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 主仆契約

他們后來回顧起來，正是當初的這一夜問答，奠定了他們向前進步的基礎。

那時候提起這事，無人不羨慕他們的明智。能夠被常鳴指點一夜，這簡直是天降的幸運！

而那時，常鳴的名字，整個天穹大陸早已無人不知。

天色由明漸暗，又由暗轉明。清晨的陽光透過山谷，照在不斷波動的水面上，反射出點點光芒，照亮了這一角幾個人的面孔。

比陽光更明亮的，是他們的眼神。

一夜未眠，一夜的精神集中，他們卻一點倦意也沒有，眼睛閃閃發亮！

常鳴停住最后一句話，語重心長地說：“機關師這條道路，雖然走的人很多，但始終都是孤獨的。就算有人推動，最后能讓自己進步的，還是只有自己。好高鶩遠要不得，偷奸耍滑要不得。要想走得更遠，只有付出更大的努力！”

這樣的勸誡，他們以前也從別人嘴里聽到過，但從來都像輕風過耳，聽完就忘。不過現在在他們心里，常鳴的地位已經截然不同。常鳴一說出來，他們一個個就極為認真地點頭，果然聽進了心里。

狂虎隊的人離開了，鐵老四正準備跟著一起走，常鳴突然叫道：“四哥，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說。”

鐵老四停步轉頭，疑惑地看他。常鳴從懷里掏出一本書，遞給他：“你跟狂虎隊他們不是一起的吧？”

掌眼通常都是外聘，鐵老四的感覺也跟狂虎隊有點格格不入。鐵老四接過書一看，整個人都怔住了。

與其說這是一本書，不如說是一本手寫的筆記，筆記的封面上清楚地寫著“機關材料及其處理方法初探”幾個字，字體端正，直直地撞進了鐵老四的心里！

常鳴說：“如果不是四哥，狂虎隊的人也沒辦法把冰底泥帶到我面前來。這東西對別人的用處可能不太大，但對我非常重要。我不知道應該怎么感謝你。這本筆記是我自己整理出來的。可能會對你有點幫助。”

他頓了一頓，還是把話說了下去，“你的天賦很特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單靠天賦吃飯可能有點浪費。我覺得你可以往這方面深入研究一下。”

老虎跟鐵老四都是高級機關師。老虎的研究方向雖然模糊。但隱約也有了一些感覺，常鳴稍微一提點，他就恍然大悟。但鐵老四從頭到尾都沉默著。當常鳴問起來他時，他良久之后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應該怎么做……”

他的茫然是真的，但他卻完全沒想到，常鳴還是留意到了這一點，并且給他提出了新的建議！

鐵老四的手在筆記的封皮上輕輕撫過，翻開來看了一看。

這樣的材料筆記，鐵老四自己也有。身為掌眼，他也把自己曾經見過的一些材料記錄下來，各種數據列在上面。有些材料他并不清楚可以用來做什么，只是天賦的直覺告訴它，這種東西很有用。

常鳴的這本筆記卻截然不同。他很少列舉單個的材料，而是根據材料不同的性質進行總結分類，與機關術聯系起來，詳加解決。

這本書對機關材料整體進行了分析，指出了研究機關材料的一條道路！

鐵老四看得出來，這本書并不完整，還有待繼續研究補充。但它已經展現出一種極其可貴的思路，讓鐵老四單是這樣看著，就心中火熱起來。很多事情，他以前只知其然——他知道這東西有用，但究竟為什么有用，有什么用，根據這本書的思路，他可以清晰地推斷出來！

有了這本書，他給材料定價就不再只是一種賭博，可是有的放矢！這本薄薄的冊子，就給他規劃出了清晰地職業未來！

鐵老四握緊了這本冊子，抬起頭來凝視著常鳴。常鳴的目光誠懇親切，他說的話全部出自真心。老實說，以他的能力，根本沒必要在他們面前搗什么鬼。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鐵老四喃喃說：“我以為西鉑州跟東梧州是敵人……”

常鳴微微一笑：“算不上敵人，頂多只是競爭對手吧？”

機關戰爭可能會產生一些傷亡，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戰爭。西鉑州和東梧州之間的矛盾，遠沒有上升到生死仇敵的地步。

這本冊子對鐵老四的意義太大，他干脆地說：“謝謝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通知我一聲，我一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公會徽章，在上面按了一下，遞給常鳴。

這是只有機關師本人才能執行的一個動作。他開啟了公會徽章的全部信息，把他提供在常鳴面前。只要常鳴把自己的徽章跟他的對接，就可以毫無保留地獲得他的全部資料。值得注意的是，這種開放是單方面的。常鳴可以知道鐵老四的全部資料——包括今后在神殿系統上的所有變更，但鐵老四沒辦法知道常鳴的。

正因為這種單向和毫無保留，有些機關師會把它戲稱為“主仆契約”，用來對應某種傳說中的契約。鐵老四這樣做，足見他對這本冊子的重視以及對常鳴的欽服！

常鳴也沒有矯情，他爽快地接過徽章，跟自己的對接上了。他笑道：“以后我要找你幫忙，可方便多了！”

鐵老四鄭重地說：“我一定克盡全力！”

鐵老四也離開了，常鳴望著他的背影，心里略有些感嘆。

這本筆記是他正在進行中的研究中的一項，他把它送給鐵老四。純粹就是出于愛才的情緒。他的天賦實在太少見，就這樣浪費太可惜了。

沒想到，他的無心之舉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報。

主仆契約……

不管是西鉑州人還是東梧州人，都是人類，都有著同樣的心情啊……

他望向天空，腦中突然閃過神罰騎士冰冷漠然的目光。

神罰騎士本來就不是人類，如果自己的推斷沒錯，他們只是機關神制造出來的機關。

神罰騎士是機關，機關神又是什么呢？總而言之，他們絕不會是人類！

狂虎隊五個人和鐵老四全部離開。這個山谷里只剩下常鳴一個人。白蛇探出頭來。向四面瞅了瞅，吐了吐蛇信。

常鳴改造完自己的靈魂結構之后，它比之前老實乖巧多了。

常鳴說：“好，我們回去山洞里。接下來。我們就要進行大工作了！”

他拋開其它所有的情緒。躊躇滿志地說：“小智，我要給你制造一個真正的身體！”

他本來打算跟那些西鉑州人一起先離開，再獨自回來的。沒想到那邊提出了更好的建議。現在這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倒是省去了來來回回的工夫。

他帶著白蛇回到之前的山洞里，這一次，他沒有從山洞繞行，直接從天空降下。

先前磨練了一段時間，現在他已經能夠熟練地飛行了。

小智在他身邊化形，常鳴說：“我們現在要做的跟剛才差不多。我會先用冰底泥重新搭建一個你的靈魂結構，然后在它的基礎上重建一個。之后，你的靈魂可以從冰底泥的結構里注入進來，與這個身體融合。由于是完全的融合，身體也會對你的靈魂形成保護。當然，過于消耗精神力的事情，還是不能做！”

在常鳴的構想里，本來想做得更靈活一點，讓小智的靈魂能夠自由進出。但就現在看來，不是不能這樣做，但這樣仍然會讓減少靈魂與身體之間的協調性，失去足夠的保護意義。

所以，這個構想只能放到之后再實現了。

常鳴把一件件材料全部拿出來，放到旁邊。

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大工作，心里略微有些緊張。他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再睜開來時，眼中光芒四射：

“好，我要開始工作了！”

鐵脊山脈的這個山洞，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一股特殊的場籠罩了整個山洞，如同一個結界，讓外人無法侵犯。這正是小智形成的精神力場，用來保護常鳴的工作。

常鳴全心全意地撲在手上的工作上，眼神無比專注。

時間緩緩過去，除了一些細微的動作，他的姿勢幾乎沒有變過。

搭建靈魂結構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用手來做，只能全程使用神觸。如果不是精神力足夠強大，控制力足夠強，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即使如此，常鳴的精神力也不足以支撐他一次性完成整個靈魂結構。

他事先先把靈魂結構分成了一個一個的環節，這些環節既是整體的一部分，也可以獨立存在。用冰底泥搭建完成之后，它們能單獨存在一段時間。

這些工作極其費力，但常鳴事前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從頭到尾，他偶爾會到達精神力耗盡的邊緣，但從來沒有超過那個界限。

一天、兩天、三天……

五天、六天、七天……

常鳴第一次如此長時間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但他根本無暇多想，滿腦子一點多余的念頭也沒有。

二十七天后，一個由透明水晶細絲組成的完整靈魂結構出現，懸浮在常鳴面前。

常鳴臉色發白，精神卻無比振奮。

他仔細檢查過結構的每一部分，最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著小智微笑道：“成功了！”

話音未落，他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異界之機關大師 643 主仆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