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柳少爺的故事

“此仇不報非君，你們這些臭娘們給老等著。”咬牙切齒的柳少爺咒罵。

還記得年輕時，有一天下午，太陽剛剛落山的時候，管事柳大鼻和侄兒秋福跑了過來。

當時的柳少爺放下手的“嫖經”，笑嘻嘻的道：“今晚不用你們守湖了，我親自去。”

“真的嗎？”

“真的？”

柳大鼻笑道：“那少爺，我們今晚就不到湖邊去了。”

“嗯！你們去喝你們的酒吧。”柳少爺躊躇滿志。

侄兒秋福喜得手舞足蹈，那一年他剛剛十三歲，正是貪玩的年紀，今晚他約了好友到蘆葦叢去燒野火，這也是鄉下的慣例，所以不用他去守湖正好合了心意。而柳大鼻一聽能喝酒幾乎把嘴都要笑歪了，向少爺使了個滑稽的，含著一種猥褻意思的手勢，提醒道：“要當心啊！那些娘們不好惹。”

“來咱家做賊，我會怕她們？”柳少爺顯得信心百倍，村里的窮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們去對碾坊的長工們說，叫他們今晚無事不要到湖邊來，除非。”指著胸前掛著的哨，“懂不懂？”

“懂！懂！”柳大鼻心領神會，

月亮掛在了天上，被派去做斥候工作的王老五家的桂姐兒和梅叔家的小菊，都在喘著氣，身上流出細細的汗珠，發絲緊貼著額頭，跑回來向大姐頭秀蘭嫂報告。

桂姐報告道：“今夜可以，那個紅鼻和小鬼頭都不在了，長工們也去喝酒打牌了。”

當時的秀蘭嫂還未成親。十幾歲就成了女人的領袖，問道：“誰守著湖邊？”

“是！”桂姐兒忸怩的道：“是那個打北平學堂里回來的羅鍋。”

秀蘭嫂點點頭，盯著桂姐兒，帶著一種狡黠的、意味深長的微笑。

桂姐兒頓時臉紅了，低著頭圓睜著那水汪汪淘氣的眼眸，滿心帶怒地向秀蘭嫂沖過去，“你笑什么呀？叫你笑。”

“哎呀，不是笑你啦！我是笑那個從學堂回來的小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秀蘭嫂笑嘻嘻的躲閃，順便發號施令。“去告訴柳四嬸，桃秀，李老七姑娘她們，人越多越好，月亮天的時候，我們在叉湖口碰船。”

“嗯。”桂姐兒拖著小菊的小手，心還是氣憤不過，自己怎么會看上惡形惡狀的柳家少爺呢？匆匆向村里跑去。

湖塘里，柳少爺輕輕走到了岸邊。坐上了一艘大劃船上，仰望著那遙不可及的星空。十歲那年，他被送到了北平城念書，可是因駝背屢屢遭到同窗們的嘲笑。今年憤而不念了。

滿腦塞滿了那雙淘氣的，貓一樣的水汪汪眼眸，和被太陽曬得微黑的，透露出可愛處紅的臉蛋。

柳少爺十四歲成親。十五歲做了爹，妻因年紀太小生產時不幸血崩了，走上了他母親的老路。月時在湖里失掉了一次機會。至今念念不忘在湖邊游玩時瞥到的難忘笑容。

“她們一定會來，年年都要來我家的湖里挖藕打魚，今年年景不好，怎么能不來呢？”

柳少爺笑容好不淫蕩，不過也包含著一絲初戀少年般的純真，自言自語道：“不管她們人多人少，我都不吹叫，就捉那個水汪汪的。嘿嘿，看她家不把她許給我？”

聯想到城內那些粉姐們，一個個油頭粉面，帶著怪香怪氣，動不動就拿腔作調，要你可憐她，施舍她，回頭就把錢倒貼給了小白臉，干你大爺的！還是混合著汗香和泥土香，鄉下天然處女的紅暈以及那妙不可言水汪汪的眼睛好。

做著美夢的柳少爺笑了，笑的那個開心，毫不在乎露水慢慢地浸濕了他的周身，略冷的湖風令他一連打了好幾回寒顫，不在乎，不知不覺，月亮已經漸漸地升到空了。

遠處，秀蘭嫂指揮道：“桂姐兒，你上前去。”

“為啥單要我去呢？你！”桂姐兒生氣了，把那不到一丈長的蓮船橫在湖口，用小船槳使勁的把水的月亮敲的粉碎。

“不會害你的。”秀蘭嫂把自己的蓮船搖上一步，兩只小舟靠近了，解釋道：“你去把他引出來，我們幫你捆住他，省得吹哨喊人來。”

桂姐兒嘟著嘴不樂意，雖然明知大家不會讓她吃虧，但她就是不愿意，月間在湖里乘涼的那一次，她記得很清楚，那個人，在城里念書的家伙，簡直像一頭畜生似的。

大家伙紛紛勸了一會兒，桂姐沒奈何，慢慢搖起了她的那片小槳，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盡量把頭低得幾乎貼著船板了，心里一陣陣不安的頻繁的跳動。蓮船鉆過荷花時，會在水底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出來。

桂姐兒回頭看了看，秀蘭姐她們緩緩的跟在她后面，不時給她拋過來鼓勵和安慰。

最終桂姐兒把心兒橫了一橫，使勁劃著她的小獎，船身像箭一般地向對面滑去。

柳少爺幾乎望眼欲穿了，當他看見一只蓮船朝著他駛來的時候，一眼認出那個細長苗條的身段，以及妙不可言的水汪汪眼眸，當即迫不及待的架著笨重的大劃船，不顧性命的追了上去。

大半夜的，一個男人不聲不響的冒出來追逐一個女孩，鬼都知道他打算干什么，是以桂姐兒恨得咬著牙，有意要使他跟著自己兜幾個圈，然后等快要接近大伙兒時，故意放緩了速度，撞在了大劃船上。

柳少爺伸手來抓住她的船，桂姐兒便動作敏捷的翻身一跳，上了大船！大喜的柳少爺迎面就要抱她，桂姐兒趁機把他胸前的哨給打落到了水，而自己也被壓在了船上。

兩個人互相扭打，周圍七艘埋伏好的蓮船迅速撲了上來。十多個女人紛紛縱身一躍。

很快桂姐兒被救了起來，柳少爺則被抓住了。

“綁好他，把嘴堵上。”

發覺不妙的柳少爺剛想喊叫，就被一團抹布堵住了嘴巴。桂姐兒哭了，被男人又摟又抱無疑吃了虧，沒命的在柳少爺臉上抓了幾下。

柳少爺痛苦的瞪著眼，臉上流出了幾行血液。秀蘭嫂指著他罵道：“你一輩也沒有吃過苦，任憑滿湖的荷花爛了也不讓我們拿走糊口。這也就罷了，今晚成心想侮辱女人是不是？你媽的！你故意來尋快活是吧？”

有人冷冰冰的笑道：“哈哈！請他在這里睡一睡夜涼床。”大家伙嘻嘻哈哈的返回船上，把大船孤零零的扔在湖央。

月兒漸漸地偏了西。

又來了幾艘蓮船。總共十多只在湖穿來穿去，十多把剪一起響動起來。

桂姐兒到底還是氣憤不平，一邊使勁剪斷蓮蓬，一邊揩著眼淚，她的蓬蓬比大家都剪得少。

秀蘭嫂安慰道：“不要緊，你吃了虧大家都曉得的，等會我們每個人分給你一點。”

一個時辰后，湖風起了，浪濤不規則地掠過荷荷根。把蓮船打得起伏不定的搖晃。

“快點，恐怕長工們要追來了。”

“不要緊，他們喝貓尿就爬不起來了。”

每一只小船都裝得滿滿，有蓮蓬、蓮藕和活魚。每一個人心都喜氣洋洋，沒有管家柳大鼻高聲叫喊，沒有兇惡的長工駕船來追，自由自在的唱起了動聽歌謠。

“偷蓮偷魚偷到月三更啦。

家家戶戶睡沉沉。

富人不知窮人的苦，

窮人卻曉得富人的心！

緊搖槳快撐篙，

守湖的人追來逃不掉！”

第二天。醉醺醺的柳大鼻從狗窩里的稻草，懶洋洋的爬起來時，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然后發現少爺不見了，下人們議論紛紛，都笑道：“一定是被村里的那些小妖精給迷住了。”

柳大鼻覺得不對勁，把夜間被燒光了頭發的秋福喊起來，動員所有柳家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柳少爺的船。

當時柳少爺的臉腫的像個豬頭，幾條血痕凝結成了紫黑色，渾身上下又冷又疼又麻又癢，狠命給了下人一個耳刮，嘶啞著叫道：“你、你們都死了嗎？媽媽的！”

柳大鼻喏喏的道：“少爺你，你沒有吹叫啊！”

“混賬！”柳少爺的聲音幾乎沙得發啞了，咆哮道：“去，把湖水都抽干，我讓她們偷！我讓她們偷！還有誰家欠了我的租，欠了我的錢，必須三天之內還清，不然就賣兒賣女抵債。

對了，為首的是秀蘭和桂姐兒，你們等著，不把你們嫁給比狗還不如的男人，就顯不出老的顏色！”

侄兒秋福摸著被野火燒光了的頭，望著發抖的叔叔，生怕耳刮落到他的頭上，心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呢？少爺他媽的，被綁了一夜？

臨河的客房里，打開后窗，運河就在窗下。如果連日大雨使得河水滿漕，只要探身窗外，伸手就可以觸到水面。

柳老爺請徐灝走進屋里，只見一支湘妃竹的魚竿搭在窗臺，游絲一般的魚線在窗外隨風飄蕩，魚鉤上釣著一朵睡蓮。

滿桌的鮮魚水菜，冰盤上躺著都是一尺左右，一斤上下的金鱗鯉魚，色香味俱佳。

徐灝贊道：“這些魚都是柳姑娘親自釣上來的？”

“是我釣上來的。”柳姑娘淘氣的歪著頭，滿面嬌憨，“不過，是秀蘭嫂在窗下定住了船，雙手捧著魚簍，我從魚簍里一條一條釣上來的，最后還釣了她鬢角上的一朵鮮花。”

徐灝見狀問道：“你認識她？”

“我們都是一個村里的，秀蘭嫂是我們女人的頭領。”柳姑娘又問道：“徐公，你也認識她么？”

“我現在是她的房客。”徐灝笑著解釋。

“秀蘭嫂可是人人佩服的女人，可她卻也十分不幸。”柳姑娘神色同情，“她的船每天從東廂房的窗下經過，我買過她的魚，也租過她的船，一來二去就熟不拘禮了。她的命真的很凄苦，聽說她有個喜歡的人，卻不知去了哪里。前幾年她被迫嫁給了一個男人，是個地痞流氓，對方拒不承認寫過休書，是以秀蘭嫂也無法改嫁，還得照顧老人和孩。村里還有更可憐的桂花嫂，唉！”

話音未落，只見柳二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哭喊道：“徐叔叔，快去，快去救人啊。我嫂娘，她，她。”

“怎么了？”徐灝臉色陰沉下來。

“她被韓大傻給捆住了手腳，要賣到，賣到窯去。”柳二哭了。

徐灝手的酒盅瞬間碎了，一滴鮮血落了下去。(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七百七十章 柳少爺的故事