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朝堂之上，人妖之辯

北海那邊的情況，的確是有些出人意料。

《封神演義》原著里面對于北海袁福通叛亂事件描述不多，只說北海七十二路諸侯在袁福通的率領之下叛亂，聞太師率大軍出征，前后十五年才將其平定。從這時間看來，袁福通大約是很有些本事的——周軍從起兵到滅商，前后也就不到二十年罷了，若是按照某些把時間算得比較緊的人的推算，實際上只有十三年左右。

然而要說袁福通本事了得，卻也沒人相信——丫的就是一個死跑龍套的角色，怎么可能很厲害呢！聞太師打西岐，到處拉關系找幫手，可打袁福通，靠著自己的原班人馬就解決了，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魏野他們隨著聞太師出征，本意是靠著增強了的武力一口氣碾壓了七十二路諸侯，盡快完成這場戰爭，好讓聞太師這位商朝的支柱人物重新回到朝歌，避免帝辛在沒有老師看著的情況下變壞。

他們的想法很好，一開始事情也很順利：這五個人里面，白羽神通廣大，奇功絕藝層出不窮；楚鳳歌用兵如神，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何茗勇不可當，一個人就能振奮全軍的士氣；張禪念力大無窮，更善于對付那些龐大的巨獸，專門克制可能的召喚師；魏野則是整個大冒險中法術系最強玩家的有力候補，完成三千靈文的他，各種法術信手拈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部百科全書。

他們五個聯手，莫說是袁福通麾下那些將士們，就算是成道已久的仙門名人——比方說什么玉虛宮十二金仙啊，什么碧游宮四大弟子啊……要是單個過來，也定然有敗無勝，頂多前者實力較弱，十死無生；后者實力較強，九死一生罷了。

有他們五個作為先鋒，那所謂的七十二路諸侯根本不夠看，短短數日之中就被接連平了十七八路，按照這個速度，或許只要個把月的功夫，七十二路諸侯的叛亂就會被完全鎮壓，大軍就能奏凱班師。

但當何茗在戰場上又一次打得袁福通狼狽逃跑之后，卻不知道從哪里來了許多煉氣士幫助袁福通，擺下許多奇妙的陣法，阻礙大軍進攻；而商朝這邊，也不斷有自稱來自碧游宮的煉氣士幫助聞仲作戰。

這雙方的煉氣士們別看只是來幫忙的，下手卻一個比一個狠辣，往往幾招之內就分出生死，根本沒有任何尋常世外高人的隱逸溫和氣度。戰斗的場面更是慘烈，常常一位煉氣士剛剛干掉對手，一轉身就被人反過來干掉了……

這他媽的哪里是在“做過一場”？根本就是在殘酷地對殺好不好！

聞仲看得目瞪口呆，魏野他們也簡直要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些們雖然實力不是很強，至少六星的等級擺在那里，不敢說名動天下，找個山洞逍遙自在是肯定沒問題的，為啥好端端日子不過，千山萬水跑到北海來玩一命換一命的危險游戲呢？

“果然是出人意料！”程鵬聞言，不禁深深感嘆設計劇情的程序員思路夠廣歡樂很多，同時為自己這一行人能否達成昊天上帝交辦的任務而有些擔心。

三十六個名額乍看不多，但要是仔細看看這三十六個名額都是哪些崗位，聯想一下昊天上帝“這些要緊的關頭，須得仔細勘察候選者的才干人品”的交代，就讓他覺得壓力很大。

這三十六的崗位是什么？是四象三垣、七曜星君、五岳五鎮、五方天極、風雨雷電、太歲斗宿……清一色的主神等級，清一色跺跺腳就讓蒼生戰栗的重要神職。若是可以跟封神演義原著一樣隨便找些名字報上去到也罷了，但既然昊天上帝親口要求必須仔細勘察候選者的才干人品，那就不能找阿貓阿狗湊數，必須找有本事會做事的——至于忠心大約不是問題，程鵬覺得敢跟至高無上的“老天爺”玩無間道的人，應該還沒出世才對……

三十六個要緊的崗位，三十六個非同尋常的人才，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任務仔細推敲起來簡直是要了老命！

程鵬在朝歌仔細觀察了這么久，總共才找到幾個應該能交差的人選：首相商容是一個，亞相皇叔比干是一個，另一位皇叔箕子是一個，太師聞仲是一個，武成王黃飛虎是一個，帝辛的哥哥微子衍也算一個……就算把帝辛本人也算上，不過才湊了七個，勉勉強強剛突破三十六個崗位的零頭……

靠著這么點人想要向昊天上帝交差，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到處搜刮有本事的肯做事的人——魏野他們出發之前，程鵬就再三叮囑“如果在北海那邊看到有能力的人，又或者確定袁福通的確是值得肯定的人才，那千萬不要急著打死，一定要通知我趕去簽訂契約！”

然而以魏野他們眼看，袁福通能力顯然不夠，志大才疏到、為人淺薄，雖然文韜武略都有，但全不出色，用戰略游戲的說法就是“除了野心這一項過了90，別的屬性都在40上下”。但這貨也有一個絕招：跑得快——兩軍交鋒第一戰，白羽五劍殺了五個“北海名將”，然后大軍一擁而上，打得北海聯軍丟盔棄甲，跑得慢的九路諸侯就當了俘虜，但袁福通那家伙居然在白羽擊殺第一個“北海名將”的時候就果斷逃跑，大家追之不及。以后的戰斗之中也是如此，但凡情況不妙的時候，這家伙跑得比誰都快，當真是撤退轉進其疾如風，要是三十六個崗位里面有周天巡查之類需要飛毛腿的職務，他絕對能夠很好地勝任，別的？那可不行！

總之，就魏野他們那邊的情況看來，北海這一戰非但不能簽到合適的人才，反而會白白浪費不少時間，真是虧了！

和這白費時間而一無所得的糟糕情況比起來，北海那邊兩群神經兮兮的煉氣士對著殺，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橫豎死的都是阿貓阿狗，甚或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有什么好在意的？

游戲里面時間過得很快，縱然程鵬他們一直為簽不到人才而苦惱，希望劇情過得慢一些，但劇情本身卻不會為他們等待，短短一周之后，朝會之時，便有一個自稱終南山煉氣士云中子的道人求見。

“云中子？這是進劍除妖的劇情嗎？”眾人面面相覷，“可妲己不是妖怪啊！我們親自護送她進京的，百分之百的凡人！”

正當大家疑惑的時候，云中子已經上得金殿，和帝辛一番對答之后，便宣稱宮中有妖氣流動，并且拿出了一把松枝削成的木劍……

在云中子進來的時候，程鵬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等他拿出木劍，只覺得一股強烈的灼熱氣息從劍上涌來，充滿了兇狠殺戮之意，仿佛要將自己一劍刺死似的。

（不好！）

不及細想，他冷哼一聲，周身氣息驟然膨脹，先天武道此刻完全爆發出來，幾乎無窮無盡的真氣攪動空氣中的水分，在眾人周圍化作一圈白霧，隱隱形成魚鳥變幻之象，不僅護住了已經站立不穩、幾乎要摔倒在地的杜早苗，更幻化出無數槍矛長戟，對準了云中子。

“你這道人好生無禮！”程鵬怒道，“斬妖？你這寶劍分明是針對一切異類血脈發動，天下有百靈百族，只須不殘害生靈，便稱不得是妖怪。你豈能一概而論！“

云中子見到程鵬發威，斗氣沖來幾乎逼得自己站立不穩，心中也是凜然，但他身為闡教一員，一直接受的就是“唯有人類才是正統”理論，此刻雖然心中略驚，語氣上卻毫不讓步，冷然回道：“披毛戴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縱然機緣巧合窺見大道只鱗片爪，終究出身不正、根基不穩、兇性不凈，稱不得道德之士。你花言巧語再多，也逃不過這斬妖寶劍去！”

“是！嗎！”程鵬冷冷地從牙縫里面迸出兩個字來，舉步朝著云中子走去。

他每走一步，氣勢便強大幾分，到后來這股氣勢已經沖破金殿涌上天空，攪動漫天云霞，化作幾乎和整個朝歌城差不多大小的魚鳥之相，眼中寒光凜凜，罩住了云中子。

“我曾聽人說，道門三教之中，頗有一些妄自尊大之輩，不敬先祖、不尊上帝，仗著學了道祖鴻鈞所傳道法的些許微末，就覺得他自己第一，老天都要排在后面——那時候我總覺得世上沒有這種虛妄愚蠢之輩，現在看來，人言似乎不虛呢……”

云中子正要回答，程鵬卻又冷喝一聲，繼續說道：“太古之時，巨神多有異象，其子孫繁衍，或為人、或為獸，合稱百靈，彼此并無高下之分。譬如伏羲、女媧，均是人首蛇身，大商先祖也是玄鳥所生，莫非都是妖怪不成！”

這話說出來，云中子頓時變色，訥訥不能言。

伏羲乃是太古圣皇，女媧更是摶土造人、煉石補天的圣母，莫說區區一個云中子，就算闡教教主元始天尊也不敢說這兩位的壞話。而此刻他身在商朝的朝堂之中，又豈能說出諸如“你們祖宗是玄鳥生的，你們也是妖怪后代”這樣的話來？

眼看程鵬越走越近，云中子被他的氣勢壓得站立不穩，眼看著就要后退，為了面子便顧不得深思，大叫：“那些都是上古神祇之屬，豈能和尋常妖怪并稱！”

“那你看我是什么！”程鵬又是一聲大喝，原本籠罩天空的云氣驟然收縮，挾帶著狂風，在金殿里面凝聚成魚鳥之象，“我祖北冥鯤鵬，逍遙萬里，負蒼天而圖南，不知道算不算妖怪？”

云中子想要開口，可被程鵬的氣勢完全壓倒，理屈詞窮之下，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鵬又走了兩步，那松枝削成的木劍一直在激發陽剛兇煞之意和他的氣勢對抗，此刻終于承受不住，隨著嘎啦嘎啦的聲音，碎成無數木屑。

“臣啟陛下：先賢教治國安民之法，唯言善惡是非，不曾問人妖之分。陛下奄有四海，自有百靈仰慕，前來投效，其中多有忠誠能力之士。若是只問跟腳，不問才干心跡，恐傷其心，有損陛下之明！”程鵬駁倒了云中子，也不再理會這呆立在那里，臉色忽青忽白的老道，朝著坐在寶座上看笑話的帝辛拜了兩拜，朗聲說道。

他這話說得在理，尤其拿出商朝先祖乃是天命玄鳥所生這個事實來為自己的說法作為依據，更是充滿了說服力。朝中大臣不少都是商湯一系的子孫，素來以玄鳥之裔而自豪，此刻均有同仇敵愾之心，紛紛出言附和。

云中子見此情景，哪里還不明白大勢已去，搖頭長嘆，面色沮喪，朝著帝辛稽首之后便倉皇離去。

他來的時候貌似瀟灑實則高傲。走的時候卻惶惶然若喪家之犬，雖然說風水輪流轉，但轉得如此之快，卻叫人嗟嘆不已。

既然云中子都走了，帝辛自然也不會為一個敗軍之將撐腰，溫言安慰了程鵬幾句，正要繼續處理朝政，一個侍女急急忙忙從后宮跑來，臉上全然沒了血色。

“陛下！大事不妙！楊妃……楊妃娘娘她……小產了！”

帝辛驚得跳了起來，顧不得朝政便沖了出去，留下群臣相顧嘆息。

程鵬心中一驚，看向那支已經變成了碎片的松木劍，漸漸地變了臉色……

四千字的大章哦～大冒險 ８、朝堂之上，人妖之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