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五五一 你的轉機?不,我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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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子寧滿意的點點頭,舉杯道:“來,這杯酒,乃是慶祝海西女真覆滅,諸位重回我大明之懷抱!”
這句話,便是給這個會議定了一個基調。
連子寧當下干了,眾人也紛紛干杯,喝了這杯酒,席間的氣氛,便是和緩了一點兒。
連子寧沉聲道:“諸位,本官且問諸位一個問題,諸位覺得,是大明好,還是女真好?”
“這還用說?自然是大明好,女真那些雜種,這些年可把我們給害苦了!”眾人七嘴八舌道。
赫連豹說的更是實在,這名老者哈哈笑道:“大明管著咱們的時候,每年得有多少商隊過來呀?咱們能跟跟商隊換酒喝,換關內的布匹綢緞,能換鐵鍋,換鹽巴,到了饑荒的年份兒,還能換糧食吃!現如今倒好,采了些山珍野貨也都讓那些女真人給搜刮走了,連個屁都剩不下!伯爺您這兒這些美酒,咱們多少年沒喝過了?部落中人家用的鐵鍋,都是多少年了!”
他這話說的有條有理,大伙兒都是紛紛贊同。
連子寧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說,大明之所以好,便是因為大明肯和你們交換物資,互通有無,是不是?”
這一句話,卻是鞭辟入里,深刻非常。將什么大國泱泱,澤陂四方,民族友好,天下大同之類的遮羞布。都是無情的撕扯而去,露出了赤裸裸的真相——那就是利益!說白了,大明朝統治此處,還不是有利可圖?這些部落歸順大明,不也是有利可圖?
互惠互利,其實才是最穩固的關系,最長遠之策。
連子寧這話問的直白。這些族長們也是耿直的,回答的更直白:“可不是么!伯爺說的真對,就是這么個理兒!”
“嗯!既然如此。”連子寧點點頭:“諸位既然來,那就是有誠心的,那么,咱們就定下規矩!”
連子寧揚聲道:“首先得明確一點,諸位所在的這片土地,我武毅軍乃是主人。諸位,都要臣服于我武毅軍,臣服于。本官!這句話,必須都得記住!”
眾人本就是不抵觸的,阿濟格心領神會,率先離席,跪倒在地,大聲道:“小人阿濟格,從此之后,唯伯爺馬首是瞻,但有差遣,敢不盡心竭力!”
眾人也是恍然。暗恨讓阿濟格搶了風頭,紛紛離席跪倒參拜,口中大聲的表示臣服。
無一人敢不跪,但是連子寧卻是看出了很是不少族長,是不情愿的。畢竟把自己的兵馬拿出來供武毅軍差遣,這豈不是太過賠本兒了?只不過現如今武毅軍勢力比海西女真全盛時期還大。此時又是在別人的刀口之下,他們如何敢有半個不字兒?
“好了,諸位請起!”連子寧擺手示意眾人起來,待他們落座之后便微笑道:“諸位的心意,本官是明白的,只不過,讓你們平白出兵,豈不是虧了諸位?”
這話一出,大伙兒心里都是一愣,卻是感覺這位武毅伯爺,乃是個通人情,明事理的。
連子寧笑道:“諸位出兵,那是一定的,只是本官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便是。本官便在此立下一條規矩,從今日起,你們既然是本官之臣屬,便要為本官鞍前馬后效力,本官號令一出,你們都要出兵,絕對不能有二話!但是”
連子寧頓了頓,大伙兒頓時都是豎起耳朵來細聽,便聽連子寧道:“但是,你們出的兵,本官不但管他們一切吃住,更是會給他們發給餉銀,你們來了也有不少時日了,也該知道,我武毅軍軍餉何等之高,一句話,他們只要來了,呆一個月便給一個月的軍餉,呆一年就給一年的,跟我武毅軍中的士卒一般無二,絕無偏向。另外,你們出兵的多少,乃是和各位的貿易額度掛鉤的。何謂貿易額度?”
連子寧道:“說白了,便是你們出的兵越多,就能從本官這里交易走的絲綢錦緞,鐵鍋鹽巴,美酒糧食越多。當然,這得你們拿東西來換,本官可不白給。而若是一個兵都不出的,本官可就……”
連子寧雖然住口不說,但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大伙兒都是明白了——若是你不出兵,便是你有錢,我也不賣給你東西,而若是次數多了,只怕就要興兵將你滅掉了。
連子寧說完,便是也不再說話,留給這些人充足的反應時間。
眾多族長都是心中細細思忖,過了一會兒,剛才那些給拖出去的族長們也回來了,他們給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的扔進了冰雪之中,冰涼的雪可以緩解他們的燥熱和不治理,這一下,算是酒醒了。這一行人凍得哆哆嗦嗦神情尷尬的回來之后,聽旁邊的人一說,便也是動了心思。
最終大伙兒卻是沒有一個反對這個規矩的,相反,反而是都很擁戴。
這些東北的原始部族,其制度,幾乎是類似于中原大地上原始社會向的奴隸社會的過渡時期,部族長擁有非常大的權力,生殺予奪,而一旦他們派兵出來,那些兵丁領了餉銀,這些銀子,多半會落到他們的腰包里頭——原先銀子在東北沒太大用處,是因為有銀子你也花不出去,但是現如今,東北恢復了大明的統治,各部族可以和武毅軍進行通商,而這些銀錢,立刻就可以變成大量的綾羅綢緞,精美食物,奢華的裝飾,精致的瓷器,甚至是那些美艷如花的中原女子。
想到這點兒,大伙兒就心熱了。
而連子寧這種政策,對于傳統勢力的打破也是相當有限的。大部落出的兵多,獲得的貿易額度就大,就能增長更大的實力,小部落則是反之。如此一來,強的還是強,弱的還是弱。對于這些部族長之權勢,并無冒犯。
如此一來,何有不同意之道理?
在阿濟格和赫連豹兩位的帶動下,眾部族長都是紛紛表示同意,大是稱善。
連子寧點點頭。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這便是他將這些東北的強悍游牧民族納入自己統治體系的第一步——連子寧很清楚一件事,那便是這些東北的游牧民族,是絕對不能存在的,天下鐵騎出遼東,這些騎在馬背上的游牧民族,在這個時代,比起已經衰弱的蒙古人來說。要強悍的多,能夠在短時間內形成強大的即戰力。連子寧甚至可以想到,若不是現如今武毅軍勢大。將各方勢力死死的壓制住,現如今松江以北之地,早就成了血肉的角逐場。
歷史上本來將大明滅掉,進而一統天下的女真,在這個時空已經雄起三十年,現在被自己步步策劃,慢慢布局,逐漸將其蠶食,算是將隱患逐步消除了。而女真完了,會不會有其它一個強悍的游牧民族忽然竄出來。成為第二個女真呢?要知道,在連子寧的時空,當初努爾哈赤的手下,也不過是區區十三副兵甲而已。
自遼宋以來,除了大明之外,一旦中原王朝實力衰竭。肯定是北方鐵騎南下,取而代之,漢人就此淪為卑賤。連子寧是不會容許這等事情發生的,而想要消除隱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絕戶之計——把游牧民族也變成農耕民族。
所以連子寧微微一笑:“那第一樁事,便是這么定下來了,本官現在就發下招兵之令,回去之后,你們便派壯丁持武器兵甲而來,來得多的,就等著做貿易吧!本官給你們定下一月之期,一個月之內,必須到來,若是到不了的,一概以謀逆論處,到時候本官大軍殺過去,滅你滿門,夷你全族,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待會兒下去之后,去找這位石大柱石鎮撫,報上你們大致能來多少人的數目,好依次排列,劃定等級。”
殺氣四溢的話由笑吟吟的臉說出來,那震懾力卻是分外的強烈,眾部族長都是轟然應諾,無一敢違背。
連子寧又道:“另外,諸位可能有所不知,本官已經將這松江以北,白鷹峽以南的地盤兒劃成了四十個縣,派大軍駐扎,建立縣治,開墾土地,到時候你們若要交換,只需要去各處縣治就成,倒是不需要費什么事了。”
“咱們是知道的!”一個部族長笑道:“俺來這兒的時候,碰上了大人的部下,好像是第十八衛,指揮使是個大胖子,后面還跟著無數的的賤民,足有好幾萬。他們剛跟女真余孽打了一仗,損失慘重,還在咱們部落休整了一天,俺們給他們獵了不少獸肉吃了,他們也是很友善的,還送了俺們不少東西,大人,你們軍中咋還隨行帶著烈酒了啊?”
連子寧心中頓時是一咯噔,這幾日連綿的大雪,消息難以傳遞,而連子寧征北的消息,那些事先的新兵衛又是如何知道?而他現如今駐扎在白鷹峽北大營的消息,就更是不知道了。連子寧出發征北的時候,派往各新兵衛駐扎點兒的信使方才出發,而丈球球出事兒之后,卻是派人前往鎮遠府報訊兒,如此一來,那兩撥信使便是正好錯過了。因此那第十八衛遇襲的消息,連子寧至今也沒收到。
不過他也是極有城府的,現如今已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略一思忖,便是放下心來,張球既然還能護著那幾萬賤民趕往部落中休息,便說明還不算嚴重,至少是算不得傷筋動骨,也就無需擔心了,不過那女真余孽,想來是那女真湯古代所部,這倒是個不得不注重的因素。若是湯古代識趣兒,趕往北邊兒投奔建州女真也就罷了,若是他們活動在鎮遠府和白鷹峽之間破壞糧道,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他淡淡道:“女真余孽,也不過就是蹦跶幾日而已,倒也不足為慮,至于那些烈酒,乃是軍中用來治療傷員用的。人若是受傷之后,用烈酒清洗傷口,卻是能好許多。”
這些部族長們都是瞠目結舌,何曾想過這么浪費的法子?
“另外。”連子寧頓了頓。又道:“你們若是想種地,像漢人一般過那等安穩日子,便也可以去往那些縣治附近住下,本官會著人分給你們土地。糧種、耕牛、農具也是發給,至于你們這些族長,呵呵,到時候可就是我大明朝的朝廷命官了。”
這話說完,眾人卻是多半不以為然,不過是應付的符合兩聲而已。
他們橫行一方習慣了,可是不想受人約束。而且他們也沒有改變自己生活習慣的念頭。
連子寧也不著急,并不勉強。
設立縣治,任命流官,這其實是連子寧對付這些馬上民族的一種漸趨緩進的策略,他當然也是想立刻把這些部落給整編,將其人口據為己有,士卒歸入武毅軍中,那武毅軍豈不是立刻壯大?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若是真這樣做的話,只怕這幾十萬悍勇的關外馬上民族立刻就要反了,到時候野火燎原。女真又是雄踞于北,則好不容易苦心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面,立刻就要土崩瓦解。
而像是這般,則是可以入溫水煮青蛙一般,慢慢的將這些少數民族給吸引到那些縣治的附近,漢人的城池,天生就有一種吸引力,到時候定然是有不少這些異族前往那里經商耕種居住。
而漢人的同化能力,更是天下第一!
所謂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也不過是如此了。
說完了正事兒,便是閑扯,連子寧有心拉攏他們,也是放下身段兒,多多說了些話,最后總算的上是賓主盡歡。至于被被當場斬殺的馮德,大伙兒早就已經是選擇性的忽略了。
酒終人散。
之后幾日,這些部族長都是紛紛告辭回去,便是最為貪杯的幾位族長也是在酩酊大醉了幾日之后,也是回去了。
武毅軍大營,也是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士卒們日出晨練,每天休整,而對面的女真大營,也是非常的平靜,似乎是根本沒看到對面的武毅軍行動一般。好似是雙方說好了,就在此對峙這一個冬天。
而連子寧,則是每日足不出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些雜碎的事務,都是推給了其它的軍官了。
連子寧那一日跟楊滬生說的話,但凡是軍中指揮使一級別的軍官都是已經知曉了,連子寧這也是為了安他們的心。
大伙兒都在暗地里猜測,這轉機是什么?
轉機很快就來了。
你蠻河對面兒的女真大營。
帥賬之中,女真南路軍統帥納蘭建成正站在帥賬之中,來回的踱步。在帥賬的墻上,掛著一幅地圖,正是現如今你蠻河兩岸和松江以北的地圖——說起來能有這些地圖也是拜那些時常在三姓女真行走的明國商人所賜,至于他們的地圖是怎么來的,那就不用說了,能夠視大明邊軍如無物的這些商賈,豈會搞不到大明兵部里面存儲的那些地圖。這些地圖,可是大明從永樂朝一直到宣德朝,兵部和工部的官員,花費了足足數十年,耗費了上萬人力,走遍了這關外的山山水水,才繪制而成的,不知道耗了多少心血,卻被這些國之蠢蟲給竊取。
這些地圖尺寸很大,以這個時代的水平來看,已經是罕見的精細,里面的河流、山脈,樹林平原沼澤等等地形都是標注的非常之詳細。
納蘭建成穿了一件兒醬紫色的長袍,外頭套了一件兒巴圖魯看坎肩,長不過腰,袖僅掩肘,短衣短袖更是便于騎馬,他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光禿禿的腦袋和后腦勺上那一根跟豬尾巴也似的小辮子卻是破壞了這等尊榮,看上去很是別扭。
他忽然轉身,緊緊地看著那巨幅地圖,地圖上在你蠻河兩岸,已經是畫滿了線條和箭頭,不少箭頭,都是從北指向南,而那箭頭的落點,卻是在白鷹峽的后方。
顯然,從地圖上就能看出來,這位納蘭建成大人,絕對不是束手就擒之人,而且也看清楚了眼下對面的白鷹峽武毅軍大營絕對不是能夠輕易打下來的,竟然是開始打算另辟蹊徑。對面的武毅軍勢力不斷壯大,他自然是看在眼中,但是卻是并未因此而消極避戰。竟然是意欲主動求戰,顯然是所謀甚大。
而且從地圖上看來,他的計劃,大致已經是有了雛形了。
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古塔殷德掀開大帳進來,魁梧的身材似乎要把門給擋住了,帳篷里頭一陣兒黑,他進來,也帶進來一股子寒氣,讓納蘭建成哆嗦了一下。
“來了?怎么有消息沒有?”納蘭建成回頭問道。
“大人當真是神機妙算,還真有消息了!”古塔殷德哈了口氣。興奮道。
“坐吧,坐下慢慢說。”納蘭建成這些時日統領大軍,上下操持,也是變得沉穩了許多,這大帳里面沒有設火炕,卻是在靠墻的位置弄了個凸起來兩尺來高的土臺子,下面少了灶火,上頭暖融融的。中間一個小幾,他盤腿兒在上頭坐了。
古塔殷德也在對面坐了下來,笑道:“自從得了您的吩咐。標下就選派了不少輕騎兵四處巡查,放出去了百多里,今日早間,便是發現了那些往北去的武毅軍的蹤跡,他們果真是回來了,按照大人您說的,標下沒有驚動他們。怎么樣,要不要派大軍把他們給宰了?”
“宰了,怎么能宰了呢?我留著這些騎兵可是有大用吶!盼了這么久,可是把他們給盼來了。”納蘭建成聽了這個消息。顯然是很高興,哈哈一笑,從一邊的熱盆子里頭取出酒壺,給自己倒了杯烈酒,一口飲下。
古塔殷德想了想,還是不思其解。便是問道:“大人,標下愚鈍,只是這些騎兵回來,反而是增加了那連子寧的實力,為何還是好事兒?”
納蘭建成微微一笑,他本來是不想說的,不過跟手底下這個心腹大將,卻還是可以透露一二。
他問道:“我問你,現如今咱們和武毅軍現如今實力誰強誰弱?”
“咱們只有這幾萬兵,那武毅軍本來就比咱們多,探子回報,說是武毅軍這段日子不斷有兵馬增援,現如今已經是咱們的一倍多了。自然是他們強,咱們弱。”古塔殷德也是快人快語,毫不猶豫說道。
“沒錯兒,這些武毅軍,兵比咱們多,雖說他們不怎么禁打,但是這樣算來,咱們也不是對手。而且他們建堅城以固守,照這樣子,咱們兵力便是再多十倍也打不下來,既然如此,就得出奇招!”納蘭建成道。
“奇兵?”
“沒錯兒!”納蘭建成道:“這奇兵便是落在了這些人身上。這些人,不是去北邊兒的俄羅斯求援去了么?不過有野萍公主在,俄羅斯人定然是無暇難顧。但是他們一回來,連子寧得了信兒,定然是有所異動,我怕的,便是他們不動!我已然是布置好了一個大大的死局,只要是這些武毅軍一有動靜兒,就能將其置于死地。”
“至于兵力,你也無須擔心。”納蘭建成自信的一笑:“我已經從德靈的口中問的很清楚了,這些武毅軍雖然是有火器之利,但是多是步卒,靠著步卒,守城還可以,而若是野戰,絕對不是咱們女真鐵騎的對手。當年海西女真都能在松江北全殲明國二十萬精銳京軍,這些武毅軍,難不成比京軍還強?”
“就怕他不動!”
納蘭建成重重的捏了捏拳頭。說到底,由于女真一直以來對大明的軍事優勢,是以他們還是沒有怎么把武毅軍放在眼里,尤其是納蘭建成聽信了德靈的話,德靈是誰?區區一個奴兵而已,能看到武毅軍的真正實力?
武毅軍派出去的一千騎兵回來了,在連子寧看來,這是武毅軍能夠北上的轉機,而在納蘭建成看來,這也是女真能拜托現如今這種對峙之境地的一個轉機。
這究竟,是誰的轉機?
“與猶未盡,即點下回,現章未續,即回,更多神書等您評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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