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妻 第一二七章 月初城,我來了
馬車白天趕路,晚上到有合作的客棧投宿,次日便又繼續前行,那位好心大嬸一路之上對崔小眠和那對父女甚是照顧,崔小眠試過晚了半炷香時間上車,那大嬸急得像是她親娘一樣,生怕這個又小又水靈的小郎君在半路上走丟或被別人捷足先登。
崔小眠三歲流落江湖,什么樣的人伢子沒見過,在遇到賀遠之前,她從未失過手,嗯,對,賀遠才是她遇過的最擅偽裝的人伢子。
面對這位又好心又漂亮的大嬸,崔小眠倒也沒有掉以輕心,不怕賊偷只怕賊惦記,崔小眠既然被惦記上了,她也就虛與委蛇,車錢已經付了,半路上逃走不但錢要不回來,能不能再找到去月初城的長途馬車就不好說了,再說還沒到目的地,這大嬸也不會動手。
看大嬸的熱衷程度,那對父女才是她此行的重頭,崔小眠不過是順手牽羊而已。
那對父女非但沒有察覺到危險,甚至對大嬸還很是巴結討好,按理說那位姑娘生嫩沒有經驗,可是當爹的也是如此,崔小眠有些看不明白。
崔小眠如今是十二三歲男兒身份,自是不方便與那位姑娘搭訕,走了幾日,倒也得知那對父女姓容,姑娘閨名叫做五兒。
紫霧城和月初城相距千里,馬車走走停停,走了十日終于遠遠看到月初城的城門了,車上乘客開始收拾行囊,按事先約定,馬車不進城,就是把眾人送到城門外。
崔小眠只有隨便攜帶的一個小包袱,別的什么也沒有,倒是那對父女僅是藥罐子就背了一大堆。
漂亮大嬸忙不迭地幫著父女二人拿東西,百忙之中還不忘告訴崔小眠,下車后千萬別亂跑,這城門外最是混亂。小偷扒手隨處都是,專搶外鄉人。
馬車在距離城門百步之外便停了下來,車老板招呼眾人下車,隨手便又在馬車外面掛上了個木頭牌子:月初城至紫霧城。每人一兩,人滿發車。
一切都在崔小眠意料之內,在這車上果然還有大嬸的幫手。崔小眠下了車剛想開溜,一條手臂就被人抓住了,她笑嘻嘻地抬頭一看,原來就是那位車老板。
“小官人,你這般年幼,又沒有家人跟隨,城里到處都是壞人,你萬不可亂跑。”
崔小眠瞬間秒懂。那位大嬸明目張膽在馬車上拐騙婦女兒童,原來和那車老板是一伙的,長年在這條路上做人口買賣。
“我和那位大嬸約好了到她的薦頭行里找差事,只是我三大爺死后留了銀子給我,就存在明望里的當鋪老板那里。我要先去取了銀子,再去大嬸的薦頭行,那銀子存在別人手里,我不放心。”
崔小眠曾經在月初城里住過三個月,明望里有家館子做的小籠包甚是好吃,一兩銀帶她去吃過幾次,那條街上確實有家當鋪。
車老板正在半信半疑。一輛馬車從城門里出來,停在不遠處,漂亮大嬸連忙招呼著容家父女上了馬車,還把那一大堆藥罐子也搬上了車。大嬸可沒忘了崔小眠,安置好容家父女,轉身就來找崔小眠。
崔小眠的胳膊還被車老板抓著。像只小雞子一樣動彈不得。
“大嬸大嬸,您快點過來,我想去明望里取銀子,聽這位車大叔說,這城里到處是壞人。我不敢去了,您陪我一起去成嗎?”
漂亮大嬸和車老板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嬸問崔小眠:“小官人,你去取什么銀子啊?”
崔小眠得意洋洋:“我三大爺在明望里的當鋪里做事,他死前讓人捎信給我,說是他存了筆銀子就放在當鋪老板那里,讓我來到月初城后取了來,留著長大后娶媳婦用。”
崔小眠說得比真的還像真的,她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大嬸,又看看車老板,那兩人顯然是動心了。
拐個小郎君是拐,拐個有銀子的小郎君也是拐,不過就是多繞個圈子多走幾步路而已。
大嬸果然開口了,她對車老板道:“大兄弟,你看這位小官人孤身一人,沒親沒故,不如你就辛苦一趟,陪他去取了銀子,也免得讓賊給偷了,我家薦頭行在城西土地廟后頭,到時勞煩你把他送過去,就當積德行善,你看成不?”
車老板假裝有些不樂意,嘟噥道:“我這還要等客人,進城一趟要耽誤生意了。”
大嬸從懷里掏出幾枚銅錢,塞到車老板手里:“小小意思,麻煩大兄弟跑一趟,明望里也沒有多遠,來回也不過半個時辰,不會耽誤生意的。”
崔小眠好笑地看著這兩人演戲,這年頭當拐子當老千都不容易。
車老板收了大嬸的錢,終于答應送崔小眠去明望里取銀子,漂亮大嬸也心滿意足地上了那輛馬車,帶著那對父女揚長而去。
明望里并不太遠,那位大嬸說得對,來回不過半個時辰,車老板趕著馬車,崔小眠坐在他身邊,不緊不慢地進了城。
這時馬車里已經空無一人,可能是輕松了,那拉車的馬也走得比平時快了幾分。
馬走得輕松,馬車上的人可一點兒也不輕松,車老板的一只手從始至終都拽著崔小眠的胳膊,提防她跑掉。
崔小眠倒也全不在意,一副土包子進城的模樣,東張西望,問這問那,車老板有些不耐煩,卻也沒有說什么,眼看明望里就快到了,崔小眠忽然喊叫肚子疼,要上茅廁。
車老板起了疑,道:“這里沒有茅廁,當鋪里面肯定有,你到那里再去吧。”
“不行啊,大叔,我就要屙出來了,哎喲喂,好疼啊!”
車老板不信,那只手拽得更緊,崔小眠卻是疼得更厲害,她渾身發抖,一只手下意識地抓住了車老板的手腕:“大叔,我忍不住了......”
車老板手上是有功夫的,哪能讓她抓住,不過就是一甩,崔小眠的手就被掠到一邊。可她的手也就是在車老板的手腕上抓了這么一下,車老板立刻感到一陣奇癢,先是在手腕,即而迅速蔓延到全身,他不得已把抓住崔小眠的那只手松開,在自己身上猛抓幾下,這才明白過來,轉身看向崔小眠:“小王八羔子,你給我下了藥!”
他明白得太晚了,重獲自由的崔小眠已經從行駛的馬車上跳了下去!
就在跳下去的那一剎那,她還不忘朝著車老板隨手灑了點粉末,她的雙腳剛剛著地,就看到那車老板捂著雙眼像瘋了一樣張開嘴高聲大喊,唉,可惜崔小眠聽不到,想來就是啊啊啊,噢噢噢吧。
崔小眠沒有停留,飛快地閃進附近的一條巷子,消失在月初城的街頭。
常年在山里,崔小眠的身法比以前更加輕靈,她跑得飛快,感覺到風在耳邊獵獵吹過,直到跑出幾條街,看看身后無人追來,崔小眠這才松了口氣,放慢了腳步。
一個人行走江湖果然是危機重重,坐個馬車都能遇到人伢子,三四歲時被人拐倒也罷了,如今長到十二歲,還是被人伢子盯上,本巫女的人品還真是好。
崔小眠雖然認識百里玉明的府第,可如今瘋跑了幾條街,她已經迷路了。
在月初城,百里玉明無人不知,崔小眠嘴甜,沒費多少功夫便把去百里玉明府第的路線打聽清楚,又走了一個時辰,遠遠的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柳林。
當年崔小眠和一兩銀來到這里時,柳林里鳥語花香,一派欣欣向榮。如今正是二月間,柳樹還沒有抽芽,長長的柳枝光禿禿地垂下來,透出幾分蕭索,幾只寒鴉佇立在枝頭,如同一位位老者,表情愁苦地看著來往的人群。
這些人都是來百里玉明府上看病的,個個風塵仆仆,滿面病容,但連門都沒有進,就又折返回來,百里玉明家的大門口外,也沒有以往的長隊。
崔小眠走到近前,這才看到大門上掛了塊牌子:恩師云游,歸期未定。
原來那些遠道而來的求醫問藥的人,看到這塊牌子,只好訕訕而歸。
崔小眠千辛萬苦來到月初城,路上險些落入人伢子手里,要是百里玉明卻洽好不在,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沒像其他人那樣離去,她曾在這里住過一陣子,同百里玉明的小徒兒也有幾分交情,于是她叩響了門環。
來應門的就是百里玉明的小徒化雨,幾年沒見,他長高了許多,如今已是個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化雨哥哥,你還認識我嗎?我是三年前在這里住過的小光頭啊!”
化雨打量了崔小眠好一會兒,狐疑地指指自己的耳朵:“耳聾的那個小光頭?”
崔小眠拼命點頭:“是啊,耳聾的小光頭,后來我去了五夷。”
化雨笑了,他本就生得唇紅齒白,只是跟著百里玉明久了,也沾染上師父的怪脾氣,人顯得有些冷傲,崔小眠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如同初春的陽光灑到冰面上,好看得緊。
“小光頭,你還活著?”
崔小眠也笑了:“我沒死,我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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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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