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場 咱不談工作

聽到這聲提醒，馮曉剛與葛尤同時一愣，似乎都被點醒了，葛尤馬上站起來，一只手插在觀風衣口袋里再走幾步，馮曉剛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立馬就站起來了拍手叫好道：“對了，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感覺！就這個動作讓嚴守一瀟灑的味道就出來了～～”

這時候兩人都滿意的笑了出來，不約而同的一回頭，就看到兩張陌生年輕臉龐，剛才說話的是那個小男孩？兩人心里都很驚訝，這是自己劇組的人嗎，這種觀察力可不一般啊。

“尤子，曉剛～～你們怎么在這里呢～我都找你們找了一圈了～”正在兩人疑惑際，氣喘吁吁的劉震昀終于找過來了，遠遠地喊了聲，馮曉剛與葛尤連忙起身過來。

“震昀你怎么來了～你吃飯沒有～走一起去吃東西～”馮曉剛熱心拉著劉震昀就想往里面走。

“等等，我給你介紹個人。”劉震昀一把拽住他，拉住他引導李小樂面前：“這是我之前跟你們提的，中影的李主任，還有演員孫麗，這位是馮曉剛，馮導。”劉震昀給雙方介紹。

馮曉剛用雙手拍了拍，抖落手掌中花生皮屑，滿臉驚訝地跟李小樂握招呼：

“唉，李主任真是久仰大名，你太賞光了～坐，先坐～～”握手完，一點架子都沒有將李小樂，孫麗帶到飯館里面，搬過兩張板凳到自己桌邊。

“剛剛拍完戲，條件簡陋，李主任你見諒。”葛尤很不好意思地雙手合十作揖表達著自己的招待不周，搞得孫麗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回頭看了看李小樂，那意思是看看人家兩個大藝術家，待人接物這么謙虛有禮貌，李導你應該跟他們學學。

李小樂沒作聲，他可是了解這對黃金搭檔的，馮曉剛是圈內出名的“狗慫”，這個詞的意思就是，見人就認慫，可股子里卻傲的很，誰都不服氣，至于這位演技出神入化的葛尤葛大爺，對所有人都客氣，說白了就是有禮貌，不是特別對他這樣。

“曉剛，我們不喝酒了，今天來主要是談工作的，是這樣的，宗磊跟你聯系過了吧，李主任今天來是……”劉震昀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些微醺的馮曉剛就端起酒杯了，用他那沙啞的聲音笑道：

“劉老師，飯局不談工作，你這可是破規矩～該罰一杯，我們明天可是要去中影基地了，沒時間跟你再喝酒了，今天咱們就喝個夠～”

李小樂注意到，劉震昀邊端起酒杯邊用詢問的眼神瞟向葛尤，葛尤用很輕微的表情搖了搖頭，他就明白了，馮曉剛是不想把葛尤借給自己，根本就不想讓劉震昀開口了。

就在劉震昀為難地時候，李小樂倒是笑起來了，舉起酒杯道：“好，馮導說得對，今天我們不談工作，只喝酒。”說著就把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李主任好豪氣。”馮曉剛吐出酒氣道，笑呵呵給李小樂倒酒，然后望著他好奇地問道：

“李主任，你剛才怎么會想到單手插在風衣口袋里這個動作呢？”之前他們設計過很多動手，也讓葛尤把雙手口袋里過，可就沒想到拿一只手出來，而李小樂設計這個單手插口袋的動作簡直是畫龍點睛的效果。

試想想看，一個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基本是不會把雙手插在自己風衣口袋里的，那樣會顯得駝背窩囊，可雙手擺動走路又顯得有些太過孤獨的感覺，而單手插在口袋里的感覺就非常微妙了，只要給一個特寫，然后再有之后范濱冰與挽著嚴守一胳膊的鏡頭。

觀眾看到這個單手插口袋的動作，就能知道嚴守一是個習慣與女人挽著手走路的風流男人，這一個小動作意義包含著，它必定能夠被拍攝以及必然被觀眾注意到，隱藏著嚴守一的背景以及他的行為動機，這真是一個完美的設計，簡直是小動作之中的大師級典范。

像是劉震昀這種編劇是不懂這個意義的，只有馮曉剛與葛尤能明白當中門道，就李小樂這一句話，就能知道他導演功底非常不一般。

“我曾經看過類似的表演而已。”李小樂很誠實地回答，這個動作他原本就是看之后翻拍《手機》電視版中另一位表演大師王志聞設計的，這完全是偷師而已。

“原來如此，好了好了～不談這些，我們喝酒吃飯～李主任今天看到你，我高興，尤子也高興。”

馮曉剛見李小樂不愿透露也不多問了，高興地喝著酒，只是拼命給李小樂夾菜，葛尤卻只是在一旁笑著，很少插話，很是害羞的樣子。

馮曉剛吃素卻喜歡給別人夾菜的習慣，李小樂早有聞名也見怪不怪了，也不多說，只是陪著他喝酒。

幾人聊的高興，馮曉剛似乎喝高興了，突然興致高漲盯著李小樂就問道：“李主任，你是年輕人，你給我說說，你覺得我的喜劇片拍得怎么樣，別客氣，我這人就喜歡聽真話。”

“哎呦，馮導，你喝多了。”葛尤一聽就上去想制止馮曉剛，卻被這位執拗的導演擺手攔住，還是不依不饒地盯著李小樂：

“我就問你，你怎么看吧。”對于媒體上最近反復吹捧李小樂，說《瘋狂的石頭》比自己喜劇片拍的好得多的言論，弄得這位自尊心極強的馮導演心底可是很不舒服。

他之前接到王宗磊電話，告訴李小樂要向他借葛尤的時，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李小樂有點目中無人，不過是一個新人導演，竟然開口就向他借自己老搭檔葛尤，還是在電影拍攝期，這意思是你李小樂電影拍得比我馮曉剛更好是嗎？張嘴就該要人是吧？

原本他憋著氣想隨便打發這個李小樂滾蛋的，可經過這頓飯的接觸，他漸漸覺得李小樂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狂妄的年輕導演，于是才借著酒勁試探他這么一句。

“喜劇？我怎么不覺得馮導你拍的是喜劇啊？”李小樂淡淡地笑道，嚇的劉震昀與孫麗一大跳，只有葛尤倒是眼睛亮了一下。

“哦，這倒是新鮮，我拍的不是喜劇是什么？”馮曉剛聲音沙啞地道道。

“喜劇最重要的目的是讓人發笑。”李小樂很誠懇地看著他道：“可我其實覺得，馮導你只是拍你自己迷戀的生活，主要是表達自己對生活的情況，只是拍著拍著就走錯道了，讓大家誤會你拍的是喜劇了。”面對馮曉剛那種喜笑怒罵的態度，李小樂卻沒有絲毫針鋒相對的意思，反而表現出發自心底的佩服。

“哦？”突然剛才還醉醺醺的馮曉剛聽到這話，似乎酒醒了過來，腰桿也挺直了些，望著葛尤，發現他也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這才沉著臉嘀咕道：“有點意思，這么多評我電影的人，李主任你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李小樂見馮曉剛臉上的笑容停下，就知道這位心比天高的大導演終于把自己當作是個同行看待了，自己剛才的評論是說道他心里去了。

普通的觀眾網友，有不少人在網上批評“馮式喜劇”過度商業化，說他的電影沒有內涵。

其實如果用好萊塢數據分析方式，馮曉剛的電影幾乎是國產電影里思想最深邃的，劇本也是最不符合商業電影結構的，只是他習慣用一種高明到極致調侃的方式表達出來，加上葛尤天然的喜劇天賦，讓明明很有些可悲的人物在一起，卻變成了一件趣事，禁不住讓人發笑。

李小樂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同樣被人詬病的喜劇編劇寧財神在幾年后評價馮曉剛的話，也是馮曉剛最認為了解他的評論，自然是說道他心口里去了。

“其實我模仿您寫了一個劇本，想請馮導你過目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提高的地方。”李小樂看時機鋪陳地差不多了，終于說出了這句準備已久的話來了。

馮曉剛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已經掉到李小樂的下的套里去了，可就憑剛才李小樂那對他電影的評價，他就對李小樂完全改觀了，倒是想很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準備了什么劇本，能有信心把葛尤從自己身邊借走？

“拿來看看吧，我可不專業，我就是看看。”馮曉剛大咧咧伸手接過李小樂遞過來的劇本，抱著挑刺的心態隨便翻了幾頁。

可就看了幾個人物簡介，以及故事梗概，馮曉剛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轉頭望了望孫麗突然道：

“你叫孫麗是吧？我喝多了，這劇本看的不太清楚，你念給我聽吧。”

“我念？”孫麗有些傻住了看向李小樂，這么長的劇本這短短時間念的完嗎？看李小樂示意照做也只好開始念起來：

“秦奮五歲第一次玩‘包剪錘’的時候，絕對想不到這個小把戲在幾十年后會給他帶來一筆財富……”

“不是這么念～！”馮曉剛突然提高音量打斷她，嚇了孫麗一大跳，過去指了指劇本：“只念臺詞，不要念場景介紹，只念人物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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