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８、后續

邊荒集雖然人才輩出，但其實在北方和南方群雄眼里，始終都不算是上得了臺面的角色——彈丸之地，兵微將寡，人口基數就那么點大，哪有可能出多少高手？就算渾身是鐵打得多少釘兒！

但六月二十九、六月三十日的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全顛覆了天下群雄對邊荒集的認識，就像是一只原本以為只是有一雙犄角的山羊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如刀利齒一般，讓他們覺得荒謬而且害怕。

區區一個邊荒集，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能量了？

所有聽到消息的人，第一反應都是“不可能”，而當確認了消息之后，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率領著建康軍的司馬道子沉默了，原本正在朝著邊荒集逼近的兩萬大軍隨即放慢了腳步；率領著彌勒教大軍的竺法慶沉默了，原本叫囂著要打破邊荒集，將其改造為地上佛國的狂信徒們也偃旗息鼓；甚至連北方的慕容垂和南方的孫恩聽到消息之后都沉默了許久。

對于兒子的擅自撤兵，慕容垂多少是有點不高興的，但當他僅僅隔了一天就聽到姚萇被逼退、赫連勃勃送了命的消息之后，沉默了一會兒，便在隨后每天例行的軍務會議上大大贊揚了慕容令的果斷和知機——魔門中人的行事風格大家都是知道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赫連勃勃就是反面教材！他慕容垂雖然有不少兒子，但面對著喜怒無常的魔門狂人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把三萬大軍一個不落都帶回來，這種事情除了慕容令之外，別的兒子們恐怕還真的做不到。

至于孫恩，從舟山起兵，攻下上虞之后便秣馬厲兵準備進攻會稽的孫恩聽到消息之后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就下令部隊暫緩進軍，改為對占領區進行大規模的宗教改革，廢除舊有的豪族塢堡和地主豪強制度，廢除官吏制度，以“天師道擁有土地、教民耕種并向教廷交稅”為唯一允許的土地政策，重建昔日張道陵的二十四治政策，以山川為界，設立一個個的“治”，通過加強底層居民議事來進行管理……這已經不是起義造反的架勢，而是擺出了改天換地的態勢，令不少有識之士為之震驚。

從長遠看，孫恩此舉影響極大，很有可能動搖到整個封建時代的根基，東晉不少目光遠大的謀士們都嚷嚷著要趕快集結大軍撲滅了天師道；然而無論是誰，都無法回避兩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第一，天師道的軍隊雖然不算什么，可孫恩和二十四治鬼神軍的戰斗力卻強得過頭，目前他起兵造反，該怎么將其撲滅？

第二，邊荒集那邊的問題，該怎么辦？

前一個問題基本上可以說是無解的，孫恩尚未練成二十四治鬼神軍之前就已經隱然有天下無敵的架勢，現在他不僅練成了這神鬼莫測的怪異親兵，一身武功也更進一步，據曾經見過他出手的人所言，現在的孫恩已經隱然和天地融為一體，行動間自有風云相隨，出手間便是無窮雷霆，進攻上虞的戰斗里面，徐道覆和盧循二人親自率兵幾回突襲都沒能攻破防御最為堅固的縣府，結果孫恩親自出手，狂風大作、雷霆萬鈞，霹靂一聲之后，儼然小型堡壘的縣府竟然被直接轟成了一片廢墟！

如此本領，顯然已經超出了“武功”的極限，就算是南方內九品第一人的桓玄和外九品第二的聶天還，聽到消息之后也驚得目瞪口呆，不敢再提起和孫恩爭長短的念頭。

東晉人才濟濟，麾下更是隨時能發動十萬以上的大軍，但面對儼然已經是陸地神仙的孫恩，誰都無計可施。

孫恩的問題既然沒法解決，那不如暫且擱到一邊，但邊荒集這邊的問題卻是不能擱到一邊的。畢竟——誰都不希望天下再出第二個孫恩！

所以東晉高層緊急商議之后，各個派系暫且放下手頭的矛盾，各自調集一支精銳前往邊荒集，配合司馬道子的大軍，將那個充滿了不安定因素的地方一舉拿下！

而北方的反應則截然相反，在得知鮮卑軍慕容令撤退、羌軍姚萇被趕跑、匈奴軍赫連勃勃被殺的消息之后，北方不少勢力的首腦人物都哈哈大笑、彈冠相慶，標榜自己的先見之明。

前秦皇帝苻丕（苻堅的兒子）更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祭拜祖先，大呼先皇在天之靈保佑——自從苻堅死后，前秦的統治就每況愈下，很多驕兵悍將已經越來越不聽話，姚萇、慕容垂之類還稍稍顧忌著一點昔日苻堅昔日照顧的情分，行事間稍有收斂，但赫連勃勃這種喝狼奶的野人卻不止一次明著藐視前秦，甚至已經在軍中公然拿掉了前秦的旗號，就差沒起兵造反了！

現在姚萇和慕容垂各自遭到挫折，赫連勃勃更是連命都送了，前秦的統治反而穩定了許多。下層人民覺得前秦氣數未盡，上層的貴族們則發現做事還是穩重一點好，大秦乃是百足之蟲，別說還沒死，就算死了也沒那么快僵硬，天曉得有沒有什么隱藏的后手！要是跟赫連勃勃一樣枉送了性命，那才冤枉！

所以北方的貴族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從邊荒集轉移，重新投向了大秦疆域的邊陲，那些原本就缺乏有效統治的地區——北方的大草原、東方的白山黑水、西邊的河西走廊。

鮮卑族慕容垂起兵北上，和拓跋鮮卑在定襄、云中二郡大打出手；氐族呂光和鮮卑族禿發烏孤聯手西向，在涼州以及更加西北的地方不斷開戰，擺出將西域諸國一一吞并的架勢；羌族姚萇沒能來得及在西北搶到根據地，便把目光轉向東北，仗著麾下大軍很是欺負了一番鮮卑宇文部的那些個發展緩慢的土人們，不知不覺間也開辟了許多的領地……雖然大秦邊界處處烽火，但和南方的邊境線上卻陷入了奇異的平靜之中。

這一切的一切，程鵬全都知道。

他雖然在養傷，雖然即使傷勢痊愈之后也沒有再次離開邊荒集，一直悶頭練武，但蒼山雪經常來找他蹭酒，順便把整個邊荒傳說世界最新的消息告訴他；而且申琦雖然目前以女神側身像世界的行動為重點，可作為資深情報商人，她稍稍展開一些觸手就能在邊荒傳說的世界里面得到很多有價值的情報，這些情報自然也都告知了程鵬。

所以，他其實是很消息靈通的。

比方說他就知道，當孫恩得知邊荒集的高手夤夜出動，兩天退了三路兵馬的時候，曾經追問了一句“是燕飛嗎？”，而當得知執行者是名為程鵬的異人，這位天師很是驚訝，還念叨了兩遍程鵬的名字——巧的很，當時跟他說話的那位玩家，正好是申琦的生意伙伴之一。

“你要小心點，以前被孫恩念叨過的人，他都會去掂量掂量對方的本事，結果那些人都死了。”申琦如此警告程鵬。

對此，程鵬只是微笑。

孫恩想來掂量掂量他的本事，他何嘗不想跟孫恩較量較量！

下一更在兩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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