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一八五 威如獄海 噤若寒蟬
而現在,他們做了幾個月的軍官,身為人上之人,發號施令,頤指氣使,已經養出了幾分威嚴和氣度,便是穿著便裝坐在那里,也是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非同常人。幾個年輕的都蓄了須,看上去也成熟穩重許多。
連子寧很有些滄海桑田的感覺。
這些軍官們雖然天天相見,但是也有些日子沒有聚在一起了,老弟兄們聚在一塊兒,談談當初的糗事,哈哈一樂,也是人聲快事。席間不斷的有人向連子寧敬酒,氣氛很是熱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連子寧看也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大伙兒便都住了筷子,看向連子寧那里。
“咱們要打仗了!”連子寧看了一眼眾人,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就把大廳中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每個人的眼睛中都有些驚駭,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并非是害怕,事實上,當初他們跟著連子寧出生入死,做的都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事,膽量早就練出來了,這些日子,身在軍營,更是變得鐵血。這是每個人正常人在聽到讓人震驚的消息的時候的本能反應。
連子寧淡淡一笑,敲了敲桌子:“山東民亂的消息,大伙兒都知道吧?”
這句話說完,大廳中本來冰冷的氣氛頓時又變得松動了一些,不少人臉上都是露出放松的表情,石大柱這大嘴巴哈哈一笑,口無遮攔道:“原來是這事兒啊!咱們都聽過,不過就是一群亂民而已,咱們朝廷大軍過去,還不是摧枯拉朽……”
在連子寧鋒銳的眼神逼視下,石大柱后面的話生生咽了下去,訕訕一笑。
連子寧掃了眾人一眼,問道:“大伙兒都是這么想的?”
軍官們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
連子寧冷冷一笑,敲了敲桌子,罵道:“一群蠢貨!”
他環視一圈兒,軍官們本能的就低下頭,連子寧在他們心中的威嚴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了,沒有一個人敢反駁說話。
“你們知道那些暴民有人數有有多少么?知道他們的武器裝備如何么?知道他們是騎兵還是步兵么?知道么?”連子寧寒聲道:“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這兒胡言亂語,斷定咱們的對手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疾言厲色道:“記住你們的身份,你們現在已經不是辰字所的戰兵了,你們現在是鎮撫,是百戶,每個人手底下都有百來個弟兄,你們的任何一個決定,甚至是一言一行,都會對他們造成影響。你們一個錯誤的決定,要搭上的,就是百人的性命!你們,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一番話說得中軍官冷汗涔涔而下,劉良臣石大柱為首,呼啦啦的在地上跪倒一片。
連子寧兀自不解氣,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就扔了下去,砸在地上,碎瓷片兒混合著酒水濺了一地,最前面的劉良臣和石大柱被噴了一頭一臉,兩人連動都不敢動,任酒水從臉上滾下來。
大廳里針落可聞,甚至都沒有一個人敢喘粗氣,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噤若寒蟬,他們真是被嚇得夠嗆,自從認識這位大人之后,他似乎還沒發過這么大的脾氣。這樣陡然間雷霆大怒,真是讓人從心底一陣陣的顫抖和恐懼!
“記住,武毅軍的士兵,不光光是你們的兵,更是老子的兵!老子絕對不允許你們,把他們帶進死路!”連子寧深深的吸了口氣,把心中怒火強行給壓制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重又恢復了冷靜:“都起來吧,好好兒聽著!”
軍官們起身,這一次都是老老實實的坐著,臉上都帶上了凝重。
連子寧淡淡道:“咱們面對的,可不是一群烏合之眾。”
由于戴章浦的這一層關系,連子寧對山東白袍義軍的事情,知道的格外的多一些。各地的軍情第一時間都會報到兵部,而作為兵部左侍郎,實際掌部堂事的戴章浦,這些軍情文書他都會著人抄一份兒,送到連子寧這兒來。
可以說,連子寧是整個北京城對白袍義軍最了解的一個人,沒有之一,甚至連戴章浦都比不過他,原因無他,同時唯一一個和義軍領袖張耕近距離接觸過的。
當連子寧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很艱難的才把當日那個一臉笑意,人畜無害的青年商賈和起義軍領袖聯系起來。
“根據確切的消息,現在,白袍義軍已經發展到了一萬兩千多人,徹底的占據了樂陵、慶云、沾化。陽信、海豐五縣數百里之地。”
“一萬兩千多人并不可怕,如若是一萬兩千步卒,暴民,咱們武毅軍兩千人把他們一鍋端毫無問題。但是眾所周知,義軍占據的五縣之地,本就是山東直隸兩省最大的養馬地,設置提督馬政衙門,豢養軍馬三萬多匹!當地民眾苦于馬政久矣,這一次起事的,直接原因固然是馬政提督周興波無惡不作,但是最根本的,還是馬政把當地農民給壓榨的太苦。”
“所以所有的義軍,全部都是騎兵!不但都是騎兵,而且還都是一人雙騎,來去如風,一晝夜可奔馳數百里!”
“上頭已經傳來消息了,朝廷會調咱們去平叛,咱們要面對的,便是一萬兩千騎兵!”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響起了一片吸涼氣兒的聲音。互相看看,眾人眼中都有驚駭之色。
一萬兩千騎兵和一萬兩千步兵,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區別在哪兒,毫不客氣的說,前者至少能擊潰十倍數量的后者!尤其是當騎兵上了一定的數量之后,其破壞力,就更是無與倫比。在這個時代,騎兵就是戰場上的王者,沒有之一!就算是火槍兵,因為數量的原因,論起重要性來,也遠遠不如騎兵。
若是一萬兩千步兵,那武毅軍兩千人沒的說,直接打沒商量。但是若是一萬兩千騎兵的話,在大伙兒想來,十個武毅軍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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