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六四零 客自東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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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呀!”連子寧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也無怪連子寧想不起來,蓋因這武毅軍的水師,比起強橫的陸軍步騎軍來,用聊勝于無四個字來形容再確切不過了。
自從連子寧跟扎赫雷夫的密約之后,就開始進行水師的建設,因為他知道,俄羅斯人和女真人不一樣,女真人直到現在也不過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地方政權而已,這個對于自身的定義,就意味著他們只是小打小鬮的偶爾侵略一下大明,但是俄羅斯人對于領土的渴望從來就是極為的強烈,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南侵,南侵,南侵!
所以以后,和俄羅斯人,定然是不會有多么和平相處的機會的。
而一旦到了那時候,就一定要掌握住松花江這條大動脈,這條寬廣的大動脈就像是當年南北朝對峙時期的長江一樣,其兩岸地區不但是東北最肥美,最富饒的土地同時也是最關鍵,最方便的運輸紐帶。在幾乎沒有人工修建的道路的東北之地,河流運輸,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也方便,節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
所以組建一支強力的水師,就是必然的選擇了。
這些日子以來,新兵部謝德清一直在受命組建水軍,但是進展一直不大。
所以只是把松花江上這段河段的所有漁民都給征入軍中了,好歹算是搭起來一個水師的架子,一共有七百多條漁船,有從漁民轉正而來的士卒兩千人,連一個衛的編制都不夠。
這兩個千戶所的水師,便是一直掛在新兵部的名下,規模實在是太小,作用更是有限·連子寧連接手的都沒有
這些漁民平素里還是干著自己的差事,打漁,等到有事兒的時候,再把他們召集起來。
那石花張便是管理這些漁民的一個百戶·原先就是眾漁民中德高望重的一位,也算是相得益彰。
連子寧從王虎口中得知了那檔子事兒之后,回到東北的第二日便是找見了他,讓他盯著點兒松花江下游溯游而上的大船,一旦有情況,立刻稟報。
以石花張那等膽子,想來是有眉目了才敢過來稟報。
“你讓他候一會兒·稍候本官便見他。”連子寧吩咐道。
“是,大人!”陳桐領命告辭。
連子寧披衣下了床,琥珀也醒過來了,強撐著身子起來,吩咐外間兒伺候的丫鬟去打了洗臉水,洗臉,然后給連子寧穿衣梳頭,佩戴整齊。
用熱水洗了洗臉·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腦袋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
連子寧對琥珀道:“昨夜你也疲累了,左右也無事·快歇著吧。”
琥珀臉一紅,輕輕掐了他一下,嗔道:“老爺怎地什么話都說?”
連子寧哈哈一笑,出門去了前院兒,遠遠的看到書房外頭一個穿著百戶衣服的人在那兒候著,膚色黝黑,老遠就能聞到身上一股魚腥味兒
連子寧倒是沒什么,都是自己手下的軍兵,他也一視同仁的很。
見連子寧過來,石花張趕緊跪地磕頭·道:“小的石花張,叩見大人。”
連子寧淡淡一笑:“起來吧,咱們進去談。
“是,大人!”石花張應了一聲,跟著連子寧進去。他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心里很是緊張·身子都有些哆嗦,看著腳底下的水磨青磚連頭都不敢抬。
連子寧坐下,著侍女端了杯茶過來,輕輕啜飲了一口:“你既然過啦,想必是本官吩咐你的那事兒有些眉目了?”
“是。”石花張應了聲是,恭敬道:“自從那日大人吩咐之后,小的便每日派人往東一二百里處巡游,今兒個晚間果然便碰到他們了,三艘大船,喝,那船可真大,小的下頭那些沒見識的都嚇得說不出話來,還有一些小船,說是小,也比俺們那漁船大出一番兒去!”
“嗯。”連子寧點點頭,想來就是他們不錯了。
“還有一樁事。”石花張偷瞧了連子寧一眼,小心翼翼道。
“怎么了?”連子寧問道。
“小的手下回報,那些戰船上,頗有些傷痕,有一艘船下頭,還給燒得烏黑了。”
連子寧的眉頭微微一皺,這是怎么回事兒?難不成是碰到海盜了?那是他們這幾艘船武裝力量已經是相當強大了,還有人敢招惹他們?
他思忖片刻,擺擺手:“你且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石花張磕了個頭,便要退下去。連子寧忽然叫住了他,淡淡道:“你也是我武毅軍正經的將官了,以后要自稱末將,懂么?”
石花張先是一怔,然后便覺得眼一酸,心里一道熱流淌過,趕緊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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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江上,兩岸的風景,只剩下了無盡的密林,一望無際的,綠色的密林。東北林中不時傳來一陣陣鳥叫猿啼獸吼聲,江水在這里已經變得非常的平穩,船只行駛著,在船邊竟然不時還有大魚躍出水面,極為的肥美。
東北是落葉林和常綠林相間的樹種,這會兒正是晚春,萬物生發的季節,那些白樺楊樹、柳樹枝頭都已經發出了嫩綠的芽,松樹則是厚重的墨綠,一眼望叢,淺綠嫩綠墨綠相間,就像是一副上等的西洋油彩畫,顯然出了一片層次分明的美景。
這松花江足夠的寬闊,三艘大船并肩而行,中間相隔了差不多里許的范圍,并無什么問題。在三艘大船中間,則是那些小船。
這會兒正是清晨,天光乍現。
那艘最大的馬快船,甲板上擺開了桌椅,陳玉、立花千代、溶月三人正自坐著閑聊。
快要到地頭兒了,海上一個多月的艱苦航行眼瞅著就要告一段路了,三個人表情都是很輕松。
立花千代瞪著一雙大眼睛四處掃著·滿臉都是掩不住的驚訝:“這便是松花江么?好寬啊,跟大海一樣!”
溶月一笑:“松花江可是關外第一大水系,自然是極寬的。可惜咱們幾日前入江口的時候是夜里,若不然的話·就能看到,那里確實是一片汪洋。”
陳玉翻了翻眼皮:“你知道的可真多。”
溶月淡淡道:“看的書多了,自然是知道的多些。”
陳玉訕訕一笑,不說話了。他名字雖雅致,實則是個大老粗,本是不識字的,后來連子寧開辦了高級軍官的掃盲班·這才算是粗通文墨了,不過要指望他能去讀多少書,那也是不大現實。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努爾哈赤那般,幾乎是如饑似渴的汲取知識的。
溶月向千代道:“這你可放心了吧,在這里航行,除了逆流而上之外,和海中也無甚區別,待這次回去·不但可以購買軍械的時候過來這邊,那些商船什么的。也可以直接過來采買一些特產運回去,便是暴利。”
立花千代連連點頭。
陳玉有些不耐煩道:“還有多遠才能到?這些日子在船上晃得腳都軟了。”
“快了·你沒聽那些漁民說么,也就是兩個多時辰。”溶月極目西望,心中輕輕道:“大人,我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此次開辟了這條航線,定會給東北,給武毅軍帶來一個極大的轉機。”
不知道怎么地,一想到待會兒就要見到連子寧了,她的心里便是一陣砰砰亂跳,臉上也是不由得泛起了一陣潮紅。
一串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遐想·兩個廚子抬著一個烤架上來,上面竟然是一整只黃羊,已經是烤的差不多火候兒了,表皮焦黃,有的已經烤的脆裂開來,正往外滋滋的冒著油脂·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后面跟著幾個廚師手中端著托盤,上面盤子里放著的卻是各種炒青菜。
那領頭的廚子笑道:“那些漁夫當真是好心腸的,知道咱們在海上航行了有些日子,便打了只黃羊送來,又得知了船上有女眷,還叫人采摘了野菜送來。幾位貴人您嘗嘗?”
陳玉早就等不及了,拿起旁邊的彎刀來便是卸下了一條黃羊后腿,也顧不得燙,咬了一大口,一邊嘴里冒油的嚼著一邊翹起大拇指:“又鮮又嫩,老劉,真有你的!娘的,這幾日在船上又一個勁兒吃魚真是眼都綠了。”
立花千代則是看著那幾盤青菜眼睛發亮。
看到那些在大船前頭帶路的漁船,溶月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大人當真是有心,知道我們要來還專門拍了漁船在此巡游等候,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們要來的呢?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船隊中大部分船都是無恙,只是那些運送銀錠的大肚子貨船卻是少了一艘。
這還得從那一日遭遇海盜鬼王說起。
不得不說,陳貴確實是很倒霉,雖然這支船隊只有三艘有戰斗力的大艦,但是這三艘船,起到的作用只怕比一般的三十艘小型戰船還要大些,至于強橫的火力,那就更不用說了。他想的也不錯,一開始先用火攻廢了那艘最強的馬快船,集中兵力攻擊那艘看似沒有多少接舷戰能力的立花家的鐵甲艦。
但是計劃總是環環相扣的,他計劃的第一環就出了問題。鎮山號可不是人人揉捏的軟柿子,遠攻近戰都是極強,那些火攻的船只還沒靠近,船上就動用了拍桿。
拍桿制如大桅,長十余丈,上置巨石,下作轆護貫其顛,遇官軍船近,則倒柏竿擊碎之。鎮山號上面的拍桿,足有四十多米長,三人合抱粗細,乃是用極為細致堅密的木材經過桐油泡制之后打造而成的,頭兒上則是固定著一塊兒厚重的鐵板,那鐵板的正面,還鑄滿了一尺來長的三角形鐵刺,這一下子拍上去,威力可想而知。
一拍桿下去,一艘火船便是給直接拍成了碎片。
拍桿連連幾下,海面上到處都是漂浮著的歲木片和柴草。
而唯一的一艘漏網之魚,則是給士卒們用推桿兒給遠遠的推開,并沒起到什么作用。
陳貴低估了這支船隊的強橫火力·這導致了災難性的結果,當然是,是海盜勢力的災難。
當他的那些小船去圍攻的立花家的鐵甲艦的時候,三艘戰船上大炮齊發·那一刻,至少有超過二百門大炮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只是一個回合,陳貴的船隊就損失了四分之一,把這些海盜們給嚇得肝膽俱裂。
陳貴見勢不妙-,知道自己啃了硬骨頭,他倒也是有決斷的,立刻便是下令全軍撤退。但這些海盜也真是貪婪的不要命了·臨撤退了,應是靠著大船轉向不便追不上小船的優勢,劫走了一艘貨船,逃之夭夭。
這讓千代很是心疼,要知道,那一艘船中,可就是十多萬兩白銀啊!
這場海戰,便也是虎頭蛇尾的落下了帷幕。
等到日上中天的時候·他們終于是看到了鎮遠府。
那座屹立在大江南岸,城墻宛如鐵鑄,高大磅礴如山的巨城。
就像是所有第一次見到鎮遠府的人一樣·他們都是驚呆了。
像是立花千代這些扶桑人就不消說了,這會兒的扶桑,諸侯割據,城池許多都還是頭搭建的,哪里有人力財力建出這么一座大城來。
就算是陳玉、溶月這些見識過京城氣象的也是不由得為之震撼。
又往前行駛了一陣兒,已經是到了距離不過一二里的所在,然后便是看到一艘小船兒向著這邊兒飛馳過來,到了近前,那船上的人喊話道:“武毅伯已親臨碼頭迎接三位,請速速靠岸。”
三人聞言·都是一驚,遠遠看去,果然看見碼頭的位置許多人排成整齊的隊列聚在那里,還能看見高高的紅羅傘蓋。
溶月一顆心砰砰的跳了起來,陳玉滿面笑意的拱拱手:“請回復大人,咱們這就下來了!”
鎮遠府碼頭在城北江邊·出北門往東三里便是。
這里乃是一個天然的河灣,凹進來的河灣方圓里許,連子寧又著人在挖沙清淤,又是把河底積壓的淤泥給清理掉,硬生生的在這里造出來一個深水碼頭。此處的水深達到了五米,幾乎達到了江心位置的深度,比其他地方深得多。為了防止河壁坍塌,連子寧又著人用大青石修建了許多保護措施,幾乎把這以河港給圍了起來。
經過這些時日的修建,碼頭已經是基本完工了。
河水中豎立著幾十個直徑超過三米的水泥墩子,加上水下的部分足有六七米高,數百米長的棧橋通向江心的位置數百米,足以容納數十艘大船同時停靠。
至于整個河港的港口,更是足以容納數百艘船只。
大船原來越近,他們本來以為要放小船才能上岸呢,卻沒想到往棧橋附近一靠,搭上船板就能下去了。
然后便看到三個人影兒在一堆侍衛的簇擁下下了船板,順著棧橋向這邊走過來。
坐在紅羅傘蓋下正喝茶的連子寧打眼兒一瞧,可不正是溶月三人?
連子寧站起身來,笑吟吟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三人。
到了近前,陳玉和溶月齊齊拜倒:“屬下見過大人!”
千代則是看著連子寧的身后驚喜的叫道:“野奈!”
野奈抿嘴一笑,卻沒答話兒,連子寧看了她一眼,笑道:“去吧,跟她們敘敘舊。”
“謝大人。”野奈歡喜的應了一聲,越眾而出,飛快的向著千代那邊跑去。
“起來!哈哈哈哈,許久未見,讓我瞧瞧你們便了沒有。”連子寧快意的哈哈一笑,上前親自扶起了溶月和陳玉兩人,他本來只想著虛扶一下溶月,卻沒想到她一摁連子寧胳膊自己倒是站起來了。
這倒是真真成了扶了。
連子寧一愣,接著便是面色恢復如常,上下打量著兩人,笑道:“你們二位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本官得好好封賞你們!”
陳玉得了連子寧夸獎,只是呵呵傻笑。
溶月瞄了連子寧一眼,他體型沒變,似乎黑了一些,只不過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尊嚴,卻是更加的濃烈了,讓人站在面前·都是不敢直視呢!
溶月輕輕一笑:“大人能說出這句話來,咱們心里就高興了。”
她接著便是臉色一正,肅容道:“為大人效死,乃是咱們份內·何談什么獎賞?”
連子寧先是一怔,然后便是連連失笑,點了點她:“你呀!”
心里卻是有些高興,現在能和他這般開玩笑的,可是沒幾個了。
他笑了笑,回頭招呼道:“陳桐,安排他們住下。”
“唉·大人。”陳玉笑道:“咱們軍中兄弟在船上也晃悠了好多時日,腳都軟了,要不讓他們也……”
“多大點兒事兒啊!”連子寧拍了拍他肩膀:“傳令下去,這次過來的兄弟,一人發五十兩銀子。你安排好值班的人手,剩下的人陳桐帶去馬橋鎮好好樂呵樂呵,兄弟們海上飄了這許久,可不容易。”
陳玉大喜·趕緊應了下來。
連子寧眼角的余光撇到因千代挽著野奈向這邊過來了,他道:“你們且先下去休息,本官先接過客人。”
大約兩年不見·千代出落的更加漂亮了,若是說之前還帶著些稚氣的話,那么現在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身材高挑,比她身邊站著的那幾個武士家臣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去。
連子寧拱手道:“梨花郡主有禮。”
他是超品武毅伯爵,品級和國朝郡主相當。
千代讓了讓,也還禮:“武毅伯有禮。”
她看了一眼已經站回到了連子寧身邊的野奈,嘆了口氣,笑道:“連大人,謝謝你·看得出來,野奈這段時間過得很好。”
連子寧眉頭一挑:“梨花郡主何出此言,野奈是本官侍妾,本官自然應該妥善●k顧。”
野奈聽了連子寧的話,在旁邊甜甜一笑,臉上溢滿了甜蜜。
千代看了心里無端端的一酸,嘆了口氣:“當初野奈跟著他離開的時候,我本來還以為他會虐待記恨野奈,可是沒想到,竟是對野奈這般好。野奈有福氣啊,找了這么好的一個郎君,我呢?這次回去,就該和熊宗茂完婚了吧?唉,看著他那張臉我就煩。”
連子寧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小兒女的心思,伸手一引:“梨花郡主,里面請,扶桑距離我松江遠隔萬里,難得來一次,連某可得好生款待才是。”
千代悶悶的點點頭,跟著他向城中走去。
將軍府大宴會廳之中,已經擺下了宴席。
宴席的菜肴名貴且極具東北檸色,肥嫩的黃羊肉、可口的沙半雞、香味撲鼻的黑熊掌、酥爛濃香的犴鼻、飛龍吊湯、蔥油鹿筋、哈什螞油烹制的鐵雀成圈,還有新鮮的薇菜、全都是天生地長的野味。
這些東西出了關外,在其它地界兒要想吃得這么全,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些豪門大族倒是有這樣的財力,可是吃的熊掌、犴鼻也做不到這么新鮮。扶桑的這些諸侯就更甭說了,為了打仗不但死命的剝削農民,自己吃的也不怎么樣,立花千代還真是沒錯過這等美味佳肴。
陪酒的人不多,只有二十來個,卻都是當初辰字所的老兄弟,和溶月陳玉都是很相熟的。
他們和陳玉、溶月已經是近兩年未見,自然是極為的高興,酒席間大吃大喝,說起當年的事兒來,都是唏噓不已。說起來溶月和他們關系到也不差,因著溶月雖是個女子,卻是管事兒的,沒把自己當個女人看,倒是有一種兄弟一般的情誼。
當初陳玉奉命在扶桑駐扎的時候是副千戶的銜兒,大伙兒軍銜兒都差不多,而現在眼看著人家一個個的當了指揮使,當了參將,自然是眼紅。
不過他也是豁達之人,也知道大人肯定想到這一層,不會虧待自己,是以也只是想了想,便不再介懷。
幾個人觥籌交錯,大快朵頤。
今日的主客乃是立花千代,她身份頗為尊貴,自然是連子寧作為主陪。
只是這位千代公主似乎是興致不太高,席間多是悶頭吃喝,要么就是瞧著一個地方怔怔的出神。
連子寧也是莫名其妙-,不過這樣也好,倒也免得他浪費口舌了。
吃到一半兒,千代便借口身體不適告辭了,連子寧干脆便和眾人混在一起,說些當初辰字所時候發生的事兒,追憶當年,也是其樂融融。
待酒足飯飽,余者都是離開,陳玉和溶月卻是被連子寧叫到了書房。
溶月把這段時間在扶桑發生的大事小情都是向連子寧報告了一遍,事無鉅細,最后便是說到了來的時候遇到的海盜還有此行立花家過來的目的。
“那鬼王海盜,咱們現在且管不了他們,等以后水師建立起來再收拾他,敢搶咱們武毅軍的銀子,遮莫是活膩歪了不成。”連子寧冷哼一聲。
溶月笑道:“那銀子可還在人家立花家的船上放著呢,大人就看成是自己的了?”
連子寧哈哈一笑:“他們可是過來求著咱們買東西了,自然已經是囊中之物。把那名單拿來我瞧瞧。”
溶月把立花雷神羅列出來的要購買的那些物資的單子遞給了連子寧,連子寧抖開來回瞧了兩遍,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一千匹上好戰馬,一千副棉甲,一千副馬甲,一千副馬鐙,一千把騎槍,一千把斬馬刀!一萬把上好的強弓,三十萬支箭!我還要一萬把燧發槍,一千門小樣佛郎機炮,還有五百門中樣佛郎機炮,一百萬發燧發槍的鉛彈,五萬發小樣佛郎機炮的炮彈,三萬發中樣佛郎機炮的炮彈!還要,十萬斤銅,十萬斤上好的精鐵,五萬斤鉛塊?”
連子寧倒吸了一口涼氣兒:“喝,立花雷神這是要做什么?造天皇的反么?”
他看了看溶月,問道:“你久在扶桑,比我更了解,你怎么看這件事兒?”
“他要打仗了。”溶月面色沉凝道:“大仗!”
他取出一副扶桑全境地圖攤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指點道:“正德五十一年,立花道雪興兵攻下了出云國、隱岐國、伯歧國,徹底的滅亡了寺內家。正德五十二年,又興兵東向,攻占了宇喜多氏的浦上國,波多野氏的浦中國和浦后國。正德五十三年正月,又把三長好友的赤松國給拿下來。現在他已經占領了中國(扶桑本州島的西南角)之地,手下傭兵六萬,精銳一萬五千余,已經是整個扶桑數得著的大名。而他在來之前親口向屬下坦誠,這一次購買這些兵甲,是為了用兵關西,攻打羽柴秀吉。”
“攻打羽柴秀吉?羽柴秀吉?”連子寧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眼中有神光閃爍。
在連子寧那個時空,幾乎對于后世的所有東亞地緣圈子里的人來說,這個名字都是堪稱如雷貫耳的,叫他羽柴秀吉可能沒幾個人知道,但是他的另外一個名字,不知道的可就少了--豐臣秀吉。
正德五十年 六四零 客自東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