理查德沒臉沒皮地聳肩道：“我當然不如他們，這些年，你見過我撰寫新聞稿，跟他們是一個路子嗎？說句實話，足球場上的刀光劍影也好，暗流涌動也罷，我根本看不明白，我就看得到誰進球了，誰是比賽中最出彩的那個人。”

湯姆森想要諷刺對方幾句，可張張嘴，化作一嘆。

對方這是有自知之明啊。

珠玉在前，何苦自取其辱呢？

再者，專業歸專業，足球本身就是個綜合性的娛樂運動，專業觀點實際上還不是大眾所關心的，是個小眾領域，那些看報紙的讀者，也就想知道誰贏了，誰輸了，哪個默默無聞的小子一球成名了，哪支黑馬又一鳴驚人了，大多數人是不關心你他娘的到底怎么辦到的。

所以理查德的名聲并不低，他屬于爆料，爆猛料那類記者，并不把心思放在足球競技本身，在他眼中，這場世界杯決賽，其實是一場“誰的身價會漲，誰又會在未來成為歐洲最受矚目的人”的比賽，勝負？他只管給英格蘭加油助威就好了。

可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心里，若沒有國家榮譽感立場，還真就希望英格蘭栽跟頭呢，這后面的新聞炒作才熱鬧。

有了閑情逸致，理查德便在腦海中想到了正在醞釀的一個勁爆新聞。

“有沒有察覺米爾沃爾最近有些不對勁？”

湯姆森想了想后說道：“很安靜，詭異的安靜，不過有世界杯，不好說。”

“哈，有什么不好說？米爾沃爾的傳統是隊內主力球員2年一更新合同，如果不簽約，那就滾蛋，可是明天就7月份了，轉會大門就開啟，米爾沃爾的續約工作卻一件都沒有敲定，這是詭異？這分明是山雨欲來的兆頭。”

湯姆森面露訝色，仔細一想還真是，雖說有世界杯正在進行，米爾沃爾整個教練團隊都在亞洲，有些工作拖著屬于情理之中。

可是球員續約工作，說到底是個錢，俱樂部出錢。球員要錢。就這么簡單。

米爾沃爾有錢。奧德里奇也不會摳門，別看米爾沃爾的頂薪并不高，可是算上獎金，特別是忠誠獎金，米爾沃爾的老臣重臣，一個賽季只要不缺席1/3以上的比賽，基本上就能拿到歐洲最頂級那一列的薪水。

續約，再漲漲？符合大趨勢。米爾沃爾上賽季7冠王，掙了多少錢？

不出所料，德國那邊新一期統計出爐后，米爾沃爾就將坐上足壇財富的龍頭寶座。

一般情況，球員不續約，引發的猜疑是轉會。

可米爾沃爾這一次難道是要大清洗了嗎？

養傷的內德維德沒來世界杯，為何不用續約來激勵人心？

亨利早早就回家了，難道不簽下一紙合同來挽回一下受挫的人氣？好歹是能出現在媒體新聞中，而且是繼續為狂獅征戰這樣正面積極的新聞。

其他球員，拉爾森揚言從國家隊退役。被各方挽留，他對狂獅的心意。難道不值得俱樂部再給一個合同讓他安心養老的同時再發揮余熱？

像小羅倒是沒什么，畢竟在世界杯大放異彩，新合同磋商應該是會緩慢些，水漲船高，若續約，必然是大手筆。

一樁樁一件件，再加上米爾沃爾的引援工作還在原地踏步，卻放走了四名主力，的確在詭異平靜中透著一股暴風雨即將來襲的征兆。

“我靠，不會是霍爾家族要出售俱樂部了吧？”

湯姆森脫口而出，把理查德都給嚇住了，理查德終究不敢大膽去想。

坐在理查德旁邊的詹寧斯扭過頭來，笑道：“不說霍爾家族在東倫敦的影響力，這些年投資經營所下的功夫，難道你們不知道奧德里奇霍爾回英國就會被封爵？他靠什么封爵的？不就是足球，他若出售米爾沃爾，即便封了爵，指不定一下子就從萬人膜拜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場，不要懷疑，霍爾家族從米爾沃爾撤資，不出5年，米爾沃爾充其量就是英格蘭的一支中游球隊，也許不會像諾丁漢森林那么慘，可奧德里奇霍爾八年打下的輝煌將會一點一點地消磨掉，無可匹敵的狂獅？只存在追憶中。”

理查德回過神來，權衡一番利弊，點頭道：“沒錯，霍爾家族就是一半狂獅招牌，無論經營，還是奧德里奇霍爾的個人魅力。那這次狂獅詭異的俱樂部運作狀態，會是什么呢？難道？”

詹寧斯反問道：“你剛才問他，不就是想多個人來支持你的猜測嗎？怎么？不敢承認還是不愿宣之于口？”

理查德點點頭道：“折中，霍爾家族不出售俱樂部，奧德里奇霍爾放權，老板和主帥，他能放手的，只有主帥，唉，不愿承認是真的，英超沒有他，歐足壇沒有他，也許會有更多懸念，可，3年兩度不敗奪冠的米爾沃爾，可能再也無法看到了，歐洲巔峰舞臺張狂橫掃一切的狂獅，難道真留下回憶了嗎？”

理查德聲音越說越小，跟蹤報道米爾沃爾八年是為了養家糊口，可也有著最單純的喜愛與狂熱。

湯姆森怔怔出神，他都不敢去想，如果英超沒有風口浪尖的奧德里奇，歐洲沒有別所有豪強視為勁敵的少帥，歐陸烽火，會少了多少精彩？

詹寧斯喟然道：“你們18歲時在做什么？你們26歲時又在哪里？你們可以給自己隨時放假，不開心了翹班，無非是被扣點兒工資，你們可以追女孩瘋狂地四處游玩，想什么做什么，可奧德里奇霍爾呢？他難道就沒有想放縱的時候？當然想，只不過過去8年，他即便風光，卻也始終在一個局限的框條中，米爾沃爾七冠王，世界杯決賽收官一戰，他是否奪冠，他都已經站在足壇教練成就的巔峰，奪世界杯，300天八個冠軍曠古爍今，沒有世界杯，留下一個缺憾美，他照樣不必再執著。”

理查德與湯姆森默然不語，他們何嘗不懂這些，如同米爾沃爾的敵對俱樂部，富家翁老板私底下也會嘲笑奧德里奇，理由不就是他活得太累？

有那份家業，把足球當玩具就好，即便不揮霍，玩的精細些便可，何苦自己去干這份搞不好就會心臟病發的工作呢？

詹寧斯轉過頭去繼續看比賽，心中卻道：奧德里奇霍爾，不說全球，不說全英國，只說東倫敦三十萬狂獅球迷，你放得下？除了你，誰又能真正守住狂獅的江山？

理查德想轉移話題，換個心情，便問詹寧斯：“場面上，到底誰占優？”

詹寧斯把原話轉述給了大衛米勒，面色平淡的大衛米勒說道：“德國隊進攻乏力，唯一的一點奇招已經被奧德里奇摸清，從技戰術而言，英格蘭無懈可擊，德國隊一板一眼的反擊毫無威脅，英格蘭隊贏面很大，可是，德國有個卡恩，只有一個卡恩了。”

卡恩？

卡恩！

比賽只進行了20多分鐘，德國隊主帥沃勒爾，古井不波的神情一直沒有變化，內心卻無奈至極。

德國隊本場唯一的奇招，并不寄托在施奈德身上，因為施奈德的技術能力頗有鶴立雞群的感覺，以他為突破口，英格蘭隊想不到？太明顯的進攻點，很難創造奇跡。

即便強如小羅，也需要跟隊友之間互動，可是，德國隊個人能力拔尖的，只有一個施奈德。

所以施奈德是佯攻，只是吸引兵力所用，真正寄予期望能給英格蘭隊帶來致命沖擊的，卻是在另一邊，不萊梅的傳奇博德，這位前場萬金油球員今天被安排在中場左路，沃勒爾期望他成為一把匕首，出其不意地將英格蘭置于死地，就連諾伊維爾和克洛澤，都要為其做掩護。

可惜，英格蘭似乎看透了德國隊的部署，施奈德這一邊守，博德那一邊攻，一松一緊，一守一攻，施奈德翻不了天，博德直接被壓制在后場！

德國隊進攻乏力，除了靠高球撞運氣之外，地面滲透在前場能傳三腳球已是極限。

沃勒爾不甘心啊，這樣一支德國隊走到了決賽，卻絲毫看不到奪冠的希望，真無法想象假如是碰到巴西隊，又會是如何的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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