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有謀

退至不遠處，先是喝住斑斕虎護持身側，然后陸正一揮獨角，獨角發出一聲大吼，震動水潭，四周回響發出嗡然之聲。他這算是提前跟青蛟打一聲招呼，果然，就在吼聲停下之際，水潭深處傳來陣陣低吟回應，并伴隨著水花攪動的聲音。

這是水潭里的青蛟被驚動了在水里游動，它的低吟之聲顯得平靜而帶著欣喜，與之前相比似乎有著一種微妙的變化，變得十分有穿透力，直接從地底之下穿透而來。

陸正感應到低吟聲中帶著善意，青蛟似乎已經不再記恨他。想著既然要將它放出，是不是應該先把斑斕虎遣走，以免再次激怒青蛟。但想了想，最終仍是覺得有些不放心，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他卻讓斑斕虎退至了自己身后，這才使用御物之力將水潭上的大石頭一塊一塊搬開。

哪知才搬走三塊大石頭，忽然水潭上的石頭間的縫隙之中有絲絲白色霧氣透出，裊裊升起，在石頭上方盤結凝聚起來，形成了一條青蛟的形狀。沒多久，隨著一聲嘶吼，霧狀青蛟變成了真正的青蛟！

陸正一看，幾乎一眼沒認出來，這青蛟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幾日不見，這青蛟的模樣有了極大的變化，它竟然能夠化氣而出了！而且它的身子幾乎比之前大了一倍，全身的青色更深，變得碧綠透明，渾身鱗片之間更是隱約有彩光流動。頭部嘴巴兩側長出了兩根長長的胡須，而最特別的是，它的頭頂長出了兩只角，跟樹枝的枝椏一樣。眼中的兇煞之氣盡去，變成一種純和威武之氣。如此盤踞半空，更有絲絲云氣從它周身逸出。

陸正一見那兩只角，心中一動，指著青蛟，有些不敢確定的道：“這……青蛟，你，你是化龍了嗎？”

此言一出，陸正便感到有一股神識接近了自己，隨后見青蛟沖他點了點頭。原來這青蛟真的已經脫胎換骨，變化成了一條青龍，而且居然已經能夠以神識與他溝通，這如何不讓陸正感到驚喜不已。

就這這時，斑斕虎觸不及防從陸正的身后呼嘯搶出，躍至青龍下方，前肢抬起向化龍的青龍刨了幾下，發出聲聲呼嘯。青龍亦在半空中盤旋飛舞，低吟不斷，兩獸又相互斗在了一起。

陸正叫聲不可，趕緊揮舞獨角要上前要阻止，卻見斑斕虎一張口吐出了一顆潔白的珠子。這顆珠子一出現，頓時有一股龐然法力將陸正逼退，而四周的空氣之中頓時濕潤起來，泛起氤氳的水氣，竟然是一顆水珠。

而青龍也不甘示弱，一張嘴吐出了一顆被烈火燃燒著的火珠，頓時一股熱力彌漫開來，陸正又被逼退數步。火珠迅速與斑斕虎噴出的水珠接近。兩顆珠子，一水一火，隨著斑斕虎的奔跑和青蛟的游動，開始在半空之中互相追逐起來，而且不斷散出水氣和火氣，攪動水潭周圍產生一股股的涼風和熱浪。不多時，半空之中便開始產生一道道的水痕和火焰。

這水火之氣合并之下，產生了一股更為強大的排斥之力，不斷將陸正推到遠處。直到陸正最后不得已又鉆回了原來的草窩里。

水痕翻動形成了水花，卻大大反常地不斷向上涌起，而相反的原本應該上飄的火焰此時卻不斷向下降落。水下而火上，兩者相濟，最終漸漸融匯在了一起，反過來帶動著水火二珠不斷地繞起圈來，產生一波又一波的水火之氣。

而這時青龍和斑斕虎都已經停下了動作，也不再發出叫聲，尤其是斑斕虎，更是靜靜的佇立在了原地，將那交融的水火之氣從鼻子里吸了進去。而那青龍卻是在一繞著它游動起來，似乎在守衛著它一般。

這等異象讓陸正看得驚奇無比，這一龍一虎，怎么就從原本那水火不容突然變得這樣默契友好了？尤其是那斑斕虎，如此不斷把那水火之氣吸進去，已經被水火之氣籠罩住了身形，讓人看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狀況，似乎有一種變化即將發生！

這種情形沒有持續太久，水火之氣開始漸漸消失，被斑斕虎全部吸了個干凈。這時候，只見斑斕虎縱身一躍，跳至水潭上方那堆石頭上，抬頭仰天發出一聲大吼，倏然一股流風隨著嘯音出現，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拂動草木劇烈搖晃起來。

陸正被這嘯音激蕩，趕緊收攝形神，以免受到波及。繼而忽聞周圍無數林鳥驚飛而走，各種吼叫之聲暴起，聲音之中滿是驚惶。陸正神識遠播，千里眼、順風耳所及，無視林木阻礙，發現竟然是百獸為嘯音所驚，發出各種叫聲，紛紛向遠處遁走。

這斑斕虎究竟是怎么了？

等到這一嘯過去，陸正抬頭看見斑斕虎昂首挺胸的英姿，它渾身的花紋變成了黑色，而皮毛則全部變成了白色，雙目之中瑩然有光華射出。原本在額頭上所剩下的那一小截獨角此時已經全然消失不見。

白虎吼完之后，隨即從石頭上跳了下來，落在地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半空中的水火二珠分開，各自向青龍和白虎飛去，都它們各自吞入肚子里。

一切恢復了平靜，陸正從草窩里鉆了出來，青龍和白虎都十分親昵的沖他叫了起來。他看看白虎，又看看青龍，這情形倒是十分有趣。原本白虎是一頭斑斕虎，頭上長著獨角，如今渾身斑斕退去，只留下一身純白，獨角卻是不見了，相反地青蛟之前并沒有長角，此時卻有兩角戴天。

陸正聽他們的聲音之中皆有臣服之意，便問道：“你們是愿意跟著我嗎？”青龍白虎各自叫了一聲，一起點了點頭，它們比之前顯得更通人性了。

但陸正卻有些發愁，這白虎倒還好說，乃是山間自主生靈，跟著自己走就走了。但是這青蛟化成的青龍，卻是山宗高人以秘法煉養而成，是這座無名山的山靈。若是跟了自己，只怕以后與山宗會有些麻煩。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要在這洪荒深山之中穿行，有這一龍一虎相伴，倒是安全不少。而且這山宗宗主君行庭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把山神的古藤給搶了去，現在也被自己搶了山靈，也算是應該有的報應。

不管怎么說，不如暫時就讓它們跟著自己，等回到了天宗，稟明宗主淵無咎，再想辦法處理好了！

只是現在是先去哪兒呢，是去翠屏山探望心兒呢，還是先到達離這兒最近的道門風宗，然后再轉回到天宗呢？陸正雖然知道易有喻的話是刻意編造，目的是就是為了刺激自己，但心中始終有些記掛，還是忍不住想看一看心兒才能安心。

左右權衡，思索良久，最終陸正還是決定先回去天宗再說，畢竟去翠屏山是自己一心私念。而當初淵無咎發出宗主令召集道門各宗來救自己，雖然是出于誤會，但畢竟是一番深厚愛護之意。如今自己已經離開天宗整整一年，怎么說也該先回去一趟，好讓眾人放心才是。另外一方面來說，此時若真要他見心兒，他也有些不敢，自己修為還十分低微，只怕被心兒的媽媽看不起，那可大大不妙。

打定主意，陸正便與青龍和白虎說了此事，青龍一聽，再度化為白色霧氣從石縫之中鉆進了水潭里，再出來時，從嘴里吐出了那黑乎乎的石頭，這一回卻是沒有那赤火靈芝了，想必是被它通通吃了。

陸正見它如此在意這枚毫不起眼的石頭，心知其中必有自己不知的奧秘，這塊石頭也必不是凡品，當下也一并收入包裹之中。整理停當之后，他想了想，又在一塊長石上刻下了‘天宗陸正’四個字，然后將石頭立在水潭邊上。

他的處事之道受到李儀教誨，從來是坦蕩光明，不會模凌兩可。這青龍既然是山宗以秘法聚靈化生，那他自然不會無故起任何貪占之心。現在青龍既然被他帶走，以后山宗之人若來到此地，見到石上留字，便會依此線索找來，屆時便能分說清楚。

做完這一切，陸正帶著一龍一虎正要離開，忽然半天之上有人說道：“數里之外便見彩光騰空，異吼驚聞，飛禽遠逝，百獸群奔，原來是青蛟化龍，角獸成虎。這兩件異事竟然同時發生，難怪震動百獸，有此異象！唔，這四周還有無數血腥之氣，地氣之中更有不少兇厲之念。年輕人，青龍白虎雖然難得，只是為了這兩只異獸而殺生害命，未免有些太過有傷天和了吧！”

陸正一抬頭，只見云端之上，一人當空而立，被云霞遮去身形，聽其聲卻是個老者，奇怪的是這語調之中分明有悲憫嘆息之意，但陸正卻無法聽出其聲音之中的七情之音。（圣蹤 第二章 人有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