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玄都山

黑甲聽荒未央竟毫隱瞞這么爽地就承認，也沒什么驚慌，反而嘿嘿笑了兩聲，帶著幾分調侃道：“這世上最難辦的事情，就是要告訴笨蛋，聰明人是怎么聰明的！不如我來問問你，為什么你覺得我會看不出來呢？”

聽得黑甲譏諷，荒未央卻罕見沒有還嘴，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黑甲也笑了起來道：“你居然不還嘴，是改了性了，還是不介意承認自己是笨蛋了？”

荒未央應該就等著黑甲這句話，立即笑瞇瞇道：“你都要死了，我還不能讓你占點嘴上便宜嗎？荒未央跟誰都愛計較，唯獨不跟要死了的人計較，雖然你已經變成了妖物不再是人，那也一樣！”

“嘖嘖，好一個荒未央!”黑甲揶揄道：“道門未央天果然是大度之人，看來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

荒未央厚著臉皮道：“那是當然的，否則怎么跟你黑甲斗呢！”

黑甲和荒未央對峙虛空之上，眼中只有彼此，已將在場其他一切人都不放在心上。你一言我一語，雖是輕描淡寫。但卻是誰也不肯在嘴上輸半點。此時道門眾人已漸漸重集合起來，歸攏在荒未央身后下方，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當然都不敢開口插嘴。但原本用來布成太極陣的道門種種神器也都重出現在相應宗主手中。皆御轉等發，以備不測。

所有道門眾人之中只有淵咎一人不再其中，而是獨自遠遠站在一邊，負手而立虛空之上。背離道門的他，遇見荒未央再出，不知為何竟然沒有趁機立即逃走，反而留下來旁觀注視一切！

這時。黑甲忽然‘咦’了一聲，隨后看著荒未央道：“我的黑刀……原來是這樣的！想不到你竟然想出了這樣的辦法！”黑甲有面具遮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語氣十分意外，聽他話中的的意思似乎已經窺破了荒未央的困住他黑刀的法術奧秘。

“這個辦法怎么樣？”荒未央其在牛背上得意地笑了起來，他的右手在身邊輕輕擺動，隨著他的手指動作。在他周身的月光被他輕輕撥動，在虛空之中蕩漾如波，他和身下的白牛一時都變得模糊起來。

黑甲沉默了一會兒，最后也是嘆了口氣，不得不說道：“笨到了極點，也妙到了極點！原來這三年你果然是去了人間。”

耳聽黑甲語氣之中有贊嘆之意，荒未央也不禁露出得意之色，道：“這回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辦法，沒有老頭子一點什么事。哈。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不枉費我在人間整整三年的忙碌啊！”

這兩人說的話頭尾，論是道門眾人還是率意山下的修行人都是聽得一頭霧水。遠處的小魚也氣呼呼地想到：“這恥的家伙歪腦筋最多。鬼點子層出不窮，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損辦法，竟然連能斬斷諸緣之力也有辦法阻止。哼，這該死的臭小子，最好是讓我從黑甲那妖物手里拿到了那把黑刀，一刀刀就把他跟那些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的緣都給斬斷了。看他還不乖乖守在我身邊。對了，首先就把那該死的狐妖給斬了！”

小魚心里一邊想的時候。一邊就向不遠處的葉小秋看過去，沒想到正好對方也沖她看過來。小魚見葉小秋眼中清明透亮，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不由有些慚怯，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何必怕那頭狐妖，豈不是讓她小看了，立即又挺起胸膛瞪了回去。哪知道葉小秋已經將目光輕輕移開了，看樣子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里。小魚頓時一陣氣悶懊惱，處發泄，就對鄧木公問道：“喂，你知道那臭小子是怎么困住那把黑刀的嗎？”

小魚突然而問，正凝神注視的鄧木公愣了一愣，隨后反應過來才答道：“我……”

鄧木公的話還沒說完，小魚便白了他一眼，擺著手嘀咕道：“算了算了，看你的樣子也不知道，真是塊木頭，而且還是老木頭，老木頭疙瘩！”說完，再不理會鄧木公。

鄧木公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不明白小女孩為什么突然沖自己發起脾氣，頓感莫名其妙，只好摸了摸鼻子，自認倒霉。

再聽那邊荒未央則已經是將困住黑刀的緣由說了出來：“嘿嘿，當初玄都山上被你用這光頭祖宗的一刀斬滅我身，進入人間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破解黑刀。以我這么聰明的人，沒想到想破了腦袋，居然也還是沒有想出破解斬緣之力的辦法。不得不佩服啊，光頭的祖宗果然還是有一套的！但是有一天卻被我突然想到，既然破解不了斬緣之力，那何必一定要去破解呢？既然你要斬緣，我又何必一定要躲呢？既然避不開，干脆就讓你斬個夠！這一回過癮了吧，嘿嘿！”

荒未央說到這里，道門中人已經有不少露出恍然之色，知道了荒未央可能有了什么手段困住黑刀，包括率意山下的修行人之中，有不少也露出了敬佩的目光。當然這些都是修為極高，慧悟極高之人，仍然還有許多人不明白荒未央到底在說什么。

但荒未央說到這里卻閉了口并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是黑甲倒是很自然地接口道：“你明白只要我手持黑刀，周身就有斷緣之力，神通不及，法力傷。所以你在人間三年。凝練人間諸緣主動送上門來給我的黑刀去斬。黑刀雖能斬緣，卻也受我的神通法力所限，你一下子送上那么多緣法。我的黑刀斬之不盡，所以反而被困住不得動……”

荒未央哈哈一笑，道：“不錯，我以人間諸般緣起匯成一念，此念之中有八十一萬生靈生老病死，以及過去之緣、現在之緣、未來之緣。這人間之緣法與天地自然緣起之妙可是大大不同，其中糾葛繁瑣。沒有在人間修行過可是不那么容易堪破的。你的黑刀要斬下著一念，便是要同時斬下這八十一萬眾生之緣。等同是光頭們要度化八十一萬眾生！嘿嘿。怎么樣，吃飽了撐的慌的滋味不錯吧！”

聽到黑甲和荒未央這么一說，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仔細一想。這個辦法果然是如黑甲所言既是笨到了極點，也是妙到了極點。而那邊的小魚聽得荒未央在人間凝練諸緣，心中頓時又生氣起來，看著荒未央的目光簡直要噴出火來，咬牙暗罵：什么凝練諸緣，這恥的小子八成又不知道去找了多少漂亮的女孩子結緣了！該死的家伙，詐死瞞我也就算了，居然告訴了那狐妖，一起在人間樂樂的。只留下我一個人被那些和尚欺負，真真是氣死我了。這一次非得把他剁成十七八塊，否則怎么出得了心里的惡氣！

“八十一萬眾生之緣！”黑甲又繼續說道。“荒未央，你為了殺我真是頗費了一番苦心啊！至于如何凝練人間的諸般緣法嘛，我猜這門神通法術只怕道門未必會有，想必是你請教了某位佛門的高僧之后自創的吧。我雖然在斷慈山孤陋寡聞，但是也聽說佛門不動山因緣寺內有一位知緣居士，修行十二緣起妙法。玄奧非常不輸佛門第一的三十二身相訣，荒未央你應該就是向這位居士請教了吧！”

荒未央一拍手掌。臉上帶著幾分訝異之色，贊嘆道：“黑甲老兄果然是知我者啊！這位知緣居士剛才還在這里，只是可惜，他被你的黑刀斬斷了兩條胳膊，有些嚇到了，所以趕在你現身之前就急急忙忙溜走了。你想見他嗎？那可沒關系，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大可以去不動山因緣寺找他……哎呦，我又忘記了，你一會兒就要被我殺死了，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了，還是等下輩子吧！”

黑甲聞言笑了起來道：“就算黑甲有心拜訪，只怕這位知緣居士也未必肯相見吧。再說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吃菜的光頭，見了就想要一刀砍了了事，怎么還會主動跑去找和尚。我黑甲什么事都做，唯獨這自討沒趣的事，那是永遠不做的……剛才你問我是如何猜到你的圖謀的，你用八十一萬眾生的因緣困住我的黑刀，雖然能奏一時之效，但依你所言，只要有他緣觸動，黑刀便能從中脫出，我便不會受制。

所以只是這樣制住我并沒什么用處，你還得找到能夠一擊將我殺死的辦法。玄都山一會，你知道我在煉化混沌祖氣，想必猜到我必然修成混沌圣身。既然要破我的圣身，你就想到了用天地之力來破我的混沌妖身。要用到天地之力，除非成為天地之主，否則便需要借用天地之主的力量。正好如今天命花降世，你知道我必為奪花而來，便順手布下眼前之局，所要用的就是眼前的這位天命之主的天地之力，只等天時一到，花開剎那，便是你殺我之時！仔細想起來，一切都是顯得那么湊巧。”

黑甲侃侃而談，將荒未央的圖謀慢慢道出，語氣始終是不緊不慢，絲毫沒有受制于人的驚慌，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

“湊巧？哈！天地之間既然有人參與其中，就沒有什么巧合！”荒未央跟黑甲說話一直都是親親熱熱的，但這時突然冷笑一聲，道：“你雖然夠聰明，片刻之間就已經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這一點你卻說錯了”

黑甲：“哦？哪一點？”

荒未央停下揮動的手，不再撥動月光，眼中露出一絲罕見的殺機，道：“這個斬殺你的機會，可不是什么湊巧。我剛才說了，以八十一萬眾生緣起困住你的黑刀，這是我的主意沒錯。但是借用天地之力來斬殺你，卻不是我的算計。而是老頭子以絕世神通，推衍天地變化之極和你的命數，好不容易布置下來的，今日之會不過是玄都山之會的下半場罷了！”

眾人聽聞這話，紛紛色變，想不到滌玄天竟有如此心機神通。但黑甲卻仍舊頗為鎮定，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感慨道：“玄都山一會！哈，原來布局的倒不是只有我一個，只可惜滌玄天此刻不在，否則……”

“誰說滌玄天此刻不在？”荒未央忽然打斷了黑甲的話。

黑甲一愣，似乎捉摸到一絲不可察覺的變化，道：“據我所知，滌玄天此刻應該還在玄都山羽化臺上，入于不死不生之地吧，難道他也突破了我的黑刀，到了者率意山嗎？既然如此，何不請他出來一見！”

荒未央臉上忽然又露出了笑容，俊美的面容如鮮花綻放，明眸皓齒之間吐出一句道：“既然黑甲老兄你如此盛情相邀……”荒未央說到此，所有人的心都被他吊了起來，唯獨淵咎仍舊是平靜如初，眼里并絲毫的波動。但見荒未央向四周掃視一眼，隨即將嗓門提高了八度，大喝一聲道：“大夏師兄，有勞了！”

圣蹤 第六十四章 玄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