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莫由斯道

這兩人一獸一時都沒有繼續出手，而是就這么在高空之中形成三教對峙的情形，陸正看見那銀角金獅身形偉岸，在虛空之中碩大無比，但是腦袋之上卻沒有耳朵，心中一動，當時在大雷音山上頓悟空靈大師也跟自己講過，與他一同從混沌祖氣之中化生而出的哥哥，也是一頭無耳銀角金獅，莫非這就是他？看這陣勢，混沌之妖，果然非同小可！

就在這時，原本側對著陸正的銀角金獅突然一歪頭，沖陸正看過來。但就在這時，那白衣中年男子突然一動，陸正眼前一花，只見天空上的三名高手不知怎么已經調換了位置，銀角金獅變成了離自己最近，但是卻是成了背對著自己，剛才那一眼終究沒有看過來。

雖然如此，但是陸正卻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心中生出種種幻滅恐怖之感，神識之中感覺自己好像剛從某種極為險惡的生死之境僥幸逃出一命一般。

“傻小子！這么好的機會，你還不趕緊逃走，莫非還打算在這里過年嗎？”白衣人師父的聲音適時在心頭響起。

陸正心頭一震，對啊！現在三方牽制，正是逃走的絕佳機會，此時不走，到時候走不了了可沒地方賣后悔藥啊，幸虧師父提醒自己。于是，陸正趕緊轉身往結界之中跑去。

陸正剛一轉身，心頭白衣人師父急道：“陸正，你回去做什么？你要跟這些赤焰豹一起逃走嗎？你想清楚，這樣一來你未必能夠跑掉。我勸你還是一個人先走吧！陸正！陸正！”

不管白衣人怎么喊，陸正始終不加理會，直接跑進結界之中，迎面就見赤靈昏迷在地。一旁赤先大長老忽然開始動了起來，竟然蘇醒了過來，不僅如此一眾赤焰豹妖的法術全被解開了，應該是忘我老人在天上全力斗法，已經無暇分出神識顧及這里了。

陸正驚喜不已，連忙來到赤先面前，道：“大長老，這個結界已經擋不住他們了，現在機會難得，外面打成一團，我們趕緊離開這里，逃得遠遠的再說。”

赤先大長老剛才被法術所困，并不知道之后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聽見結界之外的動靜，跑過去看了一眼，外面三名高手仍舊在互相對峙著，似乎仍舊在斗法過程之中。大長老看見了那個白衣中年人，心中頓時一寬，轉身又掃了一眼結界內的情形，已經知道了大概的情形，立即道：“陸止一，老豹子求你一件事，速速帶著赤靈和赤丁赤解赤惠他們走吧！”

“怎么，大長老你自己不走嗎？”陸正感到十分意外，又向其他赤焰豹妖們一指道：“還有他們呢？”

赤先大長老沒有回答陸正，而是來到一眾赤焰豹妖們面前，道：“你們聽好了！速速去查探還有多少沒有化妖的族民活著，然后各自帶上一些族民，各自逃生去吧。要記住，每個方向最多去五頭豹子，要盡量散開。之后就在修行界之中藏好，努力生存下來，等待赤靈再將你們召喚的那一天。”

所有赤焰豹妖們都愣住了，一個個都呆在原地。赤先大長老用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喝道：“還不快去！”赤焰豹妖們這才反應過來，一股腦兒的往山谷內奔去，不多時便各自帶著一些沒有化妖的赤焰豹出來了。這些豹子渾身上下都有些傷痕。

赤先皺眉道：“怎么只剩下這些了嗎？”眼前的赤焰豹和赤焰豹妖加起來已經不足五十之數了。但時間緊急，大長老也顧不得這些，沖著所有赤焰豹妖掃視一眼，臉上的神情剛毅無比，他用拐杖一指只剩下一截焦木的火靈神樹，道：“回頭再看一眼，這是我們赤焰豹的祖地，不論你們將來去了哪兒，遭遇了什么，都別忘記了這里。我們的火靈神樹已經沒有了，但是我要你們每一頭豹子，在心里長出一棵棵新的神樹來！記住，你們從火中誕生，亦將回歸于火中！”

大長老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所有赤焰豹妖和赤焰豹都靜靜的聽著，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悲傷，但是每一雙眼睛都是炯炯發光，好像里面就藏著兩團火焰一般。陸正見證著這一切，也為這悲壯的氣氛所感染，赤丁、赤解和赤惠則一起走過去圍繞在赤先腿邊。

赤先說完，又靜靜看了一會兒一眾赤焰豹妖，然后轉過頭沖他們一揮拐杖，示意他們離開。所有的赤焰豹妖們一起向大長老行了一禮，然后才有序的依依不舍的走出結界，不多時便走了個干凈。

陸正來到結界入口處小心注意著外面三名高手對赤焰豹妖們逃竄的反應，發現他們三個就這么以三角對峙的方式立于虛空，誰也沒動。那些赤焰豹妖一離開結界，就迅速向四面八方逃竄而去，不多時便隱沒在了樹林之中不見。

陸正回到結界之中，道：“大長老，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赤先大長老微微一笑，道：“老豹子已經老了，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了，我就待在這里。老豹子不是一個合格的大長老，赤焰豹一族走到今天，都是我的責任。如果我再離開這一片祖地，等到我死去的時候，我的心也是不會獲得安寧的。陸止一，赤靈就拜托你了。我剛才查探過了，他的傷勢不輕，你出了結界之后，記住要一直隨著太陽向東而行，你會遇見一個奇異的種族。他們不是妖，而是這天地之間的草木之精，十分擅長醫治天地之間的生靈，你先把赤靈帶去他們。他們天性善良，應該會伸出援手！

還有，這修行界蠻荒深處的種種妖族分布，乃至他們的習性，我都已經告訴了赤靈。假如以后行走修行界，他對你有著很大的幫助。至于赤丁他們，就要麻煩托付給你照顧了，不要讓他們受到傷害，不過如果你覺得他們是累贅的話，就讓他們留在某個你覺得適合的妖族吧！”

赤丁、赤解一聽，一起悠悠叫了起來，顯得十分舍不得，唯獨赤惠卻一聲不吭，低著頭，顯得十分平靜。陸正知道赤先大長老心意已決，不敢再繼續啰嗦，便點頭答應了。

赤先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赤丁和赤解，眼中露出慈愛之色，兩頭調皮小鹿到了此刻卻是再也活潑不起來，眼中流出大顆的淚珠，傷心的哭了起來。赤先大長老又過去摸了摸赤惠，赤惠抬起頭，一臉的眼淚，原來這頭小鹿早就在默默哭泣了。赤先大長老道：“赤惠，以后不再大長老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赤丁和赤解他們，我相信你是能夠做到的。”

赤惠強行忍住了眼淚，把頭深入大長老懷來，蹭來蹭去。他知道，在此一別，從此以后只怕是再也見不到赤先大長老了。

陸正站在一邊，他是十分知道離別之痛的，想起自己給心兒的石頭手串還在屋子里，便趕緊去拿了來，裝在大長老送給自己的皮袋子里，別在腰間，至于銀絲拂塵則是卷好了揣在懷里。就在他正要去抱起赤靈的時候，赤先大長老道：“陸止一，你先等等，老豹子既然麻煩你這么多事情，還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只見赤先大長老伸手向火靈神樹所在之處一招，那剩下的半截焦木齊土折斷，凌空飛了過來，落在陸正的眼前。

陸正看著這塊黑黢黢的焦炭一樣的木頭，不解道：“大長老，您這是什么意思？”

赤先大長老道：“這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陸正幾乎沒叫出聲來，自己可是去逃命啊，不僅要帶著昏迷的赤靈，還要帶著三頭小鹿，大長老這好像是害怕自己會溜得太快，忘我老人找不到他嗎？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道：“大長老，您的好意我是心領了，但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心頭白衣人師父的聲音，另一個則是赤先大長老。只聽白衣人師父喝道：“傻小子，這可是好東西，趕緊收下了！”

赤先大長老則是道：“年輕人，你覺老豹子凈給你添麻煩是嗎？你看好了！”說著，拐杖輕輕一點，那截焦木突然變小了一點，大長老連續點了幾下，那塊焦木竟從比陸正高半個頭的一截圓木，變成了只有一根牙簽大小，然后自行從地上跳入了大長老的手里。

赤先大長老將這變小了的焦木遞過去給了陸正。陸正接過來，手心一沉，幾乎沒打住，幸好有御物之力自然而生，這才將之托住。原來這焦木雖然變小了，但是分量卻沒有變化，盡管相比一般的這樣大小的一截木頭要輕很多，但因為變成了牙簽大笑，還是讓陸正有些估算不及。

陸正反復看了看，問道：“大長老，你送我這根木頭干什么，它到底有什么用？”

赤先大長老忽然一笑，道：“現在他就像根牙簽，自然只能剔牙。究竟有什么用，老豹子沒法告訴你，你愛怎么用就怎么用，自己去摸索吧！好了，差不多你們也該走了，抱起赤靈跟我來吧！”

陸正將木頭也收進了皮袋子里，走過去抱起赤靈和三頭小鹿一起跟在大長老身后一起來到了他原本住的屋子后面，一直走到結界處，眼前就是結界了，再無路向前。陸正開始還沒明白赤先大長老的意思，卻見赤先大長老用拐杖在結界上一點，結界一陣微微晃動，竟然又出現了一個門戶。

赤先大長老道：“陸正，你們從這里出去，這不僅是個門戶，而且能夠將你們送出離此十里之外。出去之后，你要立即收斂氣息，然后迅速逃得遠遠的，明白嗎？”(圣蹤 第八章 何莫由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