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九陵兮渺然

渺渺見那青年失魂落魄的樣子，眉眼轉動，帶著狡黠的輕笑，伸手在他面前一招道：“喂，小白臉，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那青年這才回過神，一張白皙俊俏的臉蛋漲得通紅，渺渺那小白臉三個字叫的還真沒錯，又向后退了一步，不知該如何回答。

渺渺見他隨風而來，一身精神凝定自然，出手干凈利落，風刃玄妙無比，必是一位高手，想不到卻在自己面前舉止如此失措，咯咯直笑，道：“我知道了，小白臉，你是喜歡我，對不對？”那青年正要辯解，卻見渺渺忽然眼神一變，竟露出一股殺氣，先是搖了搖頭，然后用手指在自己臉上滑動，蹙眉喝道：“不對，你不是喜歡我，你是喜歡這張臉，對不對？”

那青年想不到這女子竟然如此準確說破他的心思，平復了一下心境，道：“姑娘的臉，長得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此言一出，渺渺的臉色頓時一變，一股怒然之意壓抑不住的升騰起來。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轉。又平復了下去，再度笑了起來，道：“哦？像一個你認識的人，我像誰啊？是你喜歡的人嗎？”

那青年臉上見她臉色變化，不知其故，但是想起了那個人，臉上便出現微苦神色，眼神中流露黯淡之意，悵然道：“不，不是。那是一個我不該去想的人”。

渺渺心中暗罵。這小白臉真夠婆婆媽媽的，但是臉上卻依舊帶著笑，伸手去捉拿青年的衣襟。

那青年修為比渺渺要高，他若是想避。形神轉化。渺渺根本抓不住他。但他見渺渺的手伸過來，身軀微微晃動，卻是沒有去躲避。渺渺心知其故。將臉蛋湊過去，眼眸眨動，泛起波光點點，看得那青年目眩神迷。渺渺將嘴唇湊到那青年的耳邊，輕聲道：“小白臉，如果我現在把你的心掏出來，你可躲不過哦！嘻嘻！”

誰知那青年卻是嘆了口氣，道：“你若是想掏挖出來就挖出來吧，我也想看一看，我的心究竟是什么樣子！”

渺渺一聽這話，臉色一冷，用力推開那青年。那青年驚覺，呆了一呆，低著頭，向渺渺拱手道：“在下失禮了！”

渺渺冷笑著道：“你很為她著迷啊！她就這么招男人喜歡？”

那青年不知該如何回答，渺渺又道：“哼，你也是因為看見這張臉，所以才過來救我的，等你出手了之后，你才發現救錯人了吧！”

那青年道：“不敢欺瞞姑娘，我出手救助姑娘，的確是看在姑娘跟我師妹長得一模一樣的份上。否則以你妖物之身，我未必會出手。不過在出手救你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妖物，我師妹是人，怎么會認錯。只是想不到，居然會有這樣相似的面孔。”

“哦，原來她是你師妹！”渺渺脫口而出，轉而趕緊長長的哦了一聲，又咯咯笑了起來，道：“哈哈，小白臉，你倒是老實，原來你喜歡你師妹。看你的慫樣，只怕是你對你師妹有心思，你師妹對你不眨眼吧！這么說，真的是有一個女子的臉跟我長得很像嘍？不是你故意編故事來騙我？”

那青年一聽，心道，原來這位狐妖姑娘卻是懷疑我想要對她有什么企圖，故意用這樣的事來接近她，我心里從來只有風琳師妹一個，又怎么會去想別人，盡管她們的臉那么像，不，幾乎是一模一樣，但是心卻是不一樣的。師妹雖然疏冷對人，但其實心地純善，這位狐妖姑娘卻是殺人不遮掩，又怎么能相提并論。

原來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雷宗少主躋九陵，他偶然路過此地，看見一伙兒散修圍攻一只妖物，本來人妖有別，而且近來道門約束弟子，嚴禁與妖物往來，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是卻見到那妖物乃是一只狐妖，而且一張臉赫然就是風琳的樣子，大是吃了一驚，見她陷于危難，忍不住便出手了。

只是躋九陵不知道的是，渺渺卻是早就知道了風琳的存在，她的這張臉就是記在陸正心里頭的那張臉，不是什么相像，而是根本就是。但是渺渺卻不知道風琳叫做什么名字，陸正也沒有告訴他。不僅如此，就連陸正第一次告訴渺渺的名字也是陸止一而并非陸正，更不用說把心兒的名字告訴一只狐妖了。

陸正和心兒的事，修行界知道的只有寥寥數人，所以渺渺只是知道陸正有一個心上人，但是叫什么名字、在哪兒卻是一概不知。她心里自然也對風琳好奇又好奇，也想親眼看看自己這張臉真正的主人是什么樣子的，但是卻無從找起。天曉得居然在這里碰上了一個暗戀她的師兄，渺渺之所以拐彎抹角的旁敲側擊，無非就是想從這男子嘴里掏出各種想要知道的事來。

躋九陵默思不語，渺渺見他時而微笑，時而搖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臉的呆氣，不耐煩道：“喂，你瞎想什么，我在問你話呢？”

躋九陵道：“姑娘說笑了，在下何必編造故事騙你，而且剛才是你自己察覺到我認識一個跟姑娘長得很像的人，可不是我騙你。”

渺渺哼的一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順著我的話編下去的，小白臉看著老實，還不是偷偷喜歡你的師妹，滿肚子的花花腸子。”

躋九陵剛才一不留神說出了心事。其實以他的修為自然不會說出不由心之言，而且自從他見到了陸正之后，已經確定心念，慧劍斬情絲。只是畢竟心中還有一份癡念，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尤其是遇見了這跟風琳長得一模一樣的狐妖，吐露心事，其實從心底深處來說，恰恰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聽聞渺渺這樣說，躋九陵紅著臉不敢回答。渺渺見他窘迫，咯咯直笑道：“你的樣子真是好笑。像個傻子。喂。傻子，我來問你，你到現在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躋九陵一聽。心想她是個狐妖。說出自己的名字也無妨。便道：“在下躋九陵！”

渺渺一聽，便道：“你是雷宗的躋九陵！”

雷宗少主，當然修行界人盡皆知。這狐妖知道也沒什么奇怪的，躋九陵點點頭道：“敢問姑娘叫什么名字？”

渺渺眼珠一轉，道：“我是一只狐妖，哪里有什么名字，我的原身是一頭青狐，你叫我青青好了。想不到堂堂的雷宗少主竟然會出手救我，難怪你剛才不愿意現身，而且用的也不是雷宗的法術。我就說吧，你這人看著老實，一肚子花花腸子！”

躋九陵呵呵一笑，不加辯解，他性格敦厚，但當然不是真傻子，而且又是知道境的高手，做事自然有所分寸。

渺渺又道：“躋九陵，我問你我跟你師妹的臉真的很像很像嗎？”

躋九陵道：“一模一樣，只是細看下來，一顰一笑之間，神韻不同。”

“哦？”渺渺道，“是怎么個不同？”

躋九陵道：“我師妹對所有人都十分有禮，但是不假顏色，臉上總是淡淡的，冷冷的，讓人不敢親近，也不敢對她隨意說話。雷宗上下，其實有不少弟子都對她有愛慕之意，但是從來也沒有誰敢對她有一點兒不敬。”

渺渺聽著躋九陵這么說，知道那女子一定是跟陸正一樣，心里只有對方，所以才會這樣對待身邊男子。果然躋九陵嘆了口氣，繼續道：“本來我以為是師妹生性如此，所以對我們師兄弟都一樣。但是后來我才知道，師妹是因為早有了喜歡的人……”渺渺一聽，心中一股妒火直涌而起，燒得心口一陣一陣發暈，但是卻被她竭力克制住。

好不容易等躋九陵說了許多心中對那個師妹的感覺，渺渺道：“我問你的是我跟你師妹有什么不同，結果你說了半天都是在說你師妹。啰里啰嗦的，到底我跟她有什么不一樣，你倒是說說我啊，難道我比不上你師妹嗎？”

躋九陵見她著急，以為是愛美爭勝之心使然，便道：“姑娘和我師妹只是面目相同罷了，你是你，她是她，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比的。若是硬要說出不同，那我師妹就好比清池之中的白蓮，亭亭凈植，遺世不染，清漣不能增其媚，芬芳不足擬其容……”

渺渺聽得躋九陵這么夸陸正的心上人，直接打斷道：“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用白蓮來比喻你師妹，那我呢，你覺得我又是什么花？”

躋九陵看著渺渺，莞爾一笑，道：“姑娘你嘛……”

這一天，渺渺和躋九陵一直聊了大半日，躋九陵到最后也沒有知道渺渺是認識陸正的，而渺渺卻從躋九陵那里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躋九陵為什么會把風琳的事告訴渺渺？他自己可能也有些說不明白，也許是因為這個叫青青的狐妖長著風琳的臉，也許是因為他想把自己心里那些想要跟風琳訴說卻始終不敢說的話，對著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面容說出來。

從風琳來看，躋九陵是個失意之人，而從陸正來看，渺渺何嘗又不是？躋九陵說到一些心里的感觸，渺渺也是感同身受，雖然渺渺意在試探，但是言語騰挪之間，還是流露出一種深深的共鳴之感。躋九陵沒有察覺，只是覺得跟這狐妖把一切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心里倒是好過了不少。

渺渺不敢向躋九陵打探陸正的消息，心知他也不會知道。最后告別的時候，躋九陵還語重心長的告誡青青姑娘，讓她以后不要這樣濫殺無辜，這對她并沒有好處。渺渺當面不置可否，心里卻滿不在乎，身為妖物要是不殺生，那還怎么活下去，當然不會去理會躋九陵那種傻子話。

但是渺渺心里還是有些感激躋九陵的，要不是遇上他，她又怎么會知道陸正的心上人是雷宗的弟子，修為已經入了知道境，名字叫做風琳，出身翠屏山呢！

ps：猜猜躋九陵把渺渺比作什么？圣蹤 第七十五章 九陵兮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