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明月孤于天

陸正平時十分隨和，但是一旦要做什么事情，卻根本不容渺渺辯駁。渺渺無奈，只得也轉過身來。象帝先察覺她的心思，道：“小狐貍，你放心好了，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會插手過問。其實只要是癡心真情，就算是出身不同，又有什么關系。你們能感動相思鷂現世，如果他的師門要拆散你們，你大可來找我，讓我替你做主。”

象帝先這番話說的至誠無比，讓渺渺好不尬尷，只好應付一聲道：“那可多謝前輩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卻紅了。

象帝先道：“謝我什么，我反而要謝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我又怎么能夠看見相思鷂呢！”

陸正聽他這話之中大有唏噓感慨之意，道：“前輩，剛才您說您見過七次相思鷂，每一次相思鷂現世，您都會追蹤而來。晚輩很奇怪，您為什么這么喜歡看相思鷂呢？”

陸正問出這個問題，象帝先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整個明月山之上彌漫出濃郁的悲傷之感，陸正和渺渺受到感染。都生出酸楚之感。只聽象帝先道：“她喜歡看相思鷂，我也喜歡看，她已經不在了，我在天地之間已經看不見她了。只有看見這相思鷂，我就像能夠看見她一樣！”

陸正和渺渺頓時明白了，象帝先前輩也有摯愛不能忘懷之人，應該是她喜歡看相思鷂，但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他才會這樣懷念留戀，用這樣的方式去紀念心愛之人。渺渺心中一動。想起了幼年時候聽到的故事。心中明白了，原來五十年來明月山之傳說背后，竟然是一個離別的故事。

陸正道：“提起前輩的傷心事了，陸止一失禮了！”說著。向著明月山長長一揖。他雖然忘記了過去。但是從日月廬之中習得的禮儀卻沒有丟。

象帝先道：“哦，你叫做陸止一，止一二字很好。止于一心，止于一人！人如其名，難得你也是個癡心人！”

渺渺道：“前輩，你說讓我們留下有事，你還沒有說到底是什么事呢？”

象帝先道：“小狐貍不要擔心，不是我要你們幫我做什么事。而是我曾經許下諾言，若是有癡心真情之人感動相思鷂現世，我就會滿足他們一個愿望。讓你們暫停腳步，就是想問你們有什么愿望，如果我能夠做到一定為你們完成。聽見我這么說，你應該不著急拉著這個陸止一走了吧！”

渺渺一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好事，要知道傳說中象帝先可是知天境巔峰的高手呢，更有甚者，說他已經是脫天境界了。這樣一位修行高人的許諾，對于許多修行人來說，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是渺渺看著陸正道：“有他在我身邊就足夠了，我好想可沒什么愿望。止一，你呢？”

陸正握住她的手，道：“難得前輩一番好意，你還是仔細想一想吧！”

渺渺道：“你要我仔細想，難道你就不想嗎？你也快點想一想，我們兩個一起想，看到最后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象帝先聽見他們這么說，嘆了口氣，道：“果然是有情萬事足，雖說是滿足你們一個心愿，現在來看，倒是你們遷就我完成誓言了，真是有意思！那你們就好好想一想吧，不必著急！”

陸正和渺渺想了一會兒，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們心意相通，瞬間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對方的心思，于是看著彼此都笑了起來。

象帝先問道：“哦，看來你們已經有所決定了，是什么心愿，說出來我看能不能幫你們辦到！”

陸正和渺渺牽著手，一起沖著明月山道：“前輩，這個心愿你一定能辦得到，我們想好了，我們的心愿就是到明月山上去見見你！”

象帝先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愣了一愣，沒有立即回答。渺渺見狀，小心問道：“前輩，不行嗎？”陸正也道：“如果前輩為難，那我們就換別的心愿。”

象帝先回過神來，道：“不，沒有什么為難的，只是自從我五十年前拔山飛天之后，我聽說修行界之人將我這座山叫做明月山，這個名字我也很喜歡。但是從未有人踏上過這座山峰，倒不是我刻意解決，只是誰提出過這樣的要求罷了……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們，上來吧！”

陸正和渺渺大喜，齊聲道：“多謝前輩！”隨后陸正牽住渺渺的手，帶著她飛天而起，穿過湖面之上的寒流直接向明月山飛去。

象帝先微微有些驚訝，道：“道生萬法，萬法自在。陸止一，原來你有這樣的修為境界，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象帝先知道陸正和渺渺所站之處乃是火眼冰池，湖上有寒流盤踞，洶涌極寒極凍之氣，厲害非常。他正準備在他們飛天而起的時候以劍氣破開寒流助他們一臂之力，沒想到陸正卻帶著渺渺毫不費力就從寒流之中穿過，所經之處，寒流絲毫沒有被觸動，而且極寒之氣紛紛退避，為她們讓路。

陸正帶著渺渺飛天而上，那明月山雖然在離地三千丈的高空，既然象帝先前輩允許他們上山，以他們的修為而言飛天至這樣的高處自然不是什么難事，不一會兒就逼近了明月山前。虛空之上，浩蕩的流風之中，一座奇峰在眼前變得越來越大，山峰之上的一草一木都越發看得清楚。

奇異的是，此山漂浮虛空之中不接地氣，更兼高空氣流寒冷無比，但是山上的草木都是生機盎然，蔥蘢碧綠。

陸正和渺渺遠遠地就看見，就在草木簇擁的山頂之上是一塊平地，平地上建有一座孤亭，亭中有一個人背對他們坐著，發散亂披，后背挺得筆直，背著一柄長劍，看身形很是高大，周身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悲傷之氣。在月狐珠所化的明亮的月光下，造成無邊靜默窒息之感，形成無邊絕望、永恒之傷！

陸正和渺渺心中惻然，對這孤獨的高人產生一種同情之感，飛上山頂之后直接落在亭子外面的平地上，一起向著象帝先行禮道：“拜見前輩！”

象帝先沒有轉身，也沒有動，道：“不必多禮了，你們坐吧！”

話音剛落，兩人身前便出現了兩塊平整的大石，陸正和渺渺謝過象帝先，就在石頭上盤坐下來。他們心中都有些奇怪，為什么象帝先不轉過身來呢？

象帝先察覺了他們的心思，道：“對不起了，不是我不愿意見你們，而是你們見不到我。除非你們修行到了知天境，否則是看不見我的面容的。”

不修行到知天境就連象帝先的面容都見不到！這是什么玄妙？陸正和渺渺對望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詫之色。尤其是陸正，不知怎么總覺得這話自己好像是在哪里聽過的，但是記憶之中卻是絕對沒有。他當然不記得之前的他在玉佩之中，白衣人也只是給他一個背影，告訴他不到知命大成是見不到他的。

上了傳說之中的明月山，陸正端坐不動，渺渺卻是難以壓抑激動的心情，她自幼就聽過明月山的傳說，而且狐族的長老們言語之間對象帝先十分恭敬，說他是幫助妖物的修行人，要是有修行人欺負妖物，他就會現身來保護妖物，早已忍不住東張西望了起來。

象帝先道：“小狐貍，其實這山上跟普通的山峰也沒什么稀奇，而且相比之下更是一無所有，就連招待你們的一杯茶也沒有，讓你失望了吧！”

渺渺點了點頭，老實道：“前輩，我從很小的時候的，族里的長老就跟我說過明月山的故事，那個時候我就常常在想，一個修行人在一座飛在天上的山峰上，伴著一輪明月，那這個修行人究竟是怎么樣的人，那座山峰上又到底會有些什么。于是我總是纏著長老們給我講你的事，但是她們總是只說一些你如何殺死修行人，救了某個妖物；或者是殺死了某個妖物，救下了某個修行人的事情。

后來我聽得多了，便想知道關于前輩自己的事，但是那些長老們也不知道，我開始以為是她們不愿意說，但是后來長大了才知道，修行界里沒有誰知道你究竟為什么會在明月山上，所以我對你一直很是好奇。不過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真的上了明月山了！”

象帝先聽渺渺說及這些，卻道：“山峰本是應該在大地之上的！我不知道那些仰望明月山之人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飛在天上的山峰是一種荒謬，而住在這樣的山峰之上的人也不過是一個傷心之人罷了。”

渺渺道：“前輩你這么說，可是讓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啦！那我現在好歹是上了山了，你能告訴我們，究竟為什么你當年會拔山飛天而去，后來又四處懲惡揚善，保護妖物，在明月山上追逐相思鷂嗎？”

象帝先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們上山其實不是要看看明月山，也不是想體會一下從明月山上看看修行界的感覺，而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圣蹤 第九十五章 明月孤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