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欲所擇

道門歷代忘情天除了處理道門宗門事務，收一人作為傳承玄宗、繼承忘情天大位的弟子之外，自然也會在修行界和人間行走，有其自己的修行。在這過程之中，歷代忘情天很自然的也會隨緣點化所遇之人。當然未必所點化之人都會修行有成，縱使修行有成也未必創建宗門，創建宗門也未必傳承恒久，因此數千年以降，到如今只剩下道門五山。

之所以將這五山合稱為道門五山，除了其來歷相同之外，所謂的山，也有著尊崇之意。那是因為這五宗宗門歷代以來都出過不少修至脫天境境界的修士，為歷代修行人所敬仰。而且這五宗另有一點與其他宗門所不同的是，五宗宗門都沒有什么固定的傳承法訣，指點弟子修行的方式千變萬化，都是因人而異，參究百家修行，各就其心性天賦而指點他們的修行。

因此，五宗宗門收納弟子十分嚴格。天賦、性情、悟性，缺一不可，否則就算自己修行有所成就，也無力以這樣的方式去指點弟子。當然這么一來，五宗宗門都并不十分壯大，但是反過來只要出一代修士，卻往往都能造就出類拔萃、震撼當世的大神通修行人！

眼前的這五位長者，都是道門五山之中輩分極高的長老，剛才那五枚玉符正是由他們所發。那五枚玉符是五宗傳承之中，由先輩脫天境高人所煉制而成。其中凝煉了當時五宗前輩的大神通法力。也許有人會奇怪。為什么五枚脫天境修士的神通法力一齊爆發，居然還沒有殺死一個忘我老人。

這當然不是忘我老人有多么高明，而是這五枚玉符都是五宗長老所選擇的宗門傳承之中最為古老的玉符。隨著天時地氣運轉，其中法力已經漸漸消散。威力早已大不如初。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威力較弱的玉符。是因為怕威力太大。將整個率意山給毀滅了，到時候豈不是害死了所有的修行人！

所以在激發玉符的時候，五宗長老特地將所有爆發的法力向虛空高處引爆。加上忘我老人畢竟是脫天境界，黑云漩渦自然移轉物境，躲避傷害之外，他所凝煉的殃云也有不為他人所知的玄妙，有著等同肉身之用，卻在殃云被滅之時不會傷及他自身的根本。

等到淵無咎喚出這五宗長老，所有的修行人包括忘我老人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淵無咎的安排！之前淵無咎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迷惑所有人，到了關鍵時候才突出奇招之變，雖然忘我老人并未身死，但是殃云被滅，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再不可能如之前那樣的囂張！

所有修行人也幾乎在這一刻醒悟過來，怎么忘記了，道門之所以成為道門，可不僅僅只是因為道門十一宗啊！眾人想起剛才自己紛紛無視道門制約，一涌而出去搶奪天欲花，個個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起來，但是轉念一想，法不責眾，淵無咎他還能怪罪所有的人嗎？又漸漸放下心來！

面對道門五山出現，忘我老人心中怒火大熾，恨不得立即將眼前的這些道門中人一個個都撕得粉碎，煉化在殃云之中，但是可惜的是現在不僅殃云已散，許多手段還沒來得及施展，就連抓住的天欲花也全部脫離了自己的手中。現在的形骸之中也因為連帶影響，受了一些損傷。想要報仇，只能再等以后時機了，雖然自己折損不少，但是眼前的局面卻于斷慈山那位的謀算無損，最多將來與那位說話不能那么強硬了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還是先過眼前這一劫吧！

忘我老人乃是邪修，始終覺得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左思右想之下，也顧不得什么顏面不顏面，轉身就往那些妖物飛去，現在他可正是需要那些妖物庇護的時候！

忘我老人要走，但是又豈能那么容易，就在他轉身的剎那，看出他動靜的萬里紅云在云臺之上喝了一聲：“冒黑氣的，這么就想走了，跟你爺爺打過招呼了沒有？”

忘我老人哼了一聲，卻不答話，自顧自己飛天而去。萬里紅云哈哈一笑，抬腳在云臺之上一跺，沖淵無咎道：“代輔天，借天鏡一用！”

淵無咎早會其意，天鏡一晃，陡然升至云臺上空。此時初陽已高升，云臺之上早已陽光充滿，萬里紅云向前伸手一捉，運起神通，竟從虛空之中抽出了一道陽光，看手法正是與他之前大戰靈鬼王化晨曦為利劍的神通如出一轍。

萬里紅云抽出這道陽光之后，凝聚指尖一彈，陽光曳尾而去，不是射向忘我老人，而是落在了天鏡之上。這道陽光撞上了天鏡，竟然沒有反射出去，就這么一頭扎進了天鏡之中，隨即天鏡陡然光華大盛，發出了在這朗日晴空之中亦覺耀眼的光芒，隨后，天鏡開始猛然震動起來！

隨著天鏡一震，率意山上空忽然并排降下數道陽光猶如一堵墻壁般轟然落在忘我老人的前方，攔住他的去路，發出巨大的轟鳴之聲。忘我老人身形一停之際，隨著天鏡連續震動，在他身后以及左右各自又有三道光墻帶著轟鳴聲落下，形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困籠。將他關在了里面！

萬里紅云在云臺之上笑道：“冒黑氣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傷勢。這個囚籠之陣雖然是我真陽宗的法術，但卻是集合云臺之上道門眾人的法力。以你現在的情況，要想直接破開應該是不可能的。想要出來嘛倒是有兩個辦法，萬里紅云不妨直接告訴你，一是你飛天到最高之處，穿透太陽而出，這個方法就看你怕不怕熱了，會不會被太陽燒成灰。

第二個方法倒是比較簡單，不過要看你的頭夠不夠硬了。就是落到地上。像山鼠一樣在地上挖個洞出來。老實告訴你，這個法陣落地，能夠凝結三十丈深的地氣，你只要挖夠三十丈深就行……嗯。好個臭婆娘……你是誰？”

萬里紅云挖苦得正得意。忽然身在率意山東方虛空之上的脫天境女邪修出手了。揚手之處，一道神風從九天而降，直接將那困住忘我老人的光墻之陣擊得粉碎。忘我老人一言不發。飛天從陣中脫了出來，直接飛到了那伙妖物之中。

眾修行人都是一驚，想不到這女邪修此時居然會出手，也不知她是因為跟這忘我老人是一伙兒的，還是為了故意留下忘我老人，好借助他的力量得以跟道門以及在場的其他修行人抗衡。也許她原來沒有這樣的打算，但是看見道門五山的五位長老現身，所以才起了擔憂，生怕都道門還有什么隱藏的高手未出！

面對萬里紅云的喝問，那女邪修一言不發，只是抬頭看著天空，原來此時七朵天欲花又再度聚集到了率意山的花柱石臺上空，排列成北斗之形，轉動不休，顯然是還沒有尋找到各自的宿主！但經過剛才幾件事，已經沒有人敢貿然搶先出手了！這位女邪修似乎也在靜等合適出手的時機！

一時整個率意山又恢復成這天欲花剛剛降世還沒成熟之際的狀況，各方勢力隱伏不動，眾修行人見道門也沒有提起剛才眾人不顧道門禁令，擅自追逐天欲花之事，都松了口氣。萬里紅云一連叫了那女子好幾聲，那女邪修始終不搭理他，萬里紅云皺了皺眉頭，還要再叫，忽聽一旁塵凝榭冷冷道：“人家是女子，既然不搭理你，你一大男人還一個勁向前瞎湊合什么！”

萬里紅云見忘我老人脫出，本就氣悶，聞言忍不住張口就還了一句，道：“我也不是沒搭理你，你湊過來做什么！”

此言一出，萬里紅云頓時后悔，塵凝榭也是一愣，當即語氣更淡了幾分，道：“說的好，塵凝榭要是再跟你說一句話，形神俱滅！”

云臺之上眾人聽得都是一驚，沒想到塵凝榭居然說出這樣決絕的話來，萬里紅云臉上一苦，用力看了塵凝榭一眼，塵凝榭卻將目光移開。萬里紅云哈哈一笑，轉過身去再不看她。

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解，忽聽塵凝榭身后有個少女笑道：“不說一句話，可以說兩句話，也可以說三句話，師父你若是形神俱滅了，徒兒該怎么辦啊！”

這幾句話一說，萬里紅云身軀一震，忍不住又轉過身來看了塵凝榭一眼。塵凝榭則責道：“多嘴，回去罰你幽禁一年！”

那少女聽得塵凝榭要罰她，卻是絲毫不懼，反而嘻嘻笑道：“一年就一年，只要師父你高興，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成啊，幽禁之中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未免孤單了點，但也不必看見什么不想見的人，倒也算是痛快之事！”

這幾句話一出口，場中眾人都是暗贊這少女真會說話，果然塵凝榭聞言，臉上神情雖然還依舊是冷冰冰的，但明顯緩和了不少，淡淡道：“伶牙俐齒，什么時候拔了你的舌頭！”

那少女道：“我倒是舍得，就怕師父舍不得！”塵凝榭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道門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認得說話的是塵凝榭的徒弟小魚，心道這少女果然機靈，也只有塵凝榭如此寵她，她才能說出這幾句話來。

萬里紅云也是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小魚一眼，卻見小魚正好沖他眨眨眼睛，傳來一道神念，道：“師伯，這會兒我幫了你，待會兒你可別忘記幫我！”

萬里紅云一怔，沒明白小魚的意思，忽聽淵無咎道：“注意了，天欲花開始擇主了！”(

圣蹤 第二十五章 天欲所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