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凡人的時代

馬龍如是回答道。

換句更容易理解的來說，就是馬龍他完全不清楚自己血管內精靈血脈的具體來歷——這種事情，身為穿越者馬龍他沒有去搞個清楚明白的興致。

那一直端坐著的精靈男子微微皺了皺眉，這顯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還好，馬龍緊接著就繼續說道：“至于第一個問題么，曾經一位學識與思考之神的牧師，在我所住的街道上，開設過幾年的免費學院。”

這句回答，源自于馬龍－艾斯特留下的記憶，在這個異世界里由國家倡導的國民教育體系才剛剛萌芽，占主導地位的還是像“學識與思考之神”或者類似神職神靈的牧師，遍地開花滿世界免費開設的學校。

這世界，終究是個神祗真正存在著的世界。

哪怕萬年前的諸神之戰讓諸神隕落泰半，而隨后乘勢崛起的凡人對神祗的狂熱信仰銳減，讓僅存的那些神祗們今光輝與威嚴遠不如凡人尚未開化的黑暗時代，但祂們對凡世的影響依舊隨處可見。

沒錯，長達三萬年的劍與魔法時代，被這個世界的凡人們稱呼為“黑暗時代”，而相對應的就是自四千二百年前、魔晶蒸汽機被發明出來的那年算起的……這個光明時代。

一念及此，馬龍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扯了下，他覺得單是“三萬年”與“四千二百年”，這兩個可以讓壽命短暫的凡人生死輪回數近萬次的數字，就可以讓人感受得到在這個神祗確實存在的世界，推動文明前進是多么艱難的事情。

當然，馬龍的思維，隨即就重新轉移了“現在”。

呵，還好我，沒有被穿越到劍與魔法的黑暗時代。

“你似乎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直端坐著的那精靈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雖然只是輕聲細語，但精靈男子的聲音里，似乎蘊藏著驅使馬龍據實以答的魔力。

這魔力，讓馬龍的視線重新落回了精靈男子的身上，并且下意識般的回答道：“哦，我只是覺得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來到了這個光明時代。”

說完這句話，馬龍卻又如夢初醒般一搖腦袋，他疑惑于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簡單就差點將所有東西都說了出來。

因為疑惑，馬龍他并沒有注意到，那優雅端坐著的精靈男子看向他的眼神，有驚訝無比的神色一閃而逝。

“對凡人來說，相對于黑暗時代，這確實最美好的時代吧。”迅速將眼中驚訝隱去，端坐著的精靈男子終于緩緩站起了身，他朝著馬龍做了個欠身邀請的動作：“來嘗嘗這壺奧爾森奶茶吧，至少我覺得它滋味還蠻不錯，然后我們在隨便聊聊天如何？”

原本，這間樹屋之內，只有精靈男子坐著的那一張椅子，但就在他抬手對馬龍發出邀請的時候，兩把鑲著華麗繁復金邊的奢華精靈風格高背座椅，悄無聲息的憑空冒了出來。

這或許是魔法的力量，又或許是使用了傳說中的儲物袋吧，馬龍不由的盯著精靈男子的手看了一眼，但什么不科學的東西都沒看見。

“無需擔心外面，那些銀行劫匪——闖不進來這里。”

精靈魔法師，卻微笑著說道，語氣輕描淡寫卻又充滿著無比的肯定。

馬龍略一躊躇，便扶起總算喘勻了氣兒的牛頭人少年艾斯特，走到了桌邊然后坐下。

此時，精靈男子已經倒好了兩倍香濃無比的奧爾森奶茶。

“您是位高階……魔法師吧？”

溫熱的奶茶，蒸騰起了一股誘人的香氣，但馬龍卻沒有去喝而是開口問道。

咕嘟、咕咚——

那誘人的香氣，讓牛頭人少年艾斯特，兩口就將杯子喝了個底兒朝天，喝完之后他甚至還戀戀不舍的舔了舔嘴唇。

可惜，那精靈男子，完全沒有給艾斯特再續一杯的意思。

馬龍扭過頭，略微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牛頭人發現，他看到牛頭人少年正不間斷的在沖他眨巴這圓溜溜的牛眼。

是想要暗示什么嗎？

這樣想著的馬龍，卻無法從牛頭人少年那因為粗獷，而表情根本不夠豐富的臉上，發現對方到底想要暗示什么東西給他知道。

“是，也不是。”

這時候，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報出自己姓名的精靈魔法師，略微偏了偏頭后再次輕盈無聲的重新坐了下。

“為什么問這個？”

精靈魔法師繼續問道，他似乎對馬龍提問的原因很感興趣。

“因為我覺得，您應該能夠輕易的，就能解決掉下面那幾個劫匪，他們使用的都是大口徑大威力的軍用蒸汽槍械，很容易傷及到無辜者。”

馬龍想了下，然后據實以答，在自己安全有保證之后他果然還是想要幫幫外面的人。

讓馬龍他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這個神秘的精靈男子，身處在這個滿是各種名貴物什的樹屋之內，身邊卻沒有任何的護衛人員存在，那他本身的實力絕對不會弱！

“無辜者？呵……”精靈男子卻只是微微一笑，他再次姿態優雅的端起了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后看著馬龍問道：“少年，魯索美斯王，這個名字可曾聽說過？”

馬龍搖搖頭。

“魯索美斯王，他在黑暗時代的2943年，被奧山的貴族與國教祭祀們擁上了皇帝寶座。他登基時，幾乎所有的奧山帝國公民們也無比歡迎著他的統治，因為在加冕之前他是一位四處征戰，并能夠源源不斷帶回豐厚戰利品與帝國榮耀的常勝將軍。”

說到這里時，侃侃而談的精靈男子再次放下了還剩下三分之一奶茶的高腰瓷杯，然后才用充滿著諷刺味道的語氣繼續說道：“然后，這位眾望所歸登基的魯索美斯王，登基之后只用了十七年的時間，就徹底毀滅了盛極一時的奧山帝國，幾乎所有曾經無比擁戴他的人都因為他的瘋狂行為而被殺戮，癲狂到了極限的魯索美斯王甚至縱起滔天烈焰，將輝煌無比的奧山帝國首都金雀花城燒成了白地……少年，你說這個故事里，可有什么無辜者？”

馬龍露出了略顯愕然的神色，因為他想到了某位留下名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高盧皇帝。

“所以，如果有殺人者殺人，那么天下人就都是同謀，所以沒有人值得同情，也沒有誰是什么無辜者……不是么？”

而那精靈魔法師緩緩說道，然后他靜靜的看著馬龍，似乎期待著馬龍張口做出反駁。

“……不對！”

在精靈男子期待的眼神中，皺著眉頭的馬龍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馬龍他終究不是孩子，而是有著自己的世界觀的成年人啊——

“沒錯，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善人，也沒有絕對的惡徒，有的只是無數徘徊在善惡之間的凡人。”

“既然都是凡人……那誰能夠保證自己用不犯錯？不會在無意中成為殺人者的幫兇？可是換個角度想一下，不是還有許多本來有可能發生的，比那些歷史事件更加殘暴血腥的人與事，不也是因為這些凡人的影響，而沒能展現出他們喪心病狂的那一面么？所以這么算來，怎么夠說外面的那些人，就不是無辜者？！”

大約是因為辯論的有些激動的緣故，馬龍他伸手扯了下自己緊扣的衣領，然后才繼續闡述著他的不同見解——

“所以，就算是神明，也不應該無視或者放任因為思想的局限，所以無知和犯錯的凡人們自生自滅，通過教育的方式來讓凡人改正錯誤，難道不是更好的方式么？！”

“在我看來，也正是因為在少數智者的引領下不斷彌補錯漏，這世界的凡人們才一步步的，從黑暗時代艱難的走到了這個光明時代……”

好吧，連馬龍自己，都發覺他有些跑題了。

這讓情況，讓馬龍終于下意識的生出了警覺之心來……為什么，我就禁不住的將自己的思想看法，幾乎不帶保留的說了這么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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