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一九二 慈父心
(今天第三章送到)
戴清嵐默默點頭。
“到了這個份兒上,你說,你還能嫁給別人么?乖囡啊,別以為爹爹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是怕為父的不同意,逼宮來了。”
“哪有?”戴清嵐不好意思的歪了歪腦袋。
戴章浦看著她,眼神兒中滿是寵溺:“你這丫頭,和你娘當年一般的古靈精怪,看著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腦袋里頭不知道多少鬼點子呢。其實你也不必這樣,只要是你喜歡的,爹爹還能攔著不成?在這兒,爹爹問你一句,對那連子寧,你可是?”
戴清嵐臉紅如血,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戴章浦長長的舒了口氣:“乖囡就放心吧,連子寧,為父定然讓他老老實實的來提親!”
他這時候哪還有一份朝廷大員、兵部堂官的威嚴樣子,完全就是一個寵著女兒的慈祥父親,
戴清嵐不說話,他接著道:“你心里埋怨為父,為父知道,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一個人,若是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危險,就像是那鮮嫩的樹苗一般,看著光鮮,風一吹也就倒了。唯有經過風刀霜劍的,才能堅韌不拔,無論如何,始終屹立不倒。女兒你讀了這么多書,這些道理,想必都懂,也用不著爹爹多說。”
“連子寧此子,文采是不必說,一曲人生若是如初見堪稱國朝第一詞,多少人許之為大名士,就連皇上都是夸過的。棄文修武,幾個月時間,練出來一支強軍,爹爹昨日去看了,那支軍隊,是一等一的,就算是比不過邊軍,也和京衛差不多了。文武雙全,也難怪你這么高的眼界都能看上。”戴章浦呵呵一笑:“不過,再怎么驚才絕艷的人物,也終究是缺少歷練淺了些,城府淺、資歷淺,這就是個短處。”
“他也知道這些,所以,武毅軍出征這事兒,當初爹爹也問過他,他是很熱切的要去的。男兒志在疆場,熱衷功名,對于年輕人來說,是個好事兒。若是那等只知道空談務虛之徒,爹爹也是看不上的。所以啊,你阻了這件事兒,只怕第一個惱你的,就該是他了。”
“爹爹這樣做,既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你。說句實話,當初他棄文修武,爹爹是不看好的,重文輕武,國朝向來如此。他現在是個副千戶了,五品官兒,若是他考了舉人,中了進士,入了翰林,做了個文官五品的話,不消說,自然是配得上你的。但是武官五品,在爹爹看來,還真不算什么。”
戴清嵐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這番話的意義,她并不講究這些,認識連子寧的時候連子寧才不過是一白丁而已,還要以賣話本兒為生,還不是喜歡了?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后面還有一個大家族。自己的婚事,不單單是自己的事,更是代表了整個家族,代表了戴章浦的臉面。
自己嫁的好了,戴章浦長臉,自己嫁的差了,戴章浦沒臉,便是如此簡單。
“武官不比文官,可以按部就班的來,武官升官兒很是不易,若是沒有戰事,一輩子可能也就荒廢了。他之前升官兒快,不到半年,從布衣而總旗,自總旗而百戶,副千戶,如今已經是獨領一軍的總統。這般升遷速度,也算是國朝罕見,但是那是因為爹爹在的原因。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是沒有為父在,你且看他?他做副千戶之前,為父盡可以提拔他,這事兒,為父說話還是管用的。但是現在,他已經到了這般地位,在向往上升,那就難了!為父只是個兵部侍郎而已,可不能一手遮天。”
“再想升官兒,唯有一樣——軍功!軍功何處?眼前暴亂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不去收拾這些土包子暴民,難道要把他送去九邊?送去南疆?送去伊犁?”
“他也只有升了官兒,才能配得上你!”戴章浦眼中掠過一絲霸道:“我戴章浦的女兒,是能隨便許人的么?他得拿得出本事來才行!”
“爹爹!”戴清嵐看著父親,眼中波光粼粼。
“好了,什么都不必說了。”戴章浦拍了拍她的手:“現在兵部行文已經下了,皇上也下了旨意,就連壽寧侯爺都傳來了軍令,令武毅軍即日起程。這事兒,是反悔不了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為父和壽寧侯爺也有些交情,已經跟他說過了。此次平叛,數萬大軍云集,像他那般聰明人,是不會有事兒的!”
戴章浦豁然起身,哈哈一笑:“乖囡,等他凱旋之日,爹爹便為你們操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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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深了,連子寧站在紫檀木大桌后面,擰著一雙眉毛。桌子上鋪著一張大地圖,足有四五尺方圓,占滿了桌子上大半的空間。
地圖已經甚是陳舊,泛出一股黃色,那是時間的味道。
仔細看去,若是有后世的人在的話,一定就能看出來,地圖上所描繪的地區,便是山東北部,直隸南部的交界地區,白袍義軍占據的四縣之地,就在其中。
這地圖上面山川河流,城鎮鄉村,已經很是詳盡,以當時的水平來說,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工藝了。只是連子寧卻是很不滿意。
這個時代繪制地圖,限于科技的原因,有多大程度的真實度他都已經不指望,本來就是打算大致差不多也就行了。但是卻萬萬沒想到,這個時代的文官負責繪制地圖的,竟然也沾染上了一些壞毛病——抽象。
山水畫抽象臆想,進行藝術加工,那是中國話的意境,但是地圖這等最最需要真實的東西竟然還抽象,當真是讓人無法可想。
連子寧也是山東人,后世看地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自然對這兩個地區的大致地形海岸線很熟悉,因此他一眼看過去,就斷定,眼前這張地圖中夾雜了大量臆想武斷的東西。看來地圖的繪制過程中,某些人要么是偷懶,要么就是想當然。
如果說這些還都能忍的話,那有一點,當真是讓人忍無可忍——時間。
正德五十年 一九二 慈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